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
全身的肌肉有自己的记忆,一听这声音就全体紧绷了起来。
她慢慢回身,看到了从前方打马而来的姜知泽。
他头束玉冠,轻袍缓袖,斯文儒雅,脸上带着上一世温摩再熟悉不过的轻浅笑意,身后跟着姜家众随从,身边与他同行的竟然是长公主身边的周夫人。
他轻言细语地开口:“已经快到家门前,弟妹为何还要掉转马头?莫非离开几日便不认得家门了?”
风旭道:“知泽兄莫要误会,知津就在后面。弟妹刚开始学骑马,向我请教马术,所以我二人才领先了一些,此时弟妹正要回去找知津。”
姜知泽微笑地看着他,微笑地等他说把话说完,才开口:“多谢殿下如此呵护我家弟妹。津弟与弟妹去而复返,失而复得,殿下居功至伟。”
风旭微微皱眉:“知泽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知泽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殿下,弟妹,请吧。”
周夫人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开口道:“长公主听说有了公子消息,正是欢喜不尽,命老身出来迎接。殿下与少夫人既来先来一步,就先随大公子去见长公主吧。这里人多口杂,堵在路上须不好看。”
风旭的心往下沉。
中原规矩的可怕,在于它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身在其中,根本无法挣脱。
“走吧。”风旭低声向温摩道,担心她不肯就范,一旦惹出更大的动静,京城的新闻就要从姜知泽和徐广身上轮到他风旭和温摩身上了。
哪知温摩没有一丝抗拒,甚至连乍见姜知泽的那丝紧绷都不见了,她展齿一笑:“好啊。”说着向姜知泽道:“那就有劳大哥带路了。”
姜知泽微微有点意外。
这位弟妹不知为何每次一见他,都像是猫遇见凶险一般会炸毛,便是这种近乎兽类的抗拒反应,让他愈发觉得有趣。
这样笑起来却又明光灿烂,和中原那些温柔矜持的贵女截然不同。
新鲜,有趣,多么好的猎物。
姜知泽全身的血液微微升温,感觉得到自己的兴奋。
长公主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姜知泽带着风旭和温摩进来的时候,一张脸比周夫人还要沉得更厉害些。
她盯着风旭,厉声喝道:“你干的好事!”
风旭跪下:“旭儿惹得姑母动气,是旭儿的不是。但旭儿愚钝,不知错在何处,还请姑母明示。”
“你还不知道?!”长公主蓦然起身,怒道,“你和这温氏合起伙来把津津当猴耍,偷偷把他关起来好遂你们的心愿!”
风旭震惊抬头:“姑母,我没有——”
“你给我住口!”长公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知泽跟我说起的时候,我还不信。你是我嫡嫡亲的侄子,我视你就如自己的儿子一般!津津也拿你当亲哥哥!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你竟打他妻子的主意!你、你竟也欺负他是个傻子!”
说到后面,长公主声音发颤,眼泪涌了出来。
风旭连连叩头:“姑母,我风旭对天发誓,全无此事!若我对弟妹有半分异心,叫我不得好死!”
这个誓言不可谓不重,长公主脸色略缓了一缓。
姜知泽在旁道:“殿下这般说,倒显得是我无事生非。其实若非津弟失踪,这种事情我便是知道了,也只愿你们能趁早迷途知返,早日回头,绝不会说出来让母亲大人烦心。”
风旭冷冷道:“你知道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长公才缓下去的脸色,因姜知泽一席话重又恼怒起来,“津津一来西山,你便也跟着来了,当夜就和这温氏在西院相见,聊得难分难解,下人们都看在眼里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办,只好去告诉了知泽,若不是知泽护着你们,这桩丑事早就捅到了大家面前,我们全成人家的笑柄!”
她越说越气,见温摩还站着,更是大怒,“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我原说你是真心待津津,我也是掏心掏肺想疼你,哪知你心思藏得这么深,一面嫁给津津,一面就勾搭上了风旭!我告诉你,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休想再瞒我!若不是你,津津向来最烦舞刀弄棒的,怎么可能想到去打猎?你先蹿掇他去打猎,然后让他当众被人掳走,好将这盆脏水泼到知泽头上,以便助风旭一臂之力,让知泽扛不住压力,让人搜查徐先生私宅!”
