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拒绝,可不知为什么,头就是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去……
* * *
这天晚上,洪得富回家后,吃了饭正乐呵呵的泡桶里洗澡,洗着洗着感觉脖子痒,就开始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后来不仅脖子痒,脸也开始痒,继而胸口,屁股,大腿,脚心,蔓延到全身上下哪哪都痒。
“怎么回事?咝……”洪得富实在受不了了,烦躁的冲门外喊,“来人!来人!”
一个小丫头赶紧跑进来,“老爷。”
洪得富顾不得多说,手指在全身上下指了一遍,“快快!别愣着,赶紧给我挠挠!”
小丫头愣了一下,伸手正要挠的时候,竟在一瞬间盯着他的脖子,露出惊惧之色,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
洪得富看她表情不对,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你看什么?”
“老爷,你,你……”丫头指着他的脖子,磕巴的说不出话。
洪得富顺着她的手指,摸了摸脖子,发现有一块皮肤是疙里疙瘩的,触碰的时候很痛,还摸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他抹了一把低头一看,手上竟是浓稠发黄的粘液,其中还夹杂着血丝。
“啊!”洪得富来不及弄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已经被吓晕过去。
* * *
“麻烦您看看,可见过这两个人?”
“没有,没见过。”
“劳驾,这俩人,您可见过?”
……
离开冲县后,华天龙带着两个徒弟与唐冰清一行,到处打听华红升和夏粼的下落,却一直没能找到。
这天,他们又到一地,开始四处询问,问了大半天,也没人见过图像上的人。
当他们经过一间医馆的时候,见有一群人簇拥着一副担架从里边出来。担架上的人身上遮白布,连脸也遮着大半,只露了双眼睛在外头。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担架上的人一个劲儿的哼哼。
华天龙出于职业好奇,忍不住上前询问,“他这是怎么啦?”
抬担架的人上下打量华天龙,见他衣着朴素,便扬起下巴,横眉立目,“关你什么事?让开!”
担架一停,担架上的人更焦灼,扯开嗓子喊,“你们磨蹭什么?赶紧去清河村,快点!”
随行的连连点头哈腰,“走走走,快着点儿!老爷别急,这就带您去清河村找那大夫去。”
伴随杀猪般的嚎叫声,担架远去了。
“清河村?”华天龙蹙眉沉思。
唐冰清走上前,“看那人似乎患病不轻,为何放着医馆不医反而去村子里找大夫?”
村子里的大夫给人的印象一般不是赤脚郎中,就是巫婆神婆什么的,感觉都是骗人的。所以唐冰清和华天龙都有所好奇。
华天龙最是了解华红升,知道他下山义诊就喜欢去村子里,因为村子里的穷人要比城镇多一些。
他想了想,“莫非是红升?”
唐冰清和丫鬟红花一听,皆露出喜色。
“小姐,一定是姑爷,终于找到了。”
唐冰清脸一红,“休得乱喊。我与红升尚不曾行拜堂之礼,你若这般乱喊,岂不叫人耻笑?”
“呃,知道了小姐。”红花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华天龙越想越觉得有可疑,“此处离清河村应该不远,我们这就去看看。”
随后,几人一行,向当地人询问了路线,便驾车赶往清河村。
*
“止血!”
“上药!”
“麻药好像过了,按紧他的腿!快!”
……
一连串的指令之后,终于到最后一步。当夏粼扯开纱布,在刘保田膝盖处打好结,她也终于累瘫了。
这样高压,紧张,还有恐惧的综合情绪压迫下,她能一直站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手术结束,她再也无力多动一下,瘫坐在墙根儿下,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第一次目睹如此血腥的场面,夏粼眼圈泛红,她想哭,不知是手术成功的高兴,还是对血腥的恐惧,或是高压下的憋屈,总之此刻,她除了想哭,脑子里一片空白。
“记得回去按时换药。”华红升将几瓶外伤药交给刘家媳妇儿。
刘家媳妇儿和儿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华红升又将几副药递给他们,“这些是补血的药,我这次出来,没有带得太多,都在这儿了。”
刘家媳妇儿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儿的哭。
华红升倒没太在意,因为被义诊过的病人,大多都是如此,他已经习惯了。
“还有,在他完全恢复以前,尽可能不要过早下地,更不能干重体力活儿。这个要切记。”
刘家小子道:“嗯,有我在,肯定不让爹下地。”
“行了,那你们就抬他回去吧。”
刘保田一家离开后,华红升回头寻找夏粼,发现她原本灵气活现的一个人,竟变得目光呆滞,心里蓦地揪了一下。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身,轻拭她满是汗珠的额头,“你做的很好。”
夏粼缓缓眨了下眼睛,好像被华红升唤回了灵魂。她抬起眼皮,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哭。
呃!
