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等你的。”
第41章
凌晨两点,杜芷桑躺在床上。
这是她居住的单身公寓,不算很大很贵,但很漂亮很温馨。
这正是她想要的,就像凌总给她的那三万月薪。
够了。
够了就好了。
但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没有睡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了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果然下雨了啊,真是乌鸦嘴。
凌晨两点二十分,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摸到了电话,亮起荧蓝的屏幕,江辰晖的头像旁边白色的对话框写着:“你真的不来。”
他真的在等啊?
她没有回复。
他又说:“我没带伞。”
“别装可怜了,你有车。”她气鼓鼓地回复。
她居然这个时候还在生气。
“我五点要赶下一场戏。”
“开车小心。”
“……”
磨人的沉默。
“其实我可以直接打一段话给你解释清楚,也可以拜托金子给你个电话说清楚。但是我……想见你,我好久没见你了。”
“也没多久,就几天。”杜芷桑无情吐槽着。
“我死命憋着,就是想吊吊你胃口,能骗你出来吃顿饭。”
“骗得好。”
雨刮有点不太灵光了,每刮一下,就发出不太愉快的“呲”一声。雨水那样难缠,仅仅有一秒能被清理干净,然后就又冲撞上来千军万马。
江辰晖挨在驾驶座上,眼睛疲惫地盯着锲而不舍的雨刮,每刮过三次,他才眨一次眼。
这双不满红血丝的眼,已经超过24个小时没有合上了。
脑袋胀成了原来了两倍,就连吵架的时候都转不动了。
他只是很想跟那个人撒撒娇,凑到她跟前说,你看看我,我好累啊。
但是他没有这个机会。
他看着那三个字——“骗得好”。
突然就萌生了些恨意。
他恨的是自己,为什么偏要撞到南墙上了。
他想起那晚易沛儿把脸贴上来说:“你送佛送到西,就假戏真做了吧?”
他把巴掌捂在她精致的脸上说:“我是个专业演员,不会分不清演戏和现实的界限。”
“哈哈哈。”易沛儿取笑他,“这才是不专业吧!只要全身心投入的都抽离不了。”
“不好意思,我全身心投入演戏,我也全身心投入爱一个人。”他微微一笑,稳如泰山地回应。
可是,他全身心投入爱一个不爱他的人。
真是傻。
太傻了。
他放下手机,双手搓起浮肿的脸上。
眯一觉吧,调四点半的闹钟。
他再把手机捡起来,对方还真没有动静了,他又一阵烦躁。在调闹钟之前,他按下了语音键,带着鼻音说道:“易沛儿是失恋了,加上最近事业低迷,公司有雪藏她的打算,所以她才拜托我帮她炒这一次。我们新戏要开播了,加上我新歌要上架,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很清楚新闻的作用么?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没有经过公司的许可,我郑重道歉。”
说完,他就调了闹钟,把座椅放平,侧过身准备睡上一觉。
但是眼睛甚至闭不上。
太难受了。
这副身体要什么时候吃不消呢?
杜芷桑看着长达二十秒的语音,迟迟没有点开。她能想象这午夜时分男人的声音有多美妙,她不能掉进这个漩涡里。但是她不能错过其中的内容,她不能不闻不瞅。纠结了五分钟,还是点开释放了出来。
很好,她都听懂了。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原来她心里是悬着石头的,等到放下来了,她才恍然觉悟,而且闭上眼睛后,神经不再紧绷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是休息日,杜芷桑可以睡得很晚。醒来时她才突然醒悟,为什么江辰晖会约她前一晚的午夜两点,因为想着第二天她休息,能补眠。
而他自己,五点钟还要继续赶去录制。
坐在床边,她觉得自己真是够铁石心肠的。
只不过是上辈子受了点伤,为什么要在这辈子几倍奉还于无辜的人呢?
这就是所谓的坚强吗?这就是所谓的自我保护吗?
她陷入了自我责备的负面情绪里,阿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杜总,真是祸不单行啊,今天又出了事啊!”
“今天周六啊,没有什么要紧的就不用报告了吧。”想着又要处理什么,杜芷桑瞬间又瘫倒回床上。
“其实也不是很需要你处理,就是告知你一下,因为你也不是医生,处理不了。”阿梓说,“杉绮姐拍外景,在骑马的环节落马了,被马踩伤了肋骨。”
“!!!”杜芷桑瞬间惊坐起来,“肋骨断了?”
