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不亮,邹婆子跟瑞芳、素云就起来了。
素云不会做饭,就只里外忙着,给姜顺利收拾换洗衣裳,说起来也是他们两口子有缘,素云平常表现得都很孩子气,独独在姜顺利的饮食起居上,她能很清楚地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他的衣裳怎么搭配?
在姜娇娇看来,老天是公道的,正如那句话说的,上天把你的门关上了,总会给你留一扇窗,她爹就是老天为她娘敞开的那扇窗。
早饭也简单,瑞芳烧火,邹婆子亲自上锅给兄弟仨煮了几个荷包蛋。
这可是再奢侈不过的事儿了。
六个荷包蛋,都能换两斤盐回来了。
但邹婆子以为,仨儿子都辛苦了,他们又不在自己身边,自己没法子日日照顾着,这几个荷包蛋,就算是当娘的一份心意,暖了儿子的心,让儿子啥时候都能记着要回家。
姜顺风他们不肯吃,邹婆子都发火了,这才逼着他们吃了。
吃完饭,送他们到门口,邹婆子忽然想起什么来,就急急地惦着小脚进屋,从里头拿出来一个小包包,“顺风,上回你弟妹的事儿,你们白副厂长帮了大忙了,咱们家也没啥拿得出手啊,这些糖果,你给他的孩子,总归是个新鲜东西,孩子也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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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之后,邹婆子他们刚吃了早饭,村喇叭就吆喝着说,要开会,请全体村民去大队部开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眼看着雨季就要来了,往些年夏天雨水大,竟把村前大河的堤坝给漫过了,水漫进村子里,有的人家里地势低,水就溢进了家里,把家里粮食家具都泡水了,苦不堪言。
这回书记庞福等几个村领导商量好了,要赶在雨季之前,把堤坝加高,修的更坚固,以防万一。
这是对村民有好处的事儿,村民没人反对。
但到了给各家各户分派活儿的时候,不同的声音就有了。
分配活儿的人是庞槐。
大队书记庞福的亲侄子。
他上回因为诬陷姜顺风被公社王书记带的人送去了派出所,后来被拘留了俩月。
这几天一放回来,他就去了趟庞福家,在庞福家待了好几个小时,据说庞福的老婆吴赛花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下酒菜,庞福跟庞槐喝了个尽兴。
改天一大早开完会后,庞槐就嚷嚷着给大家把修坝的活儿分了。
姜老憨家分在坝上口,也就是这条河的上游,上游是在两座山中间,想要把堤坝修筑得结实,只能是搬运大块石头,一般的泥沙瓦砾是做不到的。
若是仨儿子在家,这点营生对姜家来说不算啥?
可姜顺风他们仨都去上班了,家里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怎么搬运大石头?
姜老憨去领的活儿,他是个老实人,向来都是听从村里领导安排的,但这回他觉得该跟庞槐商量一下,可能他刚从外头回来,还不了解他们家仨儿子去了城里上班的事儿……
所以,他近前去,憨笑着说,“大侄子……”
按照乡下人风俗,姜家跟庞家虽然不是亲戚,没有血缘关系,但姜老憨是年纪古稀的人,喊庞槐这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一声大侄子,也不算是缺理。
但偏偏庞槐就是带着□□来的,他眼皮子一翻,脸色变得难看,阴沉地瞪了姜老憨,“谁是你大侄子?姜老憨,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我是村书记的侄子,咋你跟我书记叔是亲兄弟?姜老憨,你这可是想要攀高枝,巴结领导拍马屁?”
我……我,不是……
姜老憨嘴笨,哪儿是庞槐的对手,三句两句就被怼得没词儿了。
“去去,别在这里捣乱,我还有好多事儿要负责呢!”
庞槐一把把姜老憨推了个趔趄,他得意洋洋地走了。
回到家,姜老憨气得闷头抽旱烟袋,也不说话。
邹婆子知道他是闷葫芦,还正在气头上,这会儿问他,他更生气。
她转身对着姜娇娇使了个眼色,姜娇娇就乖巧地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道,“奶,娇娇要去找珍珍玩哦!”
珍珍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孙女,比娇娇大一岁。
喵喵……
白喵叫了几声,跟在她们身后,一溜小跑。
很快,邹婆子就知道了庞槐分派活儿的事儿了。
她气得当场就开骂了,“庞槐这个不受狗待见的,咋就回来了?上级领导咋就不把他关上一辈子呢?回到村里就祸害人,敢欺负我家老头子,我跟他没完!”