华红升胸口和肩臂上的伤被她无意碰撞,引起剧烈疼痛。但他没出声,默默咬牙忍下去,然后伸出右手,缓缓环住夏粼的身体,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摩挲,“没事了。”
“都怪你,让我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夏粼抓着他的衣襟边抽泣边嗔怪着,华红升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抱着她,任她在自己怀里撒娇哭闹。
“快快!赶紧抬老爷进去!……大夫!大夫!……有人在吗?”
夏粼哭了一阵,差点儿就要睡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乱了起来。
“快着点儿啊!疼死我啦!”……
她抬起头与华红升对视,俩人虽没说话,但似乎已经同时间听出这个讨厌的声音。
是洪得富。
二人起身来到院子里,见院门口停着辆马车,几个全新的家仆正七手八脚的把一副担架从马车上往下抬。而躺在担架上的,正是洪得富。他被白布蒙着,嗷嗷一个劲儿叫唤。
一个看着好像管家一样的人看见华红升,立刻朝他招了招手,“喂!赶紧过来给我们老爷瞧瞧。”
夏粼白了一眼,“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狗。他们如此无礼,别搭理他!”
她刚想拉华红升回屋,可一伸手,华红升已经朝马车走过去了。
夏粼:……
这个人真是。
他看见病患就跟好色之徒看见了美女一样。
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儿?
华红升来到院门口,此时,担架已经下车。他先是隔着白布观察了洪得富一阵子,确认他的病不怕风不怕光,才伸手将白布掀开一个角。
只这么一看,他不禁蹙眉。
夏粼好奇跟上来,眯起眼睛往白布下一看,差点儿吐了,赶紧捂住嘴,跑到一边。
这张脸,实在太恶心了,比起刘保田的腿,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33章
虽然说看到洪得富的脸感觉到恶心, 但夏粼并不意外,这症状与她心里想的是一模一样。若不出意外,他的身上也应该会有这种烂疮。
华红升打开白布, 将洪得富的整张脸露出来, 越发感觉吃惊,一夜之间, 整张脸就溃烂成这个样子?
洪得富一边鬼嚎,一边问,“大夫, 我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让那刘保田的烂腿给染了?我,我一定要让他赔!”
“对!老爷, 让他赔地!”旁边的管家附和。
夏粼远远听见,气就不打一处来, 都快死了,居然还惦记人家的祖产。
华红升摇头,“他的脓疮并不会传给你,况且,你与他的伤处并无接触, 不可能感染。”
“不是他?那我们老爷怎么生了和他一样的脓疮?”管家怒目道。
华红升没理他,再次俯身检查他的烂脸。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村民陆续跑来看热闹。听说洪得富脸烂了, 大家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前来围观, 纷纷议论:
“你瞧瞧, 脸都烂成了那样,活不成了吧?”
“报应!”
“华大夫可不要救他啊。”
“烂在脸上,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吧?”
……
一番检查之后,华红升直起身, “刘保田的脓疮是伤口长年不治,逐渐溃烂所致,而你这个是中毒所致。”
洪得富一怔,也不喊了,“中毒?我怎么会中毒?中了什么毒?”
华红升眉头深锁,“这个……”
“你倒是快说呀。”管家催促道。
华红升回忆道:“我从未见过此毒,不过,倒是听人提起过,说千毒门里有一种毒,可腐蚀肌肤,被下了这种毒之后,起初很痒,之后灼烧,继而开始剧痛,流脓,溃烂,直至全身皮肤被腐蚀殆尽而亡。”
“啊?!”洪得富大惊,差点儿又晕过去。“我,我和千毒门素无恩怨,他们为什么要毒我呀?对了,他们不是都被官府围剿了吗?”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能坐实你中的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