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妈妈接过那琵琶, 然后对姜裳说道:“好,奴婢替小娘子拿回去给夫人。哎呦, 瞧老奴这记性,竟然忘了恭喜小姐今日得了琴艺比赛的魁首,这样大的喜事,老奴真是忙昏了头。这可是大喜事, 恭喜小娘子。”
恭喜,姜裳心里想,这有什么好恭喜的,贝家自己恐怕也不觉得有什么喜的。若真是恭喜,又怎么把她从贝家赶到这处小宅子里。她可看不出来贝家有人因此高兴。
旁边钱氏听到华妈妈的话,眼里露出极惊讶的神色,身为京城人,她显然知道群芳宴魁首在这里是多么露脸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姜裳居然得了群芳宴魁首,而且这样居然还被贝老夫人赶了出来。
原本还以为只是个来投奔的孤女。惹了贝老夫人不高兴。可见其中必有内幕,她明天必须得想个办法去府里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才好拿捏住到底应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姜裳。钱氏眼里露出精光。
晚餐是在前院吃的。华妈妈走了以后,钱氏才告诉姜裳说,原来贝老夫人是打算让她们跟钱氏一起生活,难怪后院里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
虽然钱氏的手艺一般,但是姜裳并不挑食,白日事情太多,用过晚餐后姜裳跟绿漫简单洗漱了一下便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姜裳跟绿漫到前院用早餐,发现钱氏已经吃过了,桌上给她们留了饭菜,给她们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就出了门,也不知道要忙些什么去。
钱氏一出门,姜裳跟绿漫松了口气。两人挺直的脊背,略微放松了下来,绿漫嘀咕道:“这个钱氏真是奇奇怪怪,每次来看人的眼神都说不出来什么意思,看得我寒毛直立。”
姜裳笑了笑,说:“人有百样性子,也许这个人就是这样奇奇怪怪的性子罢了。左右与我们无关,快吃吧,等会儿吃完我们也出门去,正好趁她不在我们出去办些事情。”
绿漫哎了一声,三两下把饭吃完了。
姜裳左思右想,觉得昨日门房那个态度还是有些不太靠谱,所以决定今日自己上靖西侯府去,跟他们说一声,自己换了住处,若有消息请不要往贝家那里送去了。
靖西侯府——
靖西侯夫人在老侯夫人身边,她眼下青黑,一脸憔悴,形容颇有些消瘦。
靖西侯夫人问太医:“大夫,我娘如何了?”
太医摸了摸发白的胡须,说道:“老夫人这是一时情绪激动,等她醒了,在床上静养上三两日便可以了。”
靖西侯夫人把手放在心口上,松了一大口气说:“多谢大夫了。”
昨日姜裳跟她说的事情非同小可,所以靖西侯夫人一回府上,便寻了机会,告诉老侯夫人。
四叔的事情一直是靖西侯府全家上下的心病,尤其是对于老侯夫人。
当年是她求老侯爷让姜家四郎弃武从文,结果万万没想到,姜家其他三个儿子都活得好好的,唯独最偏疼的小儿子遭遇了不幸。
老侯夫人心里一直在责怪自己,如果当年不是她让庭深弃武从文,是不是他就不会遭遇不幸了。
所以昨天晚上一听到靖西侯夫人说,姜庭深的孩子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老侯夫人一下子就没受住,昏了过去。
靖西侯夫人在旁边伺候了一晚上,也没见老侯夫人醒过来,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让人拿着帖子,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给老侯夫人诊治。
大夫走了没多久,老侯夫人就睁开了眼睛,手紧紧握着靖西侯夫人的手。
靖西侯夫人连忙把放在一边的参汤端了过来,吹了口气,给老侯夫人喂进嘴里,她含泪劝慰道:“娘你终于醒了。昨晚跟您说的事儿您别着急,先把身体养好,我这边立马就去查当年的事情。”
老侯夫人眼珠子动了动,艰难地点了点头,咽进去一口参汤,旁边伺候的妈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些年老夫人过得有多煎熬只有知道。
一碗参汤下肚,老侯夫人眼睛盯着靖西侯夫人不动。
旁边的妈妈对靖西侯夫人说道:“大夫人,老夫人这是盼着您快去查当年的事情呢。老夫人这儿您别着急,有我伺候着。”
然后转头又跟老侯夫人说道,“老夫人您也别着急,左右小小姐已经递了消息过来,人肯定是跑不了的了。此事事关重大,不管是真是假,总得给些时间让夫人去查查。若是真的,那可是四公子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您可要快些好起来。才好好好照顾小小姐呀。”
老侯夫人的眼珠子动了动,靖西侯夫人见状。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站起身,身子晃了晃。旁边丫鬟连忙上来扶住她。
