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瞥了一眼, 然后顿住。
紧接着, 她揉了揉眼睛，拎起那本名叫《基础兵法》的书, 头转向燕季风，表情匪夷所思道：“你看这玩意？”
这是燕季风租的房间，周柏枫他们断然不会在这里放书籍之类的物品，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书是燕季风的。
周柏枫闻声望了过去，看到书封上的字，嘴角一抽。
那是度禾复习上课的书, 燕季风面不改色地从她手里夺下书, 随便甩锅道：“老爷子让我读的。”
芷星瑶狐疑不定地看着他, 程老爷子干嘛让他读这种入门的书。
但是燕季风不接茬, 她只好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撑了个懒腰，歪头回去休息了。
周柏枫回到刚刚的话题：“目前还不知道他会选择哪一边, 依照他的性格, 倘若他选择聂家, 他不会简简单单地放我们离开北央星。”
燕季风沉思着，他忽然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黑狐在北央星的？”
“殿下您来北央星以后……”
周柏枫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赫然意识到什么：“他在北央星的部署极尽完善，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到这一步，北央星说不定就是他的老巢。”
情报贩子眸光一暗：“所以我当时送出刺探北央星形势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奸商不允许别人摸清自家的底。
这样一来，黑狐在北央星和他们开战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
双方约在晚上九点会面，地点在黑狐的地盘。
葛老板和情报贩子尚未来之前，陶清宁心累的和乔笙说：“待会他们来，你不准插话，就在一旁安静看着，有什么想问的发讯息过来。”
“要命，”奸商扶着自己的额，想起仲夏一麻袋的叮嘱，他就脑袋发涨。
乔笙眨了眨眼睛，不大领情地扭开脑袋：“你们好啰嗦，我可是连学院赛都去过的人了。”
陶清宁顿了顿：“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她刚也是用这句话来驳倒仲夏的。
屋子里冒出一道亮光，通讯器的屏幕自动开启，弹出提醒，告诉他们：周柏枫来了。
乔笙在陶清宁的示意下，拉起帽子，完成他们同意她来的要求——一根头发丝都不准露出来。
虽然她觉得他们太过大惊小怪。
黑发少女撅了下嘴巴，淡色的唇珠翘起滑润的弧度，颇具孩子气。
燕季风两人进到房间里，第一时间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蒙的严严实实的人。
燕季风跟在周柏枫身后，视线划过角落的人，他想起周柏枫说的，微微暗下眸。
这就是黑狐的另一位客人吗？
和燕周二人暗中观察不同，乔笙直勾勾地瞅着他们。
先是坐在椅子上的情报贩子，身形和记忆中的无差，只是脸不同，应该是用了面具。
周柏枫后面的，应该就是陶清宁口中的葛老板了。
少女过目不忘，陶清宁递给她的资料，她已经全部记在脑海里了，葛老板是负责给情报贩子和陶清宁牵线的中间人。
他隶属于周柏枫。
此时，葛老板站在周柏枫的后面，俯身和周柏枫说着什么，神情姿态毕恭毕敬。
她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分析起两人的一举一动。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再正常不错的上下属关系。
这很异常。
按照陶清宁给出的说法，周柏枫很重视和黑狐的合作，这场交易，也是极其隐蔽的。
哪怕葛老板是中间的线人，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理应是和燕季风一派更亲密的人，就目前看，葛老板现在的角色，不属于这个行列。
旁观者清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乔笙站在脱离这场交谈的角度，审视他们，看到的东西自然也与他们不同。
长宽的袖子下，少女纤细的手揪着一小片衣料，两根手指搓挲着。
陶清宁或许会忽视这点，效忠皇太子的周柏枫却不会，除非，这位葛老板在这场权力漩涡中，扮演的，不单单是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少女的视线异常直白，三人敏锐地察觉到。
但是陶清宁不提她，周柏枫和燕季风也只能假装看不到这视线。
同样的，在少女注视下，燕周二人的言语和举止愈加的谨慎。
他们这次来，是想谈妥黑狐协助他们的条件。
