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峥:……
辛夫人迅速收回手,强笑着朝谢峥道:“别听你二舅胡扯,就是个玩笑话呢。”
秦又撇嘴,嘟囔道:“人确实水灵嘛……”
“闭嘴!”
谢峥:……
没记错的话,他才十四岁。给他相看,怕不是得搞个十岁娃娃出来?
十岁……
谢峥一阵恶寒。
***
在秦府吃过饭,回到客栈已快酉时末。
因与秦又喝了点小酒,谢峥沐浴更衣后才把安福找来问话:“打听出结果没有?”他指的是午间碰到的那名少年。
“回主子,查出来了,那是芜县县令的大公子,姓祝,名庭舟,时年十三。过来芦州,听说要参加这边的童生试。”
芜县县令之子?倒是跟原来抄写县志的事儿合上了。再者,佩奇最近几月确实是一直在做经解史论之类的内容,正是童生试要考核的内容。
这么说,这位祝庭舟,就是佩奇?
谢峥沉吟。
不,不太像。
完全没有佩奇的那种……跳脱?疯癫?
正窝在房里争分夺秒看书的祝圆打了个喷嚏。
谢峥看看天色。
夏季日头下山晚,这会儿太阳还挂在西边,屋里亮堂的很。
他想了想,索性让安瑞准备笔墨,下榻聊天。
【佩奇兄】按照佩奇的习惯,这个点、这个天色,他应当会在。
果不其然,他不过略等了会,纸页上便缓缓浮现一个“?”号。
【推荐几款适口的糕点】
【……干嘛?】
【拜访送礼】
【哦。问我干嘛,我又不知道潞州那边的特色是啥?】
【参详一二】
行吧,举手之劳而已。另一头的祝圆撇了撇嘴,认命地开始问:【谁吃的?老人还是小孩?甜口还是咸口?】
【总角之年】
那就是十岁上下嘛。【选择可多了,小孩大都不喜欢咸口,加上这大热天的,也别整那些油乎乎的糕点,我推荐蜂糖糕、糯米凉糕、马蹄糕,夏天吃着清爽不腻,要是能找着酸枣糕也不错,酸酸甜甜的,开胃。】
今儿在糕点铺子门口摔掉的,占了其中两种。
【苏~说得哥口水都下来了!】对面的佩奇抱怨了句。
谢峥勾起唇角。没吃上,可不就得流口水……
祝庭舟……是吗?
第023章
【不过,你怎么光给小朋友买零食?大人呢?长辈呢?】
谢峥回神:【已备妥】
【哦哦, 啥时候去啊, 这个点才问,不是今晚就要去吧?】
谢峥想了想, 将时间模糊一下:【过几日】
【哦, 那还早呢。】祝圆顺口补了句,【倒是我明天又要去做客了。】
谢峥挑眉:【又?】他们不是从芜县过来的吗?在芦州有何亲友?
【对,又。唉, 人太受欢迎了,吃酒应酬就多了……不像有些人,天天闲的。】
有些人是指他吗?【你觉得我应酬少?】
【呵呵, 就你这说话的德行, 就算多应酬,肯定也不是冲着你这个人的!】祝圆信誓旦旦。
谢峥:……
也算是实话了。
又闲聊了几句,天色便暗了下来, 俩人遂各自撂笔。
***
第二天。
谢峥如约来到秦府, 秦又亲自出来迎的。
因天儿热, 吃茶的地方摆在花厅, 景儿好,也通透凉爽。
彼时已有一名少年站在花厅里眺望着外头的景观。
还未走近,谢峥便觉得其身影有几分熟悉,心里正狐疑, 就见那人闻声回身。
俩人视线一对, 顿时都诧异了。这么巧?
花厅里的少年, 正是谢峥前一日在铺子门口撞上的祝庭舟。
秦又已经拉着谢峥进了花厅,祝庭舟忙迎上来。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祝庭舟,芜县县令祝大人的长公子,你可以叫他庭舟。”秦又转头,朝祝庭舟介绍,“这是我外甥,恰好过来这边玩儿,他大你一岁,你喊他三哥就行了。”
竟然不介绍?而且,秦大人是先介绍自己……想来此人身份较高,也不方便透露。他心思急转,面上依然保持礼貌微笑:“三哥好,庭舟这厢有礼了。”
谢峥朝他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比他想象中快多了。
怪道昨日说今天要应酬……这位祝庭舟,嫌疑更大了。
寒暄几句,三人便相继落座,喝茶聊天。
秦又是武将,自然不会跟他们聊什么四书五经、孔孟之说。他为人爽朗,交游广阔,遇到的趣事也多,随便挑几件出来,便能说得天花乱坠。
祝庭舟也捧场,听得惊呼连连。
谢峥闲适地坐在边上,一边听他俩一个当捧哏一个当逗哏,生生把场子炒得热火朝天,一边暗自打量祝庭舟。
可别说,这祝庭舟看着挺呆的,可当起逗哏,也当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看来这人内里,跟表现出来的不一定一致。
又聊了一会儿,外头有人找秦又,秦又只能歉然暂离。
谢峥想到那天他与辛夫人嘀咕的事儿,心里无奈,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明面上也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
秦又一走,俩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谢峥性子冷,祝庭舟是拘谨的。
谢峥打量他一眼,想了想,率先提起话题:“听说你打算在芦州考童生试?”
