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
一旁的白喵听了邹婆子吟的儿歌也好似很受用，轻轻叫了几声，但猫眼睛却亮得很，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
“一只猫嘴刁得非热乎饭不肯吃，说出去谁信？告诉你，我可全看着娇娇喜欢你的份上，不然就把你丢出去，惯你毛病！”
邹婆子笑瞪了白喵一眼，白喵像是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猫脑袋往后一缩，喵喵地叫了两声，这两声怯怯弱弱的，听得出来是讨好邹婆子的。
邹婆子也没工夫去理会白猫，倒是看着自家孙女，越看越喜欢，看着看着就想起白日里她在栓子娘那里听来的消息了，气愤地说，“小娇娇，你那大伯娘，就是个歹毒女人，怎么敢跟外人说我家娇娇是猫妖？奶奶我肺管子都气炸了，恨不能回来甩她俩大耳刮子，我如珍似宝的乖孙女是吃她的还是喝她的，她一旁叽叽歪歪的？可是，乖孙女啊，咱姜家是要脸面的，这回又被定为是光荣之家，老太爷舍命赚来这份荣耀，不能让我老婆子一冲动给毁了！所以啊……”
所以她才去队上找了大儿姜顺风。
第七章 给脸不要脸
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临了，她也没逼着姜顺风，说，老大啊，娘终究不能跟你一辈子，要跟你一辈子过日子的人是李文娟，所以，你不然就跟他搬出去另过吧，爹娘对你没一点怨言，儿孙自有儿孙福，爹娘把你养大，给你娶妻生子，也就完成任务，现在咱家最大的事儿就是把娇娇养大，她是能给姜家带来大福气的，祖宗的话，几百年来都是应验的，这回我也信！
姜顺风也被气坏了。
他是个老实孝顺的，也希望媳妇孝顺，但平常媳妇的一些小动作，背后的小牢骚，他都默认了，毕竟媳妇不是婆婆生的，不能拿自家娘当她亲娘，他也理解，他不也没把丈母娘当亲娘老子吗？
可李文娟，你太不该用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了。
且不说，三弟跟三弟妹都对你尊敬有加，什么都听你的，这回队上丢地瓜，三弟因你一滴眼泪就巴巴地跑去替着我顶罪，你心里就一点不感动？！
三弟妹是心智不全，可她对你也是大嫂大嫂地叫着，你难道就没一点怜悯之心？
姜顺风觉得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
“小娇娇啊，你说说，奶奶做的对不对啊？她不是心里老抱屈，觉得姜家对不起她，她娘家才是她的家吗？她娘没病，奶奶扯了谎让她回去住个够，想不明白啊，就住一辈子去，你大伯啊，是个好的，咱们家又有你这个小福星，即便她不回来了，你大伯也能落个好儿……奶奶啊，就心疼我小娇娇，才这样一丁点大，就被人说三道四……奶奶明儿个就去给你澄清，我娇娇是个天底下最好看，最懂事的小娃儿，哪儿是什么猫妖狗妖的？”
她转头瞪沉默的白猫，“要说妖，这只白猫才是个妖，哪天村民要杀妖，我就把它丢给他们……”
喵喵喵喵……
白猫被吓得一哆嗦，直接就跳起来，跑到姜娇娇跟前，用脑袋蹭蹭她，可怜兮兮的猫眼里似乎还亮晶晶的。
邹婆子扑哧就乐了，戳戳白猫的脑袋，“怕了吧？那就好生对我娇娇好，好好护着她，你但凡有点惹她了，我可不饶你！”
喵呜……
白猫又拖长音叫了一声，貌似在说，我知道啦，祖奶奶，我真的知道啦……
听邹婆子念叨了一阵子的儿歌，姜娇娇的眼皮就有点打架了。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外头院门响了。
邹婆子喊了一声，“是老大吗？”
“嗯，娘，我回来了。”
帘子被撩起，姜顺风进来，站在门口不往前走。
“老大，你脸咋回事？快过来，让娘看看……”
隔着老远，眼尖的邹婆子还是看到自家大儿的脸上被抓了几道，顿时就急了。
“没事儿娘，我刚从外头回来，身上凉就不过去了，您哄了娇娇睡吧，我也回屋看看振国他俩。”
“是她抓的不？”
邹婆子气得银牙紧咬，横眉立目，心里大骂，李文娟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娘我忍着火气把你送走，还给了你钱，这不算是给你脸吗？没想到，你给脸不要脸，反倒把我大儿抓伤了……
“娘，没事，不疼！”
在李家庄丈母娘家，他跟李文娟说，我不容你伤小娇娇，姜家你别回了。李文娟当即就恼了，扯了他不肯让他走，他用力甩开她，却被她一爪子挠到了脸上，这一路回来，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可心里更难受。
这些姜顺风无法跟母亲讲，只好一个人默默承受，他低头撩开帘子出去，就听到东厢房的屋门响了，而后是他跟俩儿子的对话，“你俩以后听奶奶跟婶子的话，你娘要照顾姥姥，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了。”
“爹，我娘……不该挠你……”
老大姜振国声音闷闷的。
“爹，你脸上疼不？”
老二姜振华也乖巧地问。