“断了,断了第十一根肋骨,肋骨骨折倒是很容易治疗,应该是不需要怎么治疗,但是好像还蛮疼,而且需要花点时间。我这就把住院地址发给你哈,公司这边大家都挺关心的,似乎都已经上下通知了一遍,各自组织安排去探望。”
想起来,徐杉绮自从上一次月会被阮和泽放了飞机之后,整个人像个瘪了的气球一样,没有再在公司的各种事务上张牙舞爪了。不过陈聪的那份创意部组建企划书她还没有签名,估计还没有迈过心里那道坎。
“虽然周末真的够麻烦的,不过我还是会去看看她的。我会安排个时间,你陪我去么?”杜芷桑掏出日程本说。
“当然,只要你开口。”阿梓说。
“再联系。”杜芷桑挂了电话,开始翻看日程本。
其实翻看也是白费,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往自己的周末安排什么工作,如果有特殊情况要占用周末的时间,她也会非常公道地给自己调个休。
毕竟她就是个打工的嘛,年纪轻轻可不要当赚钱的机器。
于是她很快就定好了时间,司机按照路线方便先去接了阿梓,再把她捎上,到了医院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明星就医都会选择私立医院,特别需要住院治疗时。这回徐杉绮选择的医院,不知是不是只是巧合,还是故意的,是避开了和凌总同住一个医院的。杜芷桑觉得这也太微妙了,是歇斯底里要划清界限么?
到了病房,刚好走了上一批探病的小模特,就是TS社的那俩小模。两个漂亮的面孔撞见了杜芷桑,都礼貌地问了声好,明明是同龄人,不是同龄人,杜芷桑也大不了她们多少,却没有什么话说。杜芷桑亲和地笑笑,就把她们打发走了。病房里只剩下陪床的一位老妇人,看样子是徐杉绮的妈妈。
见杜芷桑带着阿梓走进来,病榻上脸色苍白的徐杉绮仿佛也少了一道气,很平静地跟妈妈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新任的社长代理杜小姐。”
她不叫杜总,从来不叫。
也没理由叫,毕竟这是个比她小二十岁的人,而且还要当着母亲的面。
“啊,杜小姐,这会儿才初次见面,真是有失礼数了。”穿着素雅的六甲老人欠身说道。
杜芷桑还真不习惯面对长辈,就只管一本正经地点头摇头:“不不不,该是我问候您才对。”
她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刚好和老妇人隔了一张床,以及床上的徐杉绮。徐杉绮和她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在妈妈眼皮底下的徐杉绮,根本就是只温顺的小绵羊。
“听说阿濛还在病榻上,不知道最近情况怎么样?我是很早期随着杉绮去医院看望过一次,那时医生还说不准昏迷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呀。”老妇人说话轻声细语的,一字一顿都很郑重的样子。
“凌总还昏迷着呢。”杜芷桑苦笑道,“不过身体各方面都没有问题,还是很健康的,医生总是很乐观地说指日可待指日可待的,我们也只好等待着盼望着。”
“是吗?从前阿濛也常常到我家来玩呢,对吧,杉绮,那时她俩啊,比亲姐妹还亲啊!”老妇人回忆说。
“妈……哎呀,我好疼……您别再唠叨了,给我倒瓶水吧,顺便把果拿去洗一些给人家吃啊。”徐杉绮赶紧打断道。
老妇人责怪地刮了女儿一眼,就端起保温杯和水果篮子走出了病房。
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仨。
这个时候,徐杉绮的老公申学民在哪里?老婆都住院了,他还不来守着么?
“长骨头的那头半个月听说会很疼,你要悠着点儿了。”杜芷桑盯着自己裙子的下摆说。
“我肋骨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断过了,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徐杉绮无所谓地说,“在这圈子二十多年了,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放心,死不了。”
想起来,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姐,跟自己妈妈的年纪都差不多了。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反而让她看上去越发攻气十足,越发有女王范儿,跟普通的母亲根本不是同一个范畴的。因为她近年才结的婚,生育问题一直都是个谜。
版本一说她老公很想要小孩,然而她已高龄根本生不出了;
版本二说她很想要小孩,但是老公并没有把心思放在造人上,以致于把刚结婚那几年的生育最后机会都浪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