姜知泽黯然道:“母亲大人,惊怒伤身,您请先息怒。徐先生不单是我的幕僚,更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不愿有人坏他的名声,所以才不想让大理寺进他的私宅。此事确实是我有些固执,但殿下你若真的想查,好言好语请动母亲大人,只要母亲大人一开口,我无不照办。你们实不该这样戏耍津津,他虽然心智还是个孩子,但到底是温氏的丈夫,我是他的兄长,断不能容你们这样污辱他。”
长公主一脸感慨,拭泪道:“知泽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吗?这么多年,若是换一个兄长,津津还不知活到什么境地,也只有知泽,从小到大都这样懂事,事事体贴我,照顾津津。风旭,你在我心里头,实不比知泽差,可你怎么就不能学学知泽?你做出这样的事,对得起津津吗?!”
风旭辩无可辩,知道自己着了姜知泽的道。
姜知泽是几乎已经完全掌控的姜家的男人,在这一役里虽说是吃了大亏,却并非满盘皆输。炎园里的眼线给了姜知泽极好的线索,给了他反败为胜的机会。
为着姜家与风家的颜面,此事定然会在私下解决,但他很可能从此以后都不能像以往那样自由地和姜知津来往,更可怕的是,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骂他一个人,只略提了提温摩。
他们已经不需要温摩的认错与忏悔,他们已经在心里判好了温摩的刑。
“弟妹!”风旭咬牙道,“你倒是说句话,快告诉他们,你我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
“殿下,记得前面咱们说的话么?”温摩的声音很轻淡,“人言可畏……但人言这个东西,若是在乎,它就是金科玉律,若是不在乎,它就是个屁。”
“谁放屁?”
门外,姜知津轻快的声音传进来,“快说快说,谁放的我来打他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对不起,今天在外面玩,晚上回来在酒店赶稿,搞晚了……
第41章 四十一
长公主好几日不见姜知津, 一听这声音便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快步迎向门口。
小金子打起帘子,姜知津刚踏进来, 便给长公主一把搂住:“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母亲!”姜知津也亲昵地搂住长公主, “津津想死你啦!”他的衣摆上还宝贝地兜着一兜李子,掏出一个递给长公主,“母亲尝尝, 这是我摘的李子。”
长公主人生头一回受到儿子孝敬的东西, 受宠若惊,十分感动:“你摘的?”
“是呀, 阿摩姐姐带我摘的。”姜知津说着,好奇地看着地上的风旭,“三表哥你跪地上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长公主连忙道, “我和你三表哥说话呢,你先出去玩吧, 周妈妈你看着些他。”
这是交待周夫人看紧些姜知津,别让他知道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周夫人去迎姜知津时, 姜知津听说风旭和温摩已经先回了炎园, 便是一脸兴奋, 飞马而来, 周夫人险险没跟上, 这会儿便温言道:“公子最乖了, 长公主有事情要同殿下说,我们不用管, 小金子,还不快带人陪公子玩手/弩?”
小金子连忙答应着,带着三五个下人, 扶着姜知津就要离开。
姜知津甩开他们,抱住温摩的胳膊:“我要和阿摩姐姐玩!”
温摩拍拍他的手,抬头向长公主道:“母亲,我这几日和谁在一起,您何不问一问津津?”
姜知津连忙问:“问我什么?”
长公主瞪了温摩一眼,又忙向姜知津道:“没事没事,津津去玩吧。”
温摩看着自己这位婆婆,在心中替姜知津感到一丝难过。
长公主是陛下疼爱的亲妹妹,当初在宫中想必也是受尽宠爱,顺风顺水嫁进姜家,成功完成先帝心愿,也是嫁得风风光光。
虽说先家主心有所属,但与她相敬如宾,夫妻间应有的礼数全给到了她,她的人生大约不曾受过什么波折,双肩柔弱,无法为姜知津担起风雨,所以姜知津七岁那年才会遭逢大变,心智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
“津津的心智已经有七岁了,七岁的孩子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母亲您问都不问一声,便相信旁人的话,在您的心里,是不是觉得津津真的是个一无所知的傻子?”温摩看着长公主,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与鄙视,“正因为有您这样的母亲,津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长公子出从生到现在,大约从来不曾挨过一句重话,听到温摩这样的质问,一时无法反应,只觉得荒谬:“你说什么?”
“我说,您偏听偏信,识人不明。”温摩走近她,一字一字道,“我是您的儿媳,殿下是您的侄子,为何我们的解释您一句也听不进去,旁人说什么您就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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