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阳光强烈,虽说这里是七十年代,但是温度并不比现代低多少,反而一路缺少树木的遮挡,紫外线强烈,晒得不行,好在出门时又涂了层防晒霜,连脖子也没放过。
她现在只希望等会儿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可千万别太重!
只是,当温黎木愣愣拿着镰刀站在田坎中央时,才突然意识到。
不管是再轻松的活,自己好像都没做过……
“温黎,愣住做什么呢,赶紧跟上呀!”
“来了!”
这位身穿浅灰色夏季短褂的马大姐是负责教导温黎等女知青割杂草的人,约莫一米六左右,身材自然是瘦小,但胳膊十分有力,弯腰佝偻着除草时动作麻利地温黎一愣一愣。
眼睛似乎都要跟不过来了,人家转头就把面前的一亩三分地给锄了个干干净净,只剩稀疏的小绿色小苗苗在夏季热风中摇曳。
大姐不仅只是手头做,嘴里也絮絮叨叨念叨着注意事项,温黎的注意点却在地上蔫蔫的苗芽上。
这么蔫耷耷生在干涸的土地里,能活下来吗?
等到大家都开始弯腰干活,温黎热得动也不想动,她退缩了,忙艰难挪动了几步脚,问马桂芳:“姐,这附近有没有茅厕啊,我想上厕所。”
“厕所?哦,茅厕啊。”马大姐叉腰顺当喘两口粗气,伸手指了北边的一处小房子,“那里可以,不过你现在方便过去吗?”
“方便……”吧。
她还没说完,马大姐就火急火燎跑回田坎,头也不回朝着她挥手,“行,你自个儿去吧,我先回去干活了!”
大队长来这边巡视了,可不能被他瞧见自己在偷懒。
温黎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大姐是看见什么活阎王了,跑那么快,只能自己撑着腿慢慢朝着小房子走去,路上碰见一个男人,高大得不行,看着得有一米八左右,能跟萧贺钦比了!
倒是她在这里难得遇到的高个子之一。
上完厕所的温黎出来找了一圈也没找着能洗手的地方,顶着烈日又不想去干活,趁着大家伙都在弯腰辛勤劳作,她鬼鬼祟祟顺着小树林到处闲逛。
没多久就在一处小山包上张望到了一片水波粼粼的河,她忙小跑过去。
在温黎去茅厕的十分钟后,本正辛勤干活的人群突然大声呼喊,还有四处焦急的跑步跺脚声响彻田野。
“哎呀!萧贺钦,你家知青掉河里啦!”
“快救人呀!”
才来第一天就惹事,果然是个麻烦精!——这是萧贺钦听见叫喊声的第一想法。
“救……救命。”
红旗村的河还算比较清澈,但是却足够深,温黎其实是会水的,不过仅限游泳池或者水流平和的地势。
这条河实在过于湍急了,温黎落水便慌张,脑子一片晕晕乎乎,本能的反应促使她拼命划动,可本就是突如其来的落水,没做过热身运动,这一下子竟直接抽筋了!
天哪,还有谁比她倒霉。
“救……”
河中央咕噜噜的吐气泡泡自水底冒出,没多久一颗头颅跟着浮起来,几秒后又沉进河里,如此反复。还有一双高高向上举起的白皙手臂,在烈日下显得格外魔魅惨白。
萧贺钦赶到河边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危机时刻。
岸边除了一群傻愣愣的小孩就只有三个妇女,有几个同他一样闻声赶来的男人还在后头,时间不等人,得赶紧把人救上来!
“噗——”
红旗村这条养育子孙千百年的河可不是浪得虚名,深度流速绝对算得上强,萧贺钦这个但男人使了浑身气力也堪堪游了几分钟到达河中央。
而此时的温黎只剩半刻头颅蹿上蹿下,连呼救的奶猫声儿也慢慢消散。
二人肌肤相贴的一瞬是无尽的寒冷,像是冬日里抱着一块冰,即使现在烈阳高照,温度渐高,也足以冻得他打颤。
濒临死亡的温黎得了攀附便像缺水的鱼儿遇水,拼命张口呼吸,她整个娇小身躯全然缠上了萧贺钦,纤弱泛白的手臂无力环绕住男人炽热的脖颈,一张小脸失了血色,微启的唇瓣也透着紫。
毫无生气地被萧贺钦拖着游向岸边,此时已经站了不少人正围在岸上焦急看。
头顶是烈日暴晒,底下是冰凉彻骨的河水,两种极致温差不断折磨着萧贺钦,尤其是手里还拖着个人,这人还死命缠住他,动弹一步都极为艰难。
“你…你松开点……”感受着脖颈间窒息般的纠缠,萧贺钦咬牙,脚底踢蹬动作逐渐失力放缓,一只强劲的手揽住女人的腰,另一只则拼命划动。
第4章 太难吃了
怀中女人全然没了知觉,白净的脸庞布满水珠,在阳光底下熠着光,一双灵动的杏眼难受地闭合,秀眉紧蹙,只有鼻息不断喷洒出气体,打在男人肩窝。
萧贺钦暗骂一声,再次以咬牙加快力道游往岸边,手臂上盘遒的肌肉随着动作来回跳动,也不知游了多久,在力气快要尽失的时候总算触到岸石。
“来了来了!”
