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沂辰接到消息的一瞬间,差点疯了。
苏瑾之要拦却没拦住,顾沂辰直接冲进了沈澜所在的药庐,上前伸手便要拎起他的衣服动手,沈澜却微微一侧身,反手将顾沂辰压制在地,声音里毫无感情,“顾将军何事。”
“你特么不是喜欢临子期吗?她现在要跟我成婚了,你就不管管?”顾沂辰气急败坏的说。
沈澜不露声色的看着他,“这是你与她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你!”顾沂辰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样子气的几乎要咬人,“好,你说的,到时候她死了伤了,你可别后悔。”
“你若是对她动手,也别怪我沈某不留情面。”沈澜说。
“……”顾沂辰彻底服了,连连爆了好几句粗口,被气喘吁吁赶来的苏瑾之狠狠的捏了一下胳膊,“你就不能冷静点!”
顾沂辰这才缓缓的冷静下来,看着沈澜垂着的眼眸缓缓抬起,那满眼要杀人一般的戾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发生这事,眼前的男人比自己更在乎,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而已。
“对不起。”顾沂辰知错能改,飞快的跟沈澜道了歉,沈澜没理他,却看向苏瑾之,“你们怎么打算。”
苏瑾之倒是没想到沈澜会选择自己交涉,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是的,顾沂辰虽然武功高强,浑身蛮力,脑子却是直来直去一根筋,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她在后头跟他商量好了行事,跟他说不如跟自己说快得多。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苏瑾之的角色,和沈澜反而是一致的。
顾沂辰看了看苏瑾之,又看了看沈澜,叹了口气。
“如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了。”苏瑾之看了一眼顾沂辰,“按原计划行事,你觉得如何。”
“都听你的。”顾沂辰说。
“那便需要沈公子配合我们了,我们如今已经召集了足够的力量,却还有一些没有把握,若是有了沈公子,胜算便更大了。”苏瑾之说。
“嗯。”沈澜简单的点了点头,“到我房里慢慢说。”
……
天色大亮后,沈澜站在山顶俯瞰整座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头微皱,衣袖被风吹得翩翩飞舞,看着仿佛他下一秒便要一跃而下似的。
沈林看到,赶紧爬上去,将他拽到了后头。
“你干什么,不至于想不开吧。”沈林说。
沈澜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说话。
“你打算怎么做?”沈林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为了她,被重新卷入争斗,值得吗?”
第45章 医者不自医(5)
“当年是我太天真, 以为这样便能平息纷争。”沈澜看着天空,心情沉郁,浅色的双眸印衬着天边的云, 却毫无亮色, 只留下一片阴霾,“可就算那是答应母亲的誓言又如何, 母亲到底还是过于善良了,那些人把我最爱的人抢走一次, 我怎么容许他们再次把临子期从我身边夺走。”
沈林看着他的模样, 皱眉不语。
“当年我就该杀了他们,为母亲报仇。”沈澜的声音让沈林心中一沉, “就算是在母亲临死前答应了她,我也应该忤逆誓言, 亲自动手。”
“可那时候,那个锦安公主, 也是他们中的一个。”沈林终于出声,声音有些沙哑, “你也会下手吗?”
