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打开书信一看,险些没把我气死。
若论起‘狗男人’这个称呼,齐修贤比起成章和,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等他回音,等了整整小几个月,可没想到,我等来得竟是这样的回音。
他在我写给他的信上,又重新画了只乌龟上去,顺带在两只的乌龟的脖子上,画了条红线,连在了一起。
不光如此,他还在另一封回信写道,自己离开京已有时日,正在四处闲逛,说是什么替我去完成未了的心愿,走遍名山大川,尝遍各地的山珍海味。
还说这信纸上溅上了,东海鱼翅的汤汁,让我闻闻。
闻闻!
看他信中的语气,大半也就不管我死活了,甚至忘了,我有多想他。
我看着那对乌龟看了很久很久,回想起成亲的前一晚,他还说过,我都有新郎了,他不能没有。
原来这对乌龟,竟是这样的暗喻。
我越想越气,拍桌起身,同红桑道,“给他回信,就说我马上就要死了,看他还有没有良心,会回来看我最后一眼。”
红桑想了想回道,“上一回,小姐也说了同样的话,惊动了夫人,若这一回再开这样的玩笑,那可如何了得?”
我又气得跌坐下来,心如乱麻,想了半天,咬牙道,“他不就是想找个相濡以沫的女子吗?他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那我给他找。”
“齐修贤,我真是看错了你,原来从一开始,都只是我自说自话,自作多情。”我喃喃自语,心口闷得慌。
红桑站在我身旁,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想劝,更知道她知道我不想听。
“红桑,在哪里可以找到京都闺女的名册,还有画像?”我冷声道,“他齐修贤,不就是想娶妻生子吗?我替他安排。”
“小姐,你别冲动啊!”她看了看那对绕着红线的乌龟,悄声道,“恕奴婢直言,齐大人可是误会了小姐的意思,奴婢觉得齐大人这样的回音,是想着自己能成为另外一只小乌龟,用月老的红线,生生世世都系在一起。”
“你不懂,”红桑的话,似乎戳到了我内心深处的脆弱,许是我真的在情急之下,误会了齐修贤,可我情愿自欺欺人,也不肯相信他迟迟不来看我,是有别的难言之隐,于是道,“我一来,想骂他是只胆小窝囊的乌龟王八,二来我想让他早点回来看我,可他现在却要我帮忙张罗娶妻的事。”
“啊?”红桑大吃一惊,不敢相信。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自然不会懂了,”我叹气道,“先把那些贵女的名册找来,有备无患。”
红桑点点头,没有说话了。
第二日,红桑捧了许多画轴到我面前,兴高采烈道,“小姐,你说巧不巧,奴婢去找宫里的画师,说想要一些名门贵女的画像,那画师看了奴婢一眼,指了指这些,奴婢就拿了来。”
我也跟着发笑,“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可别是拿错了。我们先看看,有个印象,快些给人家送回去。”
红桑点点头,走到一旁替我研墨。
我一一打开画轴瞧了瞧,有许多贵女论身世样貌,和齐修贤甚是登对,更有一些,远在他之上。
我想着,难道老天爷也开了什么天眼?知道我想做什么,连这些画轴都出现得那么及时。
“都要了,我做主!一并给他送去瞧瞧。”我拍了拍了胸脯,一想到齐修贤看到名册的模样,就莫名想笑。
我刚刚得意终于在这事上,可以好好得捉弄上齐修贤一回,还没来得及开心太久呢,一个清冷的声音,缥缥缈缈地钻入我的耳朵,“什么都要?替谁做主?”
我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摔个四仰八叉,成章和双手后背,静静地盯着我,目光尖锐得像是一把长剑。
我心里慌乱,忙站起来,用身子护住画轴,面对着他,“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过以后不来了吗?你来这里,为什么不先找人通传一声?你还是怀疑我?”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退步转身,寻了方椅子坐下,漫不经心道,“这里东宫,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
他是无赖,他有理,我说不过他。
只是,他刚刚离得好近,我被逼得浑身冒汗,好在现在他离得远了些,我也不就那么紧张了,胆子也大了,反问道,“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如果只是因为不放心,过来瞧瞧,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的消息?又这么快替我做了主?”
“???”
我是真听不明白了,这是哪门子的事,我明明是在给齐修贤找良配,他在这里阴阳怪气些什么?
莫不是,他已经发现了我和齐修贤之间的秘密,所以才将计就计。
我强装镇定,冷声道,“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掩面轻咳,略有不好意思道,“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想,太阳大概是从西边出来了,他竟然还有求于我?
继而,他又道,“皇祖母知道你时日无多,可这东宫不可一日无太子妃……”
“等等,”我皱眉,忙打断他的话,“成章和,这件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为什么太后娘娘会知道?你当初都是怎么说的,你又在耍我?!”
我不问还好,我这一问,成章和也急了,猛地站起身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哪里知道皇祖母会知道这事?如若是我告知此事,为什么今日又来这里求你,遭人嫌?还是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我哪里知道,说不定你真的闲来无事!”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想着可能他真的没做过这事,被人冤枉了,当然要反驳回去。
可坏人也从来不把‘我是坏人’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啊,更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卑劣行径。只是因为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我唯一的猜测就是成章和,贼喊捉贼。
不过,他好像也懒得和我争,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又像是在服软,“你就说愿不愿意帮我?”
“我不愿意。”瞧他那半点没有诚意,且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就来气。
求人哪里该是这样的态度。
他听后,兀自点点头,“无妨!时日无多的是你,不是我,我不过就是换个太子妃,可你就不一样了,你要是到了日子,还没……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你咒我死呢?”我道,气过了头,身子也发软了。
“我是不想再纳什么妻妾,你一个人就已经够我烦了。我不敢想象,这些画轴上的女子,入了东宫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你说要给我做主?你问过我了吗?还当我是你的夫君吗?”
我歇了歇气,冷静下来想想,他说得好像也不无道理,也只好点头,“说吧,要我怎么做?”
“和我去皇祖母那里认个错,就说这事情是我们两个争吵时的玩笑话,你身子康健,并无大碍。自然我会看在,你平日里善待婉儿的份上,多少帮你担待着。”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我当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要不是他去接了阿娘来,这事情能这样不可收场吗?他今日来求我,不过也是为了陈良娣,为了他自己。
我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男人。
我低下头去笑笑,继而抬头,“不用了,我是不会去的,你找个给我算个黄道吉日,直接埋了吧,不会有损你成章和的颜面的。”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女人。你去了,对你对我,都是件好事。”他狠狠咬牙,拳头紧攥。
“我活了那么大岁数,也没见过像你这么没担当的男人,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女人的后面。”我清清冷冷地说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他高声质问我。
“好!”我点点头,走到桌案前,把纸和笔摔得很重,大声道,“我求之不得!但愿你言而有信!”
见我这般举动,他好久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阴沉着面孔,看着我。
“写!”我说。
他摇摇头,“不用了!你不就是想赖在我身边吗?我成全你!”
不得不说,他在意淫上,很有天赋。我几时想赖着他了?他这句话,把我气得肝疼,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成亲当晚的素女经,还有那日问的,“你要吗?”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气得肝疼。
气上头了,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耳边闹哄哄的,大概是被一群人围住了,偏偏成章和的声音又特别响亮刺耳,我稀里糊涂地就骂出声来,“成章和,你闭嘴!”
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我缓缓睁开眼,却见到太后娘娘坐在榻前,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你醒了?”她问我,言语十分慈祥。
我整个身子有点发沉呆笨,一下子也坐不起来身,只有眼珠子是灵活的,我轻轻地转了转,从密不透风的人群中,瞧见了成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