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不行,得马上送医院。”
谢苗掏出手帕帮付玲按着额头上的伤口,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很少哭,可担忧、心疼、愤怒一股脑涌上来,情绪早失了控。
“你帮她包扎一下伤口,用帽子围巾裹好再出去,乔又安和她另一个弟弟还没找到。”
这种时候,顾涵江头脑居然出奇地冷静,只过于冷硬的声音证明着他的克制。
谢苗点头,深呼吸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什么也没说,暂时包好付玲的伤口用围巾遮住她的脸。
顾涵江则找出一件男式大衣披在付玲身上,亲自将她背了出去。
把人在车后座放好,他交代警卫员:“去最近的医院,马上。”又转向谢苗,“你看着点。”
“我知道。”谢苗带着担忧一握他的手,“事情还没查清楚,别闹出人命。”
“嗯。”
顾涵江点点头,看着谢苗上车,小心扶住了付玲的脑袋,关上车门转身便走。
等他回到乔家,谢建军已经用抹布堵住了乔母的嘴,正在拿衣服绑她的手。
乔母满脸惊恐,不要命似的挣扎,口中呜呜不停。
乔又安那个弟弟更是发了狠,一面剧烈扭动一面拿脚蹬按着他的谢建中。
谢建中被蹬疼了回脚,他居然趁此机会挣脱了一只手,扭身一拳挥过去。
谢建中侧头躲开,他又一膝盖猛顶谢建中命根,甩开谢建中就要往外跑,连乔母也不顾了。
就在这时,顾涵江推门而入,一脚踢在了他心口窝。
他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都委顿在地。
顾涵江却看也没看他,一把掐住了瞧母的咽喉。
别说乔母,就连她身后正在绑她手的谢建军看到顾涵江此刻的神情,心里都是一寒。
男生双目赤红,眉峰眼尾凌厉上挑,英俊的一张脸上,表情居然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更骇人的是他比冰还要冷的双眸,眸底血色翻涌,似随时要屠尽世间一切。
谢建军明显感觉到了瞧母的颤抖,女人双目瞪大,身体似完全瘫软,一个劲儿往下坠。
他忍不住喊了声“涵江哥”,可刚张嘴,就被对方冷厉的一瞥把所有的话都噎了进去。
等乔又安那个弟弟捂着心口勉强缓过一口气,乔母已经不知是因为窒息还是恐惧,昏了过去。
少年一抬头,便见自家亲妈两眼翻白,头一歪朝地上栽去。
他心中大骇,就要挣扎着起来往外跑,被顾涵江一脚踩回地上。
男生力道重如千钧,踏着他的背居高临下,“乔又安呢?”
谢苗一路将付玲送进医院,听完大夫的诊断结果,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算彻底落地。
导致付玲昏迷的是安眠药,她头上那道伤口倒不深,颅内也没有淤血。
医生帮她洗了胃,又处理好伤口,接下来就等着看人什么时候醒了。
病床上的付玲头上包着纱布,依旧人事不省,呼吸却没那么微弱了。
谢苗看着,腿一软坐在了床边,感觉脊背凉浸浸的,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冷汗湿透。
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她和顾涵江抵达乔家的时候,付玲应该也刚到不久。至少是刚被迷晕不久,乔家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然那壶茶不会还温着。
当时乔母拦着她和顾涵江在门口说话,又故意大声喊儿子,估计是提醒乔又安弟弟把人藏好。所以乔又安弟弟才那么晚从里屋出来,被问及付玲来没来过时又下意识朝里屋望去。
看血迹的位置,付玲额头上的伤,应该是他慌里慌张把人往里屋挪时撞在门框上弄的。
他们四个随时都可能进去,他怕被发现,也就没注意或者也没时间处理这些细节。
而付玲胃里的安眠药,应该是来自那壶过浓的茶。
乔母心虚,怕被他们发现,所以才拿那壶茶招待他们。
就算不把他们全部迷倒,一旦药劲儿上来,他们也会大脑反应迟钝变得容易打发。
等他们清醒过来再想查,事情已成定局,估计连痕迹都抹干净了。
只要一想到再晚来一会儿,付玲还不知会出什么事,谢苗就后怕不已。
她一面看着付玲的点滴,一面从头梳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时间不觉便过去两个多小时。
等付玲的针都打完,顾涵江才面色阴沉地独自来了医院。
一见到他,谢苗就急急站起了身,“都处理好了?”
