想叹气,这误会只怕是已经传开了吧。
也没什么好责怪的,不过是巧合罢了。按照世叔原本的打算,原本应该他先一步到家安排好事宜,姜裳借他之力直接上贝府认亲。
偏巧邓齐静路上耽搁了,比她回的还要晚。邓老夫人一心想让邓五爷娶妻,一看邓齐静随身小厮带回来一个貌美小娘子,地方官员给京官送漂亮姑娘这事虽然不怎么说,但是想也知道是会发生的事情。
若是没带回来就是没看上,既然带回来了,邓老夫人以为是邓齐静看上的姑娘也是理所当然。以邓老夫人的性格,一心只盼着邓五老爷娶妻,连青楼妓子都能给邓齐静送,可见她压根不在意女方的身份。
姜裳虽然只是个江湖郎中的女儿,但是比起青楼姑娘,那也强上许多,至少是清白人家的孩子。邓老夫人也担心是弄错,所以才想先下手为强,流传出这个绯闻,想让邓齐静认账。
邓世叔是凑巧回晚了,邓老夫人也只是盼望孩子身边有个知心人,只是做法稍微粗暴了些。
邓老夫人虽然和蔼慈祥,但是做事风格确实有点,不拘一格。姜裳偷偷看了一眼面露不悦的邓老夫人。
京城里的贵妇人,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眼一撇扫到旁边看似优雅淡定的邓锦柔,世家千金跟她想的也不一样,看起来是大家闺秀的样子,举手投足仪态万方,实际上也挺八卦的。
那天绿漫问她跟邓府是什么关系,她答完以后觉得烦躁,让绿漫先回院子她自己去逛了逛,没想到正好听到邓锦柔跟朋友在八卦她。
八卦是人之常情,只是身为当事人,听到自己的流言蜚语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而且这几个小娘子说到她都是用“村姑”代指,仿佛她没有名字似的。
她也没想到,跟邓锦柔玩耍的几个小娘子,看起来光鲜亮丽,出身不凡,结果凑在一起却是在聊她的传闻,“村姑”长“村姑”短的,可能是她这个“村姑”太罕见了吧。
也是听到几位小娘子在聊这个传闻,姜裳才发现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许多,这才冒险夜探邓府,了解详情。
眼下邓齐静虽然站出来解释了,但是到底能起多少用也不知道,毕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幸好姜裳没打算在京城长居,不然靠这名声怕是难觅良配了。
等事了了就回江南打工赚钱开铺子吧,姜裳暗下决心。
贝家既然已经有了爹爹的血脉,那么应该也不会认她了,正好她也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原本也是为了爹爹的遗愿要去贝府走一遭。
将爹爹嘱咐的事情跟贝府人交代清楚,然后往靖西侯府递封信,如果能见上面,再将爹爹告诉她的事情转述给靖西侯府,他们相信的话就留在靖西侯府。
不过大概率也是不信的,毕竟她只有一张嘴,什么证据都没有,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已经遗失。
姜裳眼里流露出惆怅,忍不住伸手摸摸怀里的荷包,熟悉的硬物让她安心下来。
如果真的不相信的话,那就回江南去,把怀里那样东西当掉,忘记这次来京之旅,老老实实存钱开一家点心铺子。
姜裳苦笑,其实她对这次认亲根本没报多少希望,要不是已经在半道上,且邓世叔接到信正好赶到,她还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来京城呢。
第二日上午就有人到碧落院请她出门,说是五老爷派来的人,姜裳一听心里就七上八下悬起来。
出了门姜裳才犹豫着问是去哪里,赶车的车夫爽快告诉她是去贝大人府上。
邓世叔真是雷厉风行,只怕下了朝就开始忙这事了吧。姜裳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裳的帕子都被她揉成一团,才听到车夫“吁”了一声,敲敲车门喊她:“姜小娘子,贝府到了。”
姜裳把揉成团的手帕展开叠好塞进衣袖里,从马车上出去,绿漫扶着她下车。
才下车,就有个四十来岁的仆妇微微笑着对她说:“姜姑娘,老奴给您带路。”
第7章 来到贝府
姜裳惴惴不安跟在仆妇身后走进贝府。
京城寸土寸金,贝府与邓府差不多大小,,但是设置却没有邓府合理。姜裳跟在仆妇身后绕过照壁,走过院门,就来到主院。
一进主院就看到站在正堂的邓齐静,高堂上坐着一对老年夫妻,想来应该是贝家当家人——大理寺贝寺正夫妇。旁边坐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妇人,想来应该是爹爹的兄弟和他们的妻子了。
这种隆重的场面让姜裳心里很是慌张,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邓齐静,邓齐静对她点点头,姜裳心里安定下来。
没事,大不了回江南。
邓齐静给他们引荐介绍,对高堂上的夫妻说道:“贝叔贝婶,这就是成瑛留下来的那个孩子。”
又对姜裳说道:“衣衣,过来见过你祖父母。”
姜裳闻声上前,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福礼。抬起头,见两位老人表情都很和气,才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小声喊道:“见过祖父,见过祖母。”
贝老夫人眼眶一下子湿润起来,颤着手召唤姜裳:“好孩子,过来,让祖母瞧瞧。”
姜裳懵了,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晕乎乎走上前去。
贝老夫人抓着她的胳膊,一手颤抖着摸上她脸颊,泛红的眼眶眨出泪花,老夫人几乎泣不成声:“好……好孩子,苦了你了。”
贝老太爷虽然没说话,眼睛却也紧紧看着姜裳,眼神里既难过又欣慰。
姜裳心里一抽,张了张嘴,想起爹爹的嘱咐,又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嘴里,只得默然垂首,遮住同样泛红的眼眶。
过了一会儿,贝老夫人情绪平静下来,用手帕擦掉眼泪,和蔼问她:“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姜裳顿了一下,才回道:“我叫姜裳。”
贝老太爷一听连忙问道:“不姓贝?”