“joker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就算是我，想集齐他想要的东西，也至少需要半个月。”
“黑狐，我们抱着绝对的诚意来和你商谈，只要是星际允许的，殿下都会尽量满足你。”
双方一来一往的试探着彼此的底线。
乔笙再看他们，暂时发现不出其他古怪的地方。
她也渐渐清楚了周柏枫的要求。
周柏枫想要从陶清宁手上进大量的枪械和机甲，除了这些外，他还想雇一批无籍名的雇佣兵。
雇佣兵是黑市上专门的打手，他们的身手很强，擅长暗杀。
莱特学院里边有不少人从事这，乔笙也略微了解。
周柏枫的要求只有这些，他只从陶清宁那里买货，剩下的不需要陶清宁参与，难怪陶清宁会动心。
观察是相互的。
周柏枫和黑狐交涉期间，燕季风也抽出一部分精力观察角落里的人。
他轻易地勾勒出宽袍下之人的姿态，那位神秘的客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神奇的是，黑狐竟然也无视了‘他’一般，全程专注的和周柏枫交涉，没有分给神秘客人一个眼神。
十点钟，通讯器设定的闹钟滴滴答答的响起。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考虑……”陶清宁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仲夏规定的最晚时间，十点，乔笙就该结束观察回去了。
他摁掉闹铃，终于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第一次看向乔笙。
乔笙明白他的意思，她离开椅子，宽袍仍然罩住了整个身子。
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氛围，她走了两步，周柏枫微哑的声音响起：“黑狐，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客人吗？”
氛围登时变了。
“抱歉啊，”情报贩子没什么诚意道，“我是怀着诚意和你合作的，但是防备之心不可无，可以稍微透露点这位神秘客人的信息吗？也好让我们之后心无芥蒂的合作下去。”
长袍下的人微微抬了下脑袋。
燕季风一直注视着她，尽管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燕季风一愣，然后觉得自己恐怕是魔怔了。
疯了才会产生‘和乔笙眼睛好像’的念头。
乔笙的眼睛很特殊，眸色是纯粹的黑，和她苍白的外表截然相反。
那双眼睛很暗，好像会吸收走一切的光线，直视时，会有一种凝望诡秘幽潭的错觉，安静、脆弱、危险。
矛盾又迷人。
他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对乔笙的观察过于入微了。
或许就算是发现，他也会把这归为对她实力的认可。
陶清宁同意乔笙来时，就已经猜到了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镇定道：“我的确有和你们合作的意向，但是当中有些事，是需要她配合，才能顺利的合作，所以我才冒昧的选择这个时间，请你们过来。”
他说的含糊，周柏枫也搞不清眼前的神秘客人会怎么影响合作，反正他提神秘的客人，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另外一个目的。
周柏枫沉默不语，仿佛还在计较乔笙的存在。
陶清宁知道他的意思，双方僵持了一会，他松下口径：“最迟后天晚上，我会给出明确的答复。”
情报贩子露出友好的笑容：“静待您的好消息。”
***
乔笙观望完后，也终于同意了陶清宁的想法。
“不过雇佣兵的事，不准让他们沾上，这件事关系到莱特学院日后的生存，我不希望他们也扯上关系。”
陶清宁：“我知道，所以在一开始，我就严防死守，压根没有让除你和仲夏以外的人知道了。”
她看了眼陶清宁，轻声说：“注意那个葛老板，他或许不像表面出来的那么简单。”
陶清宁诧异地挑起眉，很快，他点了点头。
他没有询问乔笙说起注意葛老板的理由，既然她告诉他，自然是发现了葛老板的异常。
在看人方面，乔笙从未出过差错。
这件事在私底下进行着，幸好乔笙身体好了些，帮陶清宁接过学校的公事，放任他捣鼓自己的事。
易海潮在做老爹方面虽不是很完美，但是也是一位值得他们信任依赖的父亲。
但是在做校长方面，简直是烂到极致。
乔笙每天至少跑去校长办公室三次。
在学校，她一般都叫校长。
“校长。”
“学校的内务系统真的需要更换了，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收到287次建议学校升级系统，避免在填重要信息或选课途中因为卡顿要重来。”
以前学校人少，系统程序是易海潮亲自写的。
易海潮正在处理乔笙两个小时前找他办的东西。
他欲哭无泪地看着黑发少女，感觉校长那两个字如今听来尤其的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