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便打算绕过他离开。
小满也终于反应过来,一叠声喊车夫:“陆小哥赶紧下来帮忙。”他们几人此时站在侧门处,几步外才是靠墙停放的马车。他们在这儿的动静,恰好被车厢挡住,车夫看不见。
邱志云却听而不闻,再次拦住祝圆,嘴唇颤动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粗鄙莽夫——”
“诶诶,你想干嘛?”陆小哥跳下车奔过来。
“祝、祝姑娘!”气喘吁吁的清朗男声传来。
怎么又有人?祝圆不耐,还未反应过来,一身月白书生服的年轻人已经与车夫将邱志云拉开。
“这位公子,请问你有何事,为何在此阻拦祝姑娘?”年轻人将人拉离开后,挡在祝圆身前,还不忘作了个揖。
是刘新之。
文绉绉的模样让祝圆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时候还管什么理解啊?
“你是谁?!”邱志云声音含怒,“我跟我未婚妻说话,你这闲杂人等凑什么热闹?”
未婚妻?刘新之愕然,下意识回头看祝圆。
祝圆瞪他:“我有没有婚约你不知道吗?”然后沉下脸,朝邱志云道,“邱公子,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这般败坏我名声?”
刘新之眨眨眼,忙又急急转回去,傻笑道:“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邱志云顿觉有异,狐疑地打量他,问祝圆:“他是谁?他跟你什么关系?”
“咳。”刘新之老老实实解释,“我与祝姑娘并无关系。只是我们两家有些交情,恰好我途经此处,看到你失礼的行为,过来阻拦一番罢了。”
“既然没关系,那干你何事?让开!”
“男女授受不亲,再说,祝姑娘也不愿意跟你说话,你何必强人所难?”
邱志云不想搭理这个书呆子了,伸手推开他:“祝姑娘,我好不容易劝服我娘,你不能这样——”
他习武力气大,刘新之被推得差点跌倒。
“这位公子!”几名书生涌过来,齐齐将邱志云按住,“人姑娘家不愿意跟你说话,你何苦苦苦纠缠?”
“勿要胡言乱语坏人名声!”刘新之站稳后再次转回来,怒斥一句后,便朝退后几步的祝圆摆摆手,“你赶紧走,这儿有我们便成。”
看着被几名书生摁住的邱志云,祝圆微微松了口气,朝他点点头:“谢谢刘大哥。”
刘新之急忙移开视线,面上飞红,结结巴巴道:“应该——不、不客气。”他本想说应该的,想到俩人还未定亲,急忙改口。
祝圆福了福身,带着小满迅速上车。
车夫陆小哥也忙跟着爬上驾坐,马鞭轻甩:“驾~”
马车“嘚嘚嘚”地离开巷子,徒留下邱志云愤怒的低吼及诸名书生的劝导。
待看不到巷子了,祝圆才放下帘子,长舒了口气。
“吓死了。”小满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幸好跟邱家没再谈下去,这整个儿疯子似的!”
可不是。祝圆摇头:“待会回去跟娘说一说,这家人,不光不能成亲,还不可深交。”这样的性子,早晚出事。
“诶。”小满感慨,“还是咱家未来姑爷好——哎哟!”
祝圆收回手,淡淡瞟了她一眼:“要是不会说话,就去夫人那边再学两年。”
小满登时缩了缩脖子:“奴婢知错了!”见祝圆神色稍缓,急忙转移话题,“怎么刘公子几人会在这边呢?”