“不疼，一点都不疼，睡吧……”
邹婆子眼看着东厢房的灯被熄灭，她气得恨不能这会儿就跑李家庄把李文娟那个混账女人拖出来打一顿，可想想小孙女，想想光荣之家，她忍了。
李文娟你记住了，你走出去容易，想回来，你可且想好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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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邹婆子没让瑞芳出工。
她出门办事儿，让瑞芳在家里帮着素云照顾小娇娇。
她径直去了大队书记家。
书记老婆叫吴赛花，三十里铺的娘家，当姑娘时是三十里铺的村花，被庞福瞧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娶了回来，这些年给庞福生了俩闺女，生第二个闺女的时候难产，险些就去了，把庞福吓得再不敢提生儿子的事儿了。
跟儿子比起来，他认为还是老婆重要。
吴赛花看到邹婆子来，急忙说，“嫂子有事儿啊？”
邹婆子也是个戏精，进院时脸上还云淡风轻的，这会儿被吴赛花一问，眼圈旋即就红了，再旋即就老泪纵横了。
她这个举动把吴赛花吓了一跳，赶忙叫庞福，“她爹，你快来……”
庞福看邹婆子这样儿也惊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邹婆子就把村里有人怎么怎么议论她家小孙女，咒她家小孙女是猫妖的事儿说了，越说越激动，到后来说，“书记啊，你若是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不麻烦了，我们去公社找王书记……”
半个小时后，正躺在炕上，俩只小手放嘴边直秃噜的小娇娇听到村大喇叭里传来大队书记庞福的声音：“这几天有人造谣生事，咒姜家刚生的小孙女娇娇是猫妖，这可是损害小娇娇名声的，女孩儿是最注重名声的，我就想知道，那些背后乱说八道的人，你们安得什么心？是不是想毁了小娇娇啊？告诉你们，姜家是烈、士之后，造谣中伤小娇娇那就是跟上级领导对着干，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可别来找我，那是你们自找的！对了，今年冬天，咱们村儿继续修造水库，旺达，周怀德，马如江，你们仨去后山凿石头，今天就去……”
大喇叭还没广播完，邹婆子就兴冲冲地回来了。
上炕就抱起自家小孙女，在怀里摇啊摇，笑得脸上老褶子都开了，“娇娇啊，奶的宝贝孙女，我给你争气去了，你听见了吧？就旺达那几块料的老婆，昨儿个是跟李文娟一起诬赖我娇娇是猫妖的，书记把他们打发到后山去了，这一冬天啊，他们是甭想回来了，冬天凿石头的活儿，可是出力不讨好的，出不了料，就赚不到工分！”
我奶奶太厉害啦！
小娇娇在心里头给邹婆子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当天中午就听说，旺达，周怀德，马如江各自关门把自己老婆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她们痛快痛快嘴，诬陷人家刚出生的小婴儿，倒是把自家男人给害惨了，不打她们还留着她们？
村里人都背地里骂一句，活该，说人家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是妖孽，亏心不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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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芳没出工，吃过了晌饭，邹婆子就拿出那块红棉布，一袋子棉花。
婆媳二人就在炕上颠倒着给小娇娇缝一个棉窝子。
所谓的棉窝子，其实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睡袋。
娘俩都是做针线活儿的好手，一个裁剪，一个往里子上絮棉花，忙里偷闲还要逗引逗引旁边的小娇娇，小娇娇知道奶奶跟二妈是在给她缝被子，小嘴咿咿呀呀着不停，还对着她们咯咯咯地笑……
“娘，娇娇这是在谢谢您给她缝被子呢！”
瑞芳拉拉姜娇娇的小手，笑嘻嘻地说道。
邹婆子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这就是我孙女，懂事儿！
正说着，村里就有人来了，她们是过来看小娇娇的。
下午姜振国他们几个都跟着姜顺风他们进山了，秋末，山上的野柿子都熟了，越是高处的越甜，他们闹着要摘柿子给小妹妹吃，姜顺风说，你们小妹妹还不能吃柿子呢。
可四个半大小子说，小妹妹不能吃，看着也好啊，柿子红彤彤的，小妹妹一定喜欢看……
被他们缠的没法子，姜顺风兄弟仨只好答应带他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