李妈妈一脸担忧说道:“夫人可要注意身体,如今老夫人倒下了,您就是整个靖西侯府的顶梁柱。才离了您可不行。您快去躺下歇歇吧,一晚没休息了。看老夫人也在担心您了。”
老夫人看靖西侯夫人的眼神里果然都是担忧,靖西侯夫人稳住身子,笑了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顿了顿,知道老夫人心里最忧心什么,又接着说道:“当年的事情我会派人好好调查清楚的,如今二弟远在外地,我立马派人给他送信过去,当年四弟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如今既然有了消息,具体的事情还得要联系他才行。”
老妇人眼珠子上下晃了晃,眼皮子合起来。
李妈妈将大夫人送到院门口,她轻声对靖西侯夫人说道:“大夫人,夫人心里忧心这事儿呢,这件事情交给你,可一定要多上心。当年四公子四夫人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小的小小姐,真是太惨了。”
“这事儿你一定要好好查,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人一到他们的忌日都是难过的不行。老侯爷临走之时,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句句诚恳。
靖西侯夫人沉默着点点头,过了一会才说道:“我知道,娘一直因为这事很难过,夫君和几位弟弟也一直因此自责。李妈妈,你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事儿我一定会尽力查出来的。”
小宅子没有配有马车,那个宅子只住了钱氏一个人,姜裳出来的时候连路都不认识,跟绿漫一路问路,终于走到了靖西侯府家。
京城极大,虽然路上环境要比别的小城小镇好上许多,但是路边地上仍是灰尘遍布,等到靖西侯府家的时候,姜裳跟绿漫的裙摆上全是污渍。
绿漫脸上汗水涔涔,妆容都打花了,姜裳体力要好些,虽然没出多少汗,但是看起来也是颇为狼狈。主仆两人到了靖西侯府门口,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整理了一下仪容,勉强看得过去,这才敲开了靖西侯府家的侧门。
“是谁呀?什么事?”门房开了个小口,一脸不耐烦地探了个头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主仆俩。
像他们这种做门房的,眼神都是锻炼过的,哪家达官贵人千金小姐内门心腹,心里都是有数的。就算是不认识,看看来人身上的打扮也能看得出来者是富贵高雅还是清贫如洗。
像姜裳这样的,眼睛随便一扫就能看出来,身上没有一件值钱货,一个适龄小娘子,头上素得连根木头簪子都没有,别说比府上的丫鬟了,京城里稍微过得去的人家也没有这样俭省的。
姜裳半垂首,手上拿着名帖,对门房说道:“你好,我是贝家的姜裳,这是我的名帖,劳烦跟府上大夫人说一声,最近几日我不住在贝家,已换了住处,如今住在城南……
”
她话音还没落,门房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道!“你谁呀?换了住处跟我家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睁开眼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还换了个住处。还想让我们家大夫人知道。这脸可真大。”眼神极嫌弃地扫了一眼姜裳,话一说完哐的一声侧门被关了起来。
房门好悬没有拍到姜裳脸上,她反应快,往后退了半步,手上的名帖却被撞落了地。
绿漫蹭一下心头怒火冲天,拍了一下门说:“哎,你什么意思呀?狗眼看人低啊!你把话传到你们夫人那去,当心误了你们家夫人的大事。”
姜裳苦笑了一下,拉住绿漫说:“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番待遇了。”
第41章 他乡遇故知
她们之前住在邓家的时候, 也曾经来过靖西侯府拍门。
那时候比这时候还糟糕,才开了门,名帖还没递过去, 门房的人上下一打量,就知道她们不是什么好出身, 挥挥手直接扔下一句“我们这儿不让乞讨”, “哐”一下又把门关起来了, 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一说,绿漫也想起那时候的事。那次绿漫也是气得够呛,她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 买她们来的妈妈花了大价钱, 在家里她也是被各种娇养大的, 何尝受过这种气。
姜裳原本跟她说,在江南认识的邻居朋友有个亲戚在靖西侯府里工作, 想让姜裳帮忙带个话,没想到上了门态度这么差。
现在绿漫才知道, 原来那个时候姜裳就是想认亲回来。
绿漫跺跺脚, 心疼姜裳, 说:“他们府上好没规矩, 已经两次将您拒在门外了。”姜裳安慰她:“可能是大户人家规矩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