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是冬天,火车站里的味道依旧纷杂,车站墙边有几扇大大的窗户开着却无济于事,源源不断的恶臭味道传入温黎的鼻腔,她这才从诧异的景象里回神。
“哎温黎!”是王建业几个人。
温黎抬手在鼻尖挥动,企图把臭味挥走,“你们票买到了吗?”
“买到了买到了,咱几个买到了后面一趟的车,十二点就走,还要在这等三小时,估计明天下午到上海吧。”王建业把票裹起来再塞入有扣子的上衣口袋,看着温黎问,“哎,你们没去买票啊?”
“买了,萧贺钦已经给我买好了。”
“哦...”王建业好奇,“那你是买了啥时候的车,跟我们三一趟吗?”
“不一样,我的是九点,马上就能走了。”
“哦,那也行。”
温黎对着几人笑笑,知青们跟她告别后萧贺钦又拉着她仔细嘱咐了几句,才去隔壁小屋里买了张送客票。
“渴了吗?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接点水。”萧贺钦买完回来把行李塞到温黎手中随后拿了包里他早就准备好的保温杯去接水。
最近赶上春运,火车站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空位给你坐,就算有人走那位置也不是一般人能抢到。
况且...看着木头椅子上乌漆嘛黑的印子,温黎还真是下不去屁股。
“同志,一个人坐火车?”
正当她无聊地抠手指等待萧贺钦的时候,一个年轻小伙子走到他面前,灰棉袄蓝裤子,气质打扮都有股流里流气的味道,是她在这年头难得看到的“不正经”人。
蓝裤子身边还跟了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贼眉鼠眼的,一个个目光紧盯温黎,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温黎没理,转了个身继续安静等待,只是这几个男的依旧对着他嬉皮笑脸,说完还不够,要伸手触碰温黎的手臂,被她不着痕迹避开。
“同志你这行李可沉了吧,要不要帮把手”那男人对于温黎的避开没生气,笑得愈发讨人嫌,眼珠子都要掉进她身上。
“不用。”温黎没好气回了句,暗自把行李箱往另外一边挪。
却不想他们听见自己的声音后更加情绪高涨,魔爪就要伸到她肩膀上。
“哎助人为乐是我最大的优点,同志你...”
眼看着他边说就要边把手搭在温黎的肩膀,却吐突闻一声极其刺耳的惊呼,惹得周围人频频往这边瞧了好几眼。
“滚。”萧贺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温黎被这几人围住,也算来得及时,他面露狠厉,一脸冷冽,只大手轻轻把蓝裤子一拽,他便一下子被推出去几米远。
蓝裤子身后的几个男人间温黎居然名花有主,这主儿还是个凶狠块头又高大的男人,扶起倒地上的蓝裤子就往其他地方走。
温黎见她男人终于回来了,忙把行李递给他,再把人牵着往车站里头继续走,不理会后面那几个莫名其妙的混子。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温黎用软乎乎的语气问他,把手顺着他胳膊向上攀沿,一下子将他挽得牢。
二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萧贺钦走得稍微靠前替她开路,倒也没多少人能碰到她。
“买了点干粮。”
萧贺钦语气不甚好,他没忍住回头望了几眼流里流气的男人,两人都走出去这么远了,那几双眼睛还舍不得从他对象身上挪开。
他暗自咬牙,温黎发觉他不甚好的语气,抚慰般问:“什么干粮?我不是说带了很多食物了吗,你别再给我买啦。”
“随便买了些,到时候你在火车上饿了能吃。”说罢他从手里拎着的布袋里掏出刚刚买来的干粮,这一看,干粮干粮。果然够干!
全是什么馍馍、饼子之类的干燥食物,还有两罐黄桃罐头,一提橘子,一包红薯干…再然后,这男人从口袋里左掏右掏,把塞在口袋里用小布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大包递给她。
“这里面有三十块钱,在火车上饿了就买点好吃的。”萧贺钦凝视她的眼睛,说出的话满是不放心,“听说火车上有饭卖,还是现炒的,好吃。到了饭点你别省钱,一定要买来吃,吃饱,知道吗?”
“嗯,我省不省你还不知道嘛。”温黎没反驳他的话,乖顺点头,“别担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饿着。”
“就怕你这挑食的嘴吃不惯。”萧贺钦说着垂头在她额迹轻碰,两人的脑袋磕在一起,暖洋洋的温度相互传递,纵使心大的温黎也开始感到不舍。
“不会的,饿了我什么都能吃。”只不过有空间,哪里能把她饿着呢...