“是的。”祝庭舟正襟危坐,认真道,“童生试较为简单,没得为了一场考试跑回京城,,舟车劳顿也容易病倒,还不如就近投考。”
面前这位三哥,一点儿也不像十四岁的少年,瞅着比他亲爹还威严,他完全不敢放肆说话。
谢峥点头:“如此甚好。”然后又问,“童生试虽只是入门,也不容小觑。历来科举皆重字迹卷面,若是字不好,恐有损考官印象。你既然打算今年考,想必书法很好。”
这是试探。他可没忘记佩奇那一手烂字。
若这位祝庭舟真是佩奇,那手字……考童生试就是笑话。
祝庭舟不甚好意思地挠挠腮:“出发来芦州之前,我爹还摇头呢,还得再练练,希望考官不嫌弃吧。”
其实不然,祝修齐的原话是,端正有余,风骨不足,考试足矣。只是他性子谦虚,加上与面前三哥不熟,他随口自谦一把而已。
谢峥半信半疑,盯着他看了两眼,佯装玩笑般问道:“听说你们家去岁才到芜县?若是有机会去芜县,你可能当个向导,好好给我介绍介绍芜县的好山好水?”
祝庭舟笑了:“虽然我不曾游历过芜县周边,但前些日子托我——爹爹的福,我看了许多县志,尽个地主之谊,介绍介绍芜县的风俗人情还是没有问题的。”差点把妹妹说出来了,虽然圆圆年纪小,在外人面前谈论她总归是不好。
谢峥心里微哂。又合上了。
“那也不错,若是有机会,定要去看看。你在备考之余,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博览群书,真真不错。”
祝庭舟腼腆笑笑:“博览算不上,不过是闲暇看看,也不费神。”
“琴棋书画,你占了其一,其余还有修习吗?又要备考,又要习字,还要看书,想必没有时间兼顾其他吧?”
祝庭舟挠挠腮:“也不然,平日会跟家里人下下棋,还会陪弟弟妹妹玩,除此之外,每日早起还得跑步,还得跟着——学习铺子营生呢。”
谢峥诧异:“你既要考科举,为何还要分心这些?”而且,跑步?
这个可以回头问问。
那头,祝庭舟问他了:“你是说经济事吗?”
谢峥回神,点头:“你要专心科举,如何能让这些庶务耽误时间精力?”
祝庭舟不以为然:“若是一直考不上功名,又不通庶务,难不成便一直让老父老母养着?或是让妻子出去抛头露面挣钱?功名是目标,但也要脚踏实地,否则如何担得起一家之主的名头?趁年轻力壮多学点总归错不了。若不然,只会合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他家圆圆老早就跟他理论过这些了。考取功名和挣钱理事,为何不能并行?若是家里有矿的另说,可男人及冠了后若是还只会念书,那就是废物,是真正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觉得颇有道理,便咬牙跟着学了。
这些话自然也是祝圆跟他辩论时的言辞,他依样画葫芦地搬了过来,听在谢峥耳里,边又更笃定了几分。
这言辞、这思考方式,妥妥就是佩奇啊……
“这么说——”
“哥哥?”脆生生的童音从外头传来。
花厅里的俩人声音一顿,齐齐循声望去。
他们所在的这处花厅南北开着门洞,四周全是窗。因夏日炎热,又是上午,除了东边的窗户关着,其余三面的窗全都敞开。
一名绑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扒着窗子,睁着圆溜溜的葡萄眼望着他们。
娇俏水灵,可爱至极。
不是祝圆是哪个。
“圆——妹妹!”祝庭舟唬了一跳,急忙起身过去,“你怎么跑出来了?!”
祝圆往屋里巡视一圈,再扫了眼只看了眼自己便飞快收回目光的少年郎,小声解释:“婶婶刚才跟娘走开了,小玉跟小词要玩捉迷藏,我数个数的功夫,他们就不见了。”小玉小词是秦又夫妇的儿女,一个五岁一个六岁,正是捣蛋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