大队部,庞槐一脸不屑地看着邹婆子,“你不要倚老卖老,跑我跟前胡搅蛮缠,告诉你,邹婆子,我庞槐最不怕的就是你这种人,你蛮横,我比你更蛮横,今儿个上坝口的活儿就分给你们家了,怎么就不对了?你们家仨儿子,姜老憨也还是一把干活的好手,至于你的儿媳妇瑞芳,以前下田在女人中拿的工分也是最高的,你家都这样壮实能干,我按能力分配,咋了?”
“庞槐,你小子少在哪儿喷粪!你胡搅蛮缠一个给老娘看看,老娘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男人胡搅蛮缠,论力气老娘不是你的对手,但老娘下手可狠,转踢你要紧处,你若是想断子绝孙,那就继续给老娘装糊涂,老娘当着诸位领导的面儿,就把你废了,让你媳妇成天给你戴绿帽子,免费给你遮风避雨的好物件……”
邹婆子手里紧紧抱着姜娇娇边骂,边往庞槐身上撞,“庞槐,你个混不吝的,今儿个我们娘俩都交给你了,有本事你打死我们娘俩……”
庞槐本来还气焰高涨,以为自己三下两下就能把邹婆子给拿住了,一个老太婆,再闹腾能怎样?
万万没想到,别人吵架互怼是气得肝儿疼,她邹婆子是一言不合就开撞,真被她撞了,跟碰瓷儿有啥区别,恐怕到时候她就得喊,来人啊,有人要杀人了啊!
“叔,您……拿个主意啊!”
庞槐吓得直躲到了庞福身后。
庞福瞪了他一眼,心道,完蛋玩意,你喝我家酒,吃我家菜的时候,是咋跟我吹的,说什么,三下两下就把姜家人给摆弄服帖了。
结果呢?
“咳咳咳,婶子,您先别急眼……”庞福没法,只能堆出一脸笑来,说,“婶子,分配活儿本来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庞槐不适合刻意针对你们,要知道,姜顺风他们仨的户口还在村里,那就算是咱们村儿的人,修坝这事儿,我们村里几个领导碰了个头,决定只要是本村村民,那就得按照规定去把分派的活儿干完,当然,要是婶子手里有钱,可以花钱雇人干,这个我可以帮你雇……”
庞福说着话,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没了。
“哦,婶子,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儿,公社王书记啊调走了呢,就前几天,他还托我跟你家说一声呢,他说,你们家是烈士后人,可一定得好好搞建设,别污了烈士的英名!”
庞福不急不缓地说完了这话。
邹婆子秒懂了。
庞福的意思就是说,王书记走了,我就不能对你们姜家网开一面了,以后脏活儿累活儿,都给你们姜家,谁让你们把儿子都打发出去赚好钱啊!
“成,我们姜家不能给王书记丢脸,这活儿我们接了!”
邹婆子咬咬牙,说了这话,抱起姜娇娇就走。
喵呜!喵呜!
白喵忽然从一旁窜出来,跃到了庞槐脚面子上,狠狠地一爪子,挠的庞槐大叫一声,什么东西挠我?
等他回过神来,白喵已经愉快轻松地跳到姜娇娇怀里猫起来了。
姜娇娇趴在邹婆子的肩头上,伸出中指,对着庞槐,“你……是个大坏蛋,大坏蛋今晚上掉粪坑里,好臭哦……”
回到家,姜老憨看邹婆子脸色不好,就知道活儿没改,蔫蔫地蹲在院子里抽烟,抽完烟,他站起来,“没事儿,我去干,活人还能让点困难给憋死?我就不信了……”
“你不信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邹婆子怼了他一句,但又重重叹息了一声,“要干一起干,我也有手有脚的……”
“爹,娘,您们都不用去,我一个人就能干……”
瑞芳说着,就已经拿了工具往外走。
“老婆子,你在家……”
姜老憨说了这话,也跟着出去了。
邹婆子想跟他们一起去的,可看看才四岁的姜娇娇,糊涂的素云,她一脸惆怅。
天太热,大中午根本不能干活,但姜老憨跟瑞芳都没回来,这可把邹婆子急坏了。
正好四个半大小子放学回来吃饭,听说瑞芳跟姜老憨去坝上头搬大石头了,几个小子顿时就急了,奶,我们去帮忙……
邹婆子喊他们,他们也不回来,他们几个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干太重的活儿?
实在是没法子,邹婆子只好把院门锁上,一手拎着盛满绿豆水的瓦罐,一手抱着姜娇娇,身后素云也跟着,娘几个刚出了胡同口,就看到栓子赶着牛车急急地往这边跑,边跑边喊着,婶子,快……快去请姜文志大叔……憨子叔中暑昏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朋友的《穿越后种田养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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