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慕容姝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沈如意面上一怔,差点没笑出声,她勉强绷住嘴角,道:“县主可莫要开殿下的玩笑。”
就算开玩笑也麻烦别扯上她。
“是荣平不是,殿下可莫怪。”
慕容珩轻瞥沈如意一眼,随口回了句:“无心之言,何来责怪一说。”
“殿下说的是。”慕容姝轻笑着回道。
在之后的大半个时辰里,沈如意和秦倾来回地应付着慕容姝,而慕容珩则是时不时地插一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最后是司平出现,说府外有工部的人求见,这个闲谈局才终于原地解散。
沈如意将秦倾送出府,正准备反身回沁园时突然被陈管事拦住。
“皇子妃,殿下说让你去主院一趟。”
“不是说有工部的人找他吗?”
况且慕容姝好像还没出府,这时候找她做什么?
陈管事并未多做解释,仍旧恭敬回道:“老奴只是传殿下的话,皇子妃就先随老奴过去主院吧。”
沈如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来如今的慕容珩应该也没有什么事能够为难她才对。
主院仍旧同她前几日离开那样,她本想在院里的石桌边等着,可陈管事却说慕容珩同工部的事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处理完,让她回房中慢慢等。
卧房于她而言倒也不陌生,沈如意想了想便点点头,正待走进屋里时,她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道:“陈管事,今日荣平县主过来说取东西,是取何物?”
“您说的是那幅江山百景图吧。”
“江山百景图?”沈如意心里头猜测许多,结果就是一幅画?
陈管事大概是瞧出她眼里的意外,笑道:“这画是殿下年前在南边寻来的,听说是一位云游方士所作,本来是想个机会赠给陛下的。”
“那怎么慕容姝突然要拿走?”
这江山百景图听名字就是一副长卷图,怕又是一副描绘了整个大临的画作,慕容连堂应该会很喜欢。
“此画并非是荣平县主要拿走,她其实是替娴妃拿的。”
沈如意一愣,道:“娴妃?这事怎么又同她有关?”
陈管事抬抬手示意丫鬟沏茶,听到这话便回道:“听说是荣平县主这几日便要去宫里长住,正好娴妃听说了这画想要拿来品鉴品鉴,这不县主得知便说让她顺便带进宫。”
慕容珩身为皇子到后宫确实不太方便,不过这慕容姝倒是懂得利用机会,知道拉拢讨好娴妃。
“陈管事,你先去忙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沈如意既然问出了大概,便也不再多言。
“好,那老奴便先退下了。”
第64章
本以为慕容珩那边至多一个时辰便能结束, 谁想沈如意这一等却是直接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皇子妃,殿下那边好像还要一会儿,他说让您直接在这儿用膳。”主院里头的大丫鬟文心走到屋里, 身后跟着几个来上膳的丫头。
沈如意看着面前已经续了一次又一次的茶,无奈道:“那便在这儿用膳吧。”
若不是她之前送秦倾出门时确实瞧见了工部的马车, 她都快要怀疑这一个上午慕容珩其实是在耍她玩。
“皇子妃, 殿下还吩咐说若是午膳用完他还未回, 便让您先在屋里小歇一会儿。”快用完膳的时候,一直候在一旁的文玉如是说道。
沈如意手一顿, 筷子上夹着的牛柳突然就不香了。
……
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在主院留宿了,沈如意走进里屋看着大床都有些陌生,她略一沉思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朝着一边的矮榻走去。
流香看出她的意图,忙问:“皇子妃要睡这儿吗?”
“估摸着也睡不了多久,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哪怕慕容珩不需要用膳, 那位工部的同仁应该也会肚子饿吧, 总不能一直谈事到夜里。
沈如意合衣上了矮榻,躺下前还特意吩咐流香道:“若是殿下回来了,记得先一步来叫醒我。”
流香应得很快, 她下意识也就放了心,可她偏偏忘了这丫头是个有“前科”的……
慕容珩是何时进的屋,沈如意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当她再次醒来时,自己正好被慕容珩抱着轻放下,身下正是数日没有躺过的大床。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 她明显在慕容珩眼中瞧见了意外,难得,实在是难得。
“你干嘛?”沈如意就势开口问。
慕容珩眼里的意外来得快, 去得也快,启唇回答时又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睡得这么沉何不直接在床上睡?”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还圈在沈如意腰上的手。
“我以为你很快就能回来,再说不过就是午睡而已,矮榻不能睡吗?”