“哎上来了上来了!”
“温知青没事吧?”
萧贺钦靠近了岸便在众人的帮助下把温黎拖了上来,待她躺倒在石块遍布的平地上,他才随之粗喘着气,仰面躺倒一旁。
他大口呼吸着,企图缓解身上过度的疲惫。
炫目的阳光刺得他无法睁眼,大树的阴影影影绰绰投射在他汗珠密布的脸,耳畔是众人纷杂的惊呼喧哗声。
随后似是想起什么,他蹭的一下从沙地上站起来,对着一众男村民们皱眉大声呵斥。
“看什么!滚!”
他把身上湿透了的衣裳脱了下来搭在温黎身上,光溜溜的上半身暴露在众人视野,大家都习以为常,并没有人多看他几眼。
“咋的,就许你萧贺钦看不准俺们看?”
不知是哪个嘴臭男人说的话,萧贺钦虽是有点气恼却没搭理他们,板着脸推开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直立立地挡在地上女人面前,皱眉看着赶过来的郭大姐给她排水按压
“这两天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可千万别着了凉,去社里卫生所可是老大远的路,你这娇滴滴的怕是难走。”
支书听闻温黎落水便扔下锄头赶去了河边,一到才得知人知青被萧贺钦给救上来了,现在搁家躺着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事,他得赶紧去看看。
温黎此时刚被救回,脸色还有些苍白,抿了抿干涩嘴唇,对着支书淡笑道:“好的。”
见她如此虚弱样,村支书也是无奈,又吩咐了几句便告辞。
“行,你好好照顾自己,地里还有活等着我,就先不聊了。”
“嗯,支书慢走。”
“诶好!”
七月正是农忙,田里水稻要收割,还要忙着插秧、耕地,大家也都要继续干自己的活。
再加上温黎刚来,认识她的人也不多,一时间来看她的人只几个村里的干部,都是叮嘱了几句让她照顾好自己就匆忙上了地里干活。
送走了支书和几个和善的大姐,温黎才窝在硬木板床上失神发呆,两眼空洞望着天花板上零零碎碎的蜘蛛网,还有瓦片缝隙间透进来的丝缕光线。
炎热酷暑天,她现下盖了张薄被子在身上,可算是缓解了几分透骨的寒。
紧了紧身上盖着的薄被,温黎翻身侧躺,小房间是无尽的昏暗,床边的小窗户没开,发黄干脆的陈旧报纸随着她细微的动作飘落一小截,来到床沿随后被风吹走。
屋内只是无尽的沉,无尽的黑,无尽的静……
她放空了思绪,从早晨的莫名穿越到现在的失足落水,还没缓过来,一茬又一茬的诡异离奇事件让她大脑不断受到创击。
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来了这个小说世界,伤痕累累不说又差点坠河死掉,她就一阵后怕。
越想越委屈,眼泪竟是不受控制,吧嗒吧嗒顺着鬓角往下掉,一颗一颗珍珠似的晶莹在粗糙的被褥底下盛开潋滟白梅。
温黎猛吸一口气,狠狠摸了把脸,本想止住哭腔的,湿润却越抹越多,直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翻涌,她耸动的瘦削肩膀开始底底啜泣,最后的放声大哭。
却也不完全是放肆的哭,只是哭出了声,猫儿似的可怜巴巴,听在旁人耳里心也跟着抽疼。
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女生啊,温室中长大的人哪里受过这些苦,一下子承受这么多,情绪已然濒临奔溃。
而正拿了俩热乎鸡蛋的萧贺钦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只能傻愣在原地。
萧燕梅刚从房间里拿了些富强粉出来,打算晚上做点面条给人知青补补身子。
家里穷,实在没什么营养东西,这不,能给她卧俩鸡蛋都是这年头顶好的食物了。
“贺钦,站在门口干啥,咋不给人温知青送进去?”看着自家弟弟拿着鸡蛋又不给人知青拿进去,萧燕梅不解。
萧贺钦回头看了他姐一眼,捏了把手里温热的鸡蛋,随后装作无意,眼神飘忽一刻对着她道:“这就去了。”
他敲响了木门,待到里面的抽泣声停止,停顿了两秒才推开们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