“嗯,知道你聪明,不会饿到自己。”他又想起什么,嘱咐道,“听说火车上还有零嘴儿卖,馋了就买点,别看着人家吃流口水。”
“去你的!居然会打趣我了!”温黎好像地拍拍他硬邦邦的胸膛,心下竟是没再那么烦闷,“你怎么打听地这么仔细啊。”
真不愧是她精心挑选的细心男人。
“不放心你。”萧贺钦说完语气低沉了几分,车站大厅的广播开始播报下一列车即将到站,而这一站,正是温黎需要上的一趟。
他用那张送客票成功把温黎送进站台,两人双手握得紧,谁也不愿意先放开。
“贺钦,我走了?”温黎望了眼来去匆匆的乘客,再垂眸看着底下他愈发加紧的手掌力道,挣脱不开,这男人像是魔怔了,痴痴望着温黎的脸不愿移走半分。
她接过男人手里的行李箱,柔声道:“好啦,我真的要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别赶不上吃中饭了,你姐肯定还在等你呢。”
“赶得上。”若不是到处人来人往的,萧贺钦真想把这勾走自己魂的女人好好抱在怀里亲一顿。
“傻了?”温黎把手伸到他眼前晃悠两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这样。”
看着一个个知青们归心似箭奔上火车,温黎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无奈抽出被他握紧的手。
在北方呼啸的风声中,远方射.进来一束极其刺目的光线,打在二人一高一矮修长的身上,那束光像是舞台特意为他俩打的灯,上演两个人的舞台戏。
即使是大清早,整个站台依旧被那光照得雪亮,温黎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对面男人的身影在逆光处便愈发显得不似人间真实。
恍如相隔百年的时光……
没等火车停稳,身后开始传来纷杂的喧哗声唤醒温黎恍惚的意识,各种各样的大呼小叫开始在她耳边沸腾,站台上等候的乘客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拎着行李挤进车厢,最后只剩外面依依惜别的情人。
“好了,我真的得走了。”温黎好笑地望着男人愁绪密布的脸,在广播最后一次播报中伸手将他的脸乱揉一通,直到那两颗小尖牙漏了出来。
她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垫脚亲亲萧贺钦发干的嘴唇,一如既往的甜蜜。
“等我。”
话音刚落,温黎未来得及转身,身子陡然落入他温热的怀抱。
萧贺钦把她的脸镶嵌在自己的胸膛,为她隔绝了外界杂乱的声音,杂乱的臭味,耳腔鼻息间,只有他深沉的嗓音缓缓流出,只有他清冽的香味萦绕身侧。
“温黎。”他开始深深汲取她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熟悉的香气。
每次不知道说什么时,他总爱呼唤她的名字,这像是一道咒语,一道让他安静心稳的名字咒语。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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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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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庆幸
返城, 几乎是每个下乡知青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万水千山总有那么一个家在远方,在无数个难免的夜晚,无数个思乡苦愁中, 这天终于来了。
七十年代前往上海的火车大部分都是绿皮车,这绿皮火车上并没有现代火车那样稳, 也没那么宽敞舒服,关键还慢。
坐惯了现代高铁的温黎现在一时间真是不怎么适应。
“唉。”温黎轻叹一口气,坐在床上发呆。
绿皮火车空间虽然不怎么大, 硬卧这边环境却还不错。
她本以为会像火车站大厅那样拥挤,进来后却发现别有洞天…也算安静,人不多,一人一张床,人员数量都是固定的,有的床位还空着,这一点倒是跟后世差不了多少。
硬卧这边的床位是上下两层,萧贺钦给温黎弄到的卧铺票是在底下, 不用爬上爬下倒是也方便,床边还有一张极小的桌子,上面放了对面床铺乘客零零散散的一些东西。
等到火车行驶出去半个多小时,温黎才觉有些疲惫。
这次回家虽然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东西也不多,大部分贵重的物品都放在空间,想拿什么意识探入进去就可以了,所以上来后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便把手撑在桌子上发呆。
掩嘴打了个浓重的哈欠, 温黎望了眼还算干净的白色床铺, 做足了心理建设一头倒了下去。
不想了, 睡觉!
入梦前,对面带着小孩的妇女不知道跟那孩子说了什么,一下子惹得他委屈巴巴抽泣,声音不大,却让迷迷糊糊的温黎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