“你睡着后是什么状态自己还不清楚吗?”
慕容珩走到架子边脱下外衫,意味不明地开口。
沈如意顾不得他的动作,只默默品了品他的话,抬头问道:“我在矮榻上睡,同我的睡觉状态有什么关系?”
慕容珩瞥了她一眼,回道:“我习惯午后在矮榻上看书,你若是在这里睡,岂非要睡上一个下午。”
沈如意:“……”
罢辽罢辽,刚刚睡醒不好生气。
做完心理建设,沈如意索性直接下了床,看着面前已经换上干净外袍的男人,道:“你让陈管事把我叫来是为了何事?”
慕容珩理了理衣袖,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回过头:“你之前说过你我同处于一个阵营,这话可还作数?”
一上来就是如此郑重的话题?
沈如意想想原著里最后登临帝位的男主,点了下头:“作数。”
慕容珩似乎对她的回应还挺满意,眉头一挑道:“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先问,至于答不答我再考虑。”沈如意可不会傻到主动跳进陷阱。
“好。”
慕容珩回得很干脆,似乎对她的反应有所预料。
“之前在围场你承认过慕容玦同你那个妹妹有不一样的关系,对吗?”
沈如意点点头,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事,当初那二人如此明显的异样,她否认只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因此她没有刻意隐瞒。
“若我没记错,当初你我成婚之时,沈相曾对外宣称这个小女儿是才从南边接回的,是吗?”
这是帝京人尽皆知的事,沈如意又一次点头:“是。”
“一个才从南边回到家中的女儿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结识当朝二皇子,甚至还有了微妙的关系,你这妹妹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慕容珩一字一句的说着,虽然语气淡淡,可沈如意却能从里头听出些许的笑意,只是这种笑与愉悦毫无关系。
她抬眸看向他,突然有所感应般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什么了?”
慕容珩回看着她,不否认也不承认。
这个回应,沈如意心下了然,斟酌片刻后她再次开口:“既然你已经清楚为什么还来问我,是想试探我会不会隐瞒?”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对于你来说什么最重要。”慕容珩接得很快,可说的话却让人难以捉摸。
“什么意思?”
“虽然父皇赐婚的圣旨里写的是沈家嫡女,但对于旁人而言指的应该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相府的那个人,可你不是。”慕容珩从桌上拿过一张手掌大小的字条,“沈冲也确实从南边接回过一个女儿,但那个人不是沈之玉,而是你。”
沈如意接过他手里的字条,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她大致扫了一眼,几乎是她或者说是原主这么些年来的人生轨迹。
就在她的注意力还落在字条上时,慕容珩又紧接着说道:“沈冲这招瞒天过海确实不错,哪怕最后查出来,你也是确实是沈家嫡女,似乎够不上什么欺君之罪。”
是,原主本身就是沈家名副其实的嫡女,刻意隐瞒并不是因为欺君,而是因为代嫁一事揭开,沈之玉和慕容玦的事便不容易继续隐藏下去。
听到现在,沈如意反倒轻松起来,既然对面这人什么都已经知晓,她自然没什么压力:“你查到的这些不假,你说的这些也没有错。但我还是想问,你刚刚说的想知道现在对于我来说什么最重要,这话何意?”
“你替沈冲瞒着,或者说替沈之玉和慕容玦瞒着,是因为你在乎沈家还是因为你只是想活命?”
这话刚落下,沈如意便轻笑出声,道:“虽然我这么说你或许不信,但其实我对沈家没什么太大的感情,我的生母并非是现在的沈夫人,我也是早年离家,对于我而言,这个世界上唯有祖母最为亲厚。”
这话不仅是替自己说,也是替原主说。原著里就是原主对沈冲还存有幻想,才让沈冲有机会“威胁”她做事,也让慕容珩心里的不信任加重。
两个互相隐瞒,互相试探的人注定走得不会圆满。
而现在沈如意不隐瞒,只是为了能在这个世界活命,抱好男主大腿,等他登基,到那时或许自己已经有了独自离开的资本。
慕容珩不知道面前的人已经在心里想了这么多东西,他只勾了勾唇道:“你这番话,我可以将它视为你已经在沈家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