祝圆回忆了下张静姝查过的资料,猜测道:“约莫是刚从对街的茶馆出来吧……管他呢,反正咱们没事就好。”
小满深有同感。
受了场惊吓,祝圆心里不得劲,索性聊斋也不去,直接打道回府。
此事自然要告诉张静姝,后者一听,脸都黑了,嘱咐她短期内暂时别去玉兰妆,然后转头就让人备了份厚礼送去刘家。
此事便算过去了。
祝圆的日子却难过了起来。
以前是祝老夫人不乐意她出门抛头露脸,现在是她娘不放心。
原本一周还能出去玉兰妆两回,再顺道去逛逛聊斋,这事一出,张静姝足足禁了她三周的足。
前面还好,祝圆发现张静姝竟然是打算让她一直在家待到定亲,吓死了,好说歹说,才求得出门机会——还得去玉兰妆盘账开月会呢。
虽然应了,张静姝依然不放心,出门的时候给她多带了两名小厮,夏至小满也一起带出去,加上车夫,足有五名下人。
祝圆无奈,但为了出门、为了安全,还是乖乖地把人带出去。
几周没来铺子,事情积攒了一大堆,祝圆不知道下回出来会是何时,只能尽量加快速度,争取把事情都弄完。
紧赶慢赶,好歹是在酉时一刻将紧急重要的事情处理完,余下是实在没法了。
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得回去了。
祝圆郁闷不已,只能收拾了些账册,准备带回府里慢慢翻。
小厮们都等在侧门外,祝圆主仆抱着账册说说笑笑走出门。
小满抢先一步,准备招呼小厮们:“小——”
黑影窜出,捂住她口鼻快速拖走。
祝圆一愣,急忙后退,黑影带着呛人气味扑面而来。
祝圆还未开始挣扎,便脱力软倒,陷入黑暗之中。
第089章
艳阳当空, 秋风习习。
院子里很安静。
窝在阴凉廊道上的安瑞舒服得打了个哈欠。
一小太监正跪在廊道另一头擦拭着栏杆,擦完回身洗帕子,“咚”地一声轻响——他的手肘撞着木盆了。
安瑞的哈欠瞬间堵在喉咙, 怒目瞪过去。
小太监脸都吓白了,拼命磕头,还得注意着,别真磕到地板上, 吵了主子。
安瑞没空搭理他,附耳到书房门上。
书房里依旧安安静静的,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安瑞这才放心下来,转回来,那名磕完头的小太监正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他没好气地摆摆手。
小太监大大松了口气, 就着跪姿将帕子按进盆里, 轻轻搓洗, 接着擦拭栏杆。
安瑞收回目光,轻吁了口气。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仔细琢磨过了。
仿佛是主子第二回 踹了书桌后开始——不不, 还得往前一天,是从七姐庙遇到那祝家三姑娘后开始的。
谢峥的心情仿佛就不太好, 每日都是冷飕飕的, 话都没几句——虽然他平日也话少, 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盐税之事爆出来后, 谢峥手上事儿多了, 每天要布线、要统筹安排细节、要盯朝堂中动态……他的话才多了些。
只是,心情欠佳又杂事烦扰, 交叠在一起, 谢峥更暴躁了。
他也不骂人。
只是, 有什么声响扰了他,出错之人必定受罚。
几次下来,满院子人心惶惶。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行走做事全都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弄出什么动静。
哎……
安瑞正自出神呢,就见安福急匆匆走进院子。
他们这会儿是在聊斋边上的院子里。他跟安福几个,只有随着主子出宫了,才能借机出去忙活点事情。
今儿轮到他跟着主子,负责京城各处暗线的安福有事儿忙去了。
看到安福,安瑞微诧,迎上去,低声问:“出了什么事儿吗?”这么急匆匆的。
安福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掩着门的书房,问他:“我这儿收到些消息,你说要不要报给主子?”
安瑞瞪他:“你第一天当差吗?有消息自然得报上去。”
安福踌躇:“可这,跟咱的事不太相干啊……”
“怎么说?”
安福低声道:“是关于那位祝三姑娘的。”他又看了眼书房,“上回主子不是说祝三的事儿不用禀了吗?可现在这……你说怎么办?”
他不是傻子,安瑞都提点过他两回了,祝三在主子心目中是个啥位置不好说,那份量是绝对不轻的。
祝三姑娘?安瑞摸了摸下巴:“你先说说什么事。”
安福附耳过去,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安瑞皱眉:“这……怕是有些蹊跷。”顿了顿,道,“我觉着还是报吧,主子这模样,分明还是惦记着呢。”
安福看着他,腆着脸:“要不,你去说?”
安瑞转身就走。
安福愣了愣。
快步走回门边的安瑞敲了敲书房门,低声道:“主子,安福有事禀报。”
安福:……
狗东西!
“进来。”谢峥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听不真切。
安瑞“诶”了声,忙不迭推开门,然后看向安福。
安福瞪他一眼,抹了把脸,钻了进去。
安瑞快速掩上门。
“主子。”进了屋的安福快步走到桌前跪下行礼。
谢峥的视线依旧停在纸上:“何事?”
“主子,”安福小心翼翼道,“前些日子让查的邱家,下面的人发现了不妥,这几日——”
“哪个邱家?”谢峥打断他。
安福咽了口口水:“就,五方镖局邱家,五城兵马指挥使的弟弟。”
捏着书的手指瞬间收紧,谢峥沉下脸:“这些琐事,无需向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