姜裳摇摇头。
她随的是母姓,小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爹爹没有理她。直到前段时间才含含糊糊跟她透露过,似乎是爹爹的家里人对娘亲做过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为了弥补她,生下来的孩子就跟了母姓。
虽然她是捡来的,不是爹爹娘亲亲生孩子,但是爹爹也让她跟了义母的姓。
姜裳好奇地眨眨眼,不知道是哪个贝家人对义母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爹爹宁可让孩子跟母姓也不愿意随他姓。
贝老太爷表情一滞,贝老夫人忙笑起来:“姓姜好,这个姓起名字好听,瞧我们丫头名字多好听。我听你邓叔说,你还有个小名是不是?”
姜裳也跟着笑起来,大方地点了个头:“是有小名,叫衣衣,爹爹说衣含裳,小名衣衣好听又好记。”她也很喜欢自己的小名,朗朗上口。
“衣衣,”贝老夫人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眶里又续起泪花,含泪跟姜裳说道:“是,果然是个好听的小名。”
又欣慰又感动又羞愧。
看来这个小名可能有什么来头。姜裳看她神色不对,猜出一些端倪。
她哪里知道,这个小名原来就是贝老夫人给贝英石的孩子取的,男孩的女孩的都起了,起了好几个。后来母子反目成仇,贝英石离家出走就是十几年。没想到最后贝英石还是用了她当年起的小名。
“衣衣,来,见过你大伯和大伯母,”贝老夫人站起来,给姜裳介绍旁边坐着的夫妻。
一旁坐着的一对夫妻和一个妇人见老夫人起身,也连忙跟着站起来。
“见过大伯,见过大伯母。”姜裳屈膝行礼,被妇人虚扶起来。那妇人细目长眉,温婉和善,见她抬头只微微笑道:“不必多礼。”
说完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放进姜裳手里,说道:“初次见面,伯母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这簪子是新鲜样式,拿着玩。”
站她旁边的夫人低声哼了一下,似乎颇为不屑。
大伯不冷不热:“既回了贝府,就安生呆着,可别学你爹娘那些不着四六的毛病,成天往外跑。”不满简直溢于言表。
贝老夫人在身后重咳了一下。
姜裳垂首应是。反正她也呆不久,只当耳旁风就对了。
贝老夫人又在身后给她指道:“旁边这是你小婶。”
姜裳屈膝行礼,贝三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应声道:“起吧。”正要从身上摸点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声音,她顺理成章收回手。
“哟,听说今儿府上来了千金娇客,娘怎么没派人来喊我们,莫非是怕我们孤儿寡母冲撞了这位娇客?”
连笑带贬,夹枪带芳芳棒,一通话说下来,人已到了大厅,却是一对母女。
哇,这动静,姜裳一听就知道估计是她爹爹娶了三天的那位妻子。虽然被嘲讽的是她,姜裳也没生气,只好奇地看看那对母女。
为首的夫人一副贵妇人打扮,模样可以看出来颇为清秀,只是被脸上的尖酸刻薄和眼里的暮气沉沉盖过了。见她看过来厌恶地移开眼,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看了就脏了她的眼。
旁边跟着她的小姑娘一身绿衣,衬得她水灵清丽,只是跟母亲如出一辙的颐指气使破坏了她通身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