“嗯,安安怎么样了?”
“胃里的安眠药已经处理干净了,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谢苗把情况说了下。
顾涵江面色这才稍有缓和,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她,“建军和建中被我留下来看着人了,你一路赶过来还没吃东西吧?我买了几个包子。”
心里装着太多事情,谢苗哪有心情吃东西。
她端着饭盒没动,抬眸直视着男生,“乔又安找到了吗?”
“那母子俩不肯说,还在审。”
提到这个,顾涵江眼神又沉下来,眉宇间还有未散的戾气。
虽然知道事情未必会那么顺利,谢苗还是有些失望,“其他的呢,都审出什么了?”
审出的东西挺多的,甚至牵扯到了一些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顾涵江脱掉外套,坐在了病房内空着的另一张病床上,“乔又安她妈嘴比较紧,倒是她弟弟乔利生没经受住,把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来。”
这件事说起来还挺复杂。
前年顾婉秋遇到乔又安,差点把她误认成顾安,的确是巧合。
当时乔家人想让乔又安冒名顶替,也的确是因为乔父即将坐牢,病急乱投医。
后来付玲被认回顾家,乔家人竹篮打水一场空,虽然十分失望甚至不甘,却也没什么办法。乔又安为了家里的生计,当时甚至已经放弃学业,打算下来找份工作。
谁知就在这时,她大弟弟乔利生闯祸了。
有女人带着一身痕迹找上了乔家人,说乔利生强奸她,要报警。
“是她勾引我的,我真没强奸她,谁知道她过后就翻脸不认了,非要告我。”
讲到这一段的时候,乔利生又悔又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不住辩解:“我也不想的,可她要是真去告我我就死定了,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也不怪乔利生和乔家人害怕,那年年初他们家附近刚发生过一件事。
有人因为犯强奸罪被判了十三年,家里人不服,觉得自家有人脉,非要上诉。
结果正赶上中央有文件下来,严惩此类事件,省里直接抓他作典型重判,木仓毙了。
乔家人能想到冒名顶替,本身也没多正直,在威胁面前自然自私地选择了妥协。
“她说只要能搭上顾家,把我爸弄出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们才一时糊涂……我们都是听了她的鬼话才这么干的,你们要算账找她,别找我!”
乔利生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当时气得谢建中又踢了他一脚,“自己坏还怨别人,要不要脸?”
顾涵江更是冷笑,“你后来也没跟那女人断了吧?”
轻易就上了女人的当,意志能有多坚定?
何况今天这么紧张的情况,他初见谢苗还直勾勾看了半天,明显是个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的。
果然乔利生闻言眼神闪烁,半晌都没有接话。
其实,一开始对方也没要求乔家人干什么,只让乔又安想办法接近付玲。
乔父已经进了监狱,乔母是真怕儿子也要被木仓毙,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还说服了乔又安。
谁知后来对方又让乔又安模仿付玲,甚至做出了假死这个局。
开弓没有回头箭,乔家人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而且那女人的计划十分周密,先弄来一具脸皮被冻在冰里撕裂大半、根本辨不出长相的尸体。接着将付玲骗来,想办法制造一场假车祸,成功用乔又安狸猫换太子。
“乔又安背上没有胎记,他们甚至准备利用所谓的车祸,在胎记的地方弄出一片疤遮掩。”
顾涵江眸光森寒,唇角挂着的冷笑甚至有些暴虐。
谢苗默默听他说完,只觉毛骨悚然。
付玲跟乔又安也就是普通室友关系,甚至因为乔又安晚来一年,和她还不如其他室友亲近。因为这,也因为乔又安一直没有异常,有时候就连谢苗,也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谁知乔家见付玲态度始终淡淡的,居然使出一招苦肉计,让乔又安在她心中的地位彻底不同。
这时候骤然听说乔又安死了,还很可能跟自己有关,付玲又愧又难过,根本就注意不到其他。
而车祸不仅能制造疤痕,还能让人失忆。
80年代初期没有DNA技术,乔又安本来就和付玲很像,又着意模仿过她。如果谢苗没看过原书,心中早存了疑惑,这个局设得简直天*衣无缝。
说到底,他们还是利用了付玲的善良。先主动坦白差点认错一事降低她甚至整个顾家的戒备心,再假称乔又安也是捡来的却一直没找到亲生父母博取她的同情,接着又是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