澜一怔,满心的恨意被这句话生生堵住了。
“你母亲是为了让你远离仇恨和纷争, 才让你发下毒誓, 她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亲手拿起屠刀, 成为与那些人一样的人渣。”沈林语重心长的说,“你应该懂她的意思。”
“你又要阻止我吗?”沈澜开口,言语间毫无感情色彩。
“我们沈家世代行医,属你天资最高,可在宫廷那样的环境下成长, 你却最冷血漠然,凡事吃亏了都要报复回去,你母亲担心你这性子会走错路,临终前拼死也要让你发毒誓,让你不许为她报仇,我年年月月的看着你,让你顺带也把我给恨上了,这都不怪你,人之常情。”沈林叹了一口气,“可这次,我不会阻止你。”
沈澜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意外,“你这次倒是想的挺明白。”
“因为老头子老了,现在也阻止不了你了。”沈林笑了笑,说,“而且这么多年,我也看明白了,与人为善也要看人,那罪魁祸首不死,以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当年老子接你离开宫中时,就应该顺手毒死那个毒妇。”
沈澜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只扔下一句,“所见略同。”
四个字在风中飘荡,被风吹散了。
……
临子期一觉醒来,就已经躺在宫里的金黄色大床上,一睁开眼睛,看到那有些熟悉的幔帐,一转头,又看到临墨那双幽深的凤眼,一瞬间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以为时间回到了过去,又要把曾经的剧情重演一变。
等到临墨开口的时候,临子期却觉得,还不如时光倒流。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临墨的声音已然不像从前那样温柔,眼眸中也充满了审视而非疼爱,“临子期,你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临子期差点再次被吓得灵魂出窍。
好在有了以前的记忆加持,做出与以前相似的反应也是可以的,临子期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些泪意,那无措和对哥哥的依赖深情毫无半点虚假,她鼻子一酸,压抑着哭腔说,“皇帝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临墨微微一怔,看到她的模样,忽然觉得之前枫岚山的临子期就像假的一样,眼前这个才是自己真正的妹妹,那个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妹妹。
“哥哥,我想你了。”临子期说,“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没有你,我很害怕……”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她搂进了怀里,感觉怀中人,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
临子期浑身僵硬,却闭着眼睛逼着自己放松,不让临墨发现什么端倪。
她必须得好好演戏,在找到逃跑的突破口之前,不能有一丝疏漏。
“母后早就想见你了。”不知过了多久,临墨忽然开口道,“你得去一趟。”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好,皇帝哥哥,我换身衣服便过去。”
说不怕是假的,临子期担心的要命,根据记忆的内容,残害自己多时的那要命的毒,百分之九十九是那个太后干的,那老道说,皇帝登基以后自己便要远离或者死去,太后估计早就想要弄死自己了。
只是她还有最后一点作用,废物利用一下再死,性价比更高。
临子期换了一身华服,戴上了一脑袋的金鸾钗,重的她抬不起头,她大病初愈,脸色本来就很难看,连走路都踉跄的抬不起脚,为了装作依旧中着毒的模样,临子期特意未施粉黛,还把原本就干燥的嘴唇磨的四处起皮,看起来十分难看。
来到太后居住的宫殿外,还未踏进去,一股阴寒的感觉便从骨头深处渗出来,弄得临子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这里明明就坐北朝南,阳光正好,气质却依旧森冷的怕人。
她踉踉跄跄的走进去,来到一个华服的女人面前,看都不敢看她的脸,便跪倒在地,对她行了个大礼,尽量用记忆中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说,“见过母后,孩儿知错了。”
“嗯。”那女人双脚小巧精致,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慵懒的出声,“抬头。”
临子期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保持着畏畏缩缩地小心模样,缓缓的抬起了头。
这时,临子期才看清那女人的模样,与临墨几乎一样的凤眼,并不年轻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气色相当不错,只是眼中的阴寒却让临子期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临子期不由自主的躲避她的直视。
她畏惧的反应和憔悴的脸色似乎取悦面前的女人,太后娘娘勾唇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温德宣。”
“奴才在。”温德宣小碎步的上前,一脸谄媚。
“孩子知错犯错,该怎么办啊。”太后假意问道。
“回禀娘娘,掌嘴二十。”温德宣说。
临子期缓缓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后,太后看着她的样子,笑容更甚,“那便如你所说……”
“母后,婚礼在即,按礼,两日后便会有家宴,到时孩儿要盛装出席,掌嘴事小,若是脸肿了,丢了皇家的脸面事大,不如过两日再打?”临子期唯唯诺诺的说,“家宴之后便是大婚,到时反正有盖头,便是打一百下,也无所谓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了,盯着临子期,仿佛在看她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过了半晌,太后终于开口,“你倒想的周全。”
临子期偷偷松了口气。
可太后看了看她的脸色后,又朝着温德宣递了个眼神,温德宣会意,立刻从旁边端来一盏茶,茶水已经凉了,看来早早就备好了等着她。
“太后赐茶。”温德宣将那茶端到了临子期的面前。
临子期看着那“催命茶”,心跳个不停。
是觉得自己还是太强壮了吗?是她演的还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