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长兄,你也是读书人,当知科举不易。我平宁侯府不敢说在举业上能成就谁,但断绝一个人的科考之途还是容易的。
就算你自觉科考无望,开始没皮没脸了起来,但我听说你家中的儿子也是苦读数年,今年初次下场。你们要是诚心得罪我平宁侯府,我也不介意叫你们世世代代科举无望!若是到了求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氏夫妇气得噌得站起:“毒妇,你敢!”
“呵,你们可以试试我敢不敢,谁知明日两位的爱子会不会断手断脚,错失院试?”
她原是想重金抚恤林家,但这两人,怕是根本没把林姨娘放在心上,故意前来讹诈。既然这二人上门要做泼皮无赖,那她也不必讲理,多废口舌了。
简祯悠悠的饮了口茶,正色道:“林姨娘于侯府有功,我自是不会亏待她,明日停灵满三日,必定厚葬于平宁侯府宗族祭田。至于藏红花一事,也必定严查,以正府规。当然,我也不屑于去做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岑妈妈,取二百两银子来,当是给林家的抚恤。”
林氏夫妇咬牙接了二百两,那位舅母犹自不服气,咬着牙不肯罢休,却被自家丈夫使了个眼色,强行拖走。
老妻无知,他饱受不第之苦,怎么不知道一旦身体有了残缺,便再不能入科场。
为着自家儿子的前程,他并不敢再多与简祯纠缠,只得狼狈地退走,恨恨留下一句:“你莫要忘了,你怀里的大姐,和襁褓里的二哥儿,永远都要认我这个舅舅!”
简祯揉了揉怀里小姑娘的头,郑重地回了一句:“我必把宛姐儿与二哥儿视为亲生,又有何惧?”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挣圆了眼睛,神色复杂,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简祯一笑,在小姑娘白净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宛姐儿,母亲一定好好疼你。”
卫宛捂着自己的小脸,彻底震惊了。
前世她也是风吹浪打的过了二十几年,历经朝堂更迭,位至皇后,自问没有什么令她不能接受。但是一日之间发生的事还是令她过分迷惑:
她不仅回到了四岁,还被这个憎恨了一辈子的的恶毒嫡母揽在怀里,强行亲了一口?!
小姑娘负气地背过身去,跪在林姨娘的灵前掉眼泪。
简祯看着她倔强小身子,不声不响地跪在生母灵前,也是眼眶一热,这个孩子生了黛玉的身子,却随了香菱的性子,最是惹人爱怜。
她来自异世,身如飘萍,人单力孤,但仍然不忍放任这个狗血的小说世界跑偏下去,她想好好养成一众小团子,不要因为原身自己刻薄短视,毁掉女主的童年。
滚开吧,狗血虐文,她就要宠着小团子,要他们甜甜的长大。
简祯挥退了一众人,拿了披风把跪在地上的小人儿兜了个严严实实,自个儿陪着她静静的守灵。
月上中天,四岁的卫宛还是熬不住了,没骨气地窝在窝在嫡母的怀里睡得香甜。
简祯悄悄摆了摆手,把小姑娘交给了吴妈子:“带宛姐儿回房吧,她明早起来若是哭闹,就把人领到我跟前来。”
岑妈妈忙上前搀扶着主子起来,轻轻地替她揉捏着麻木的双腿,陪着简祯回了主母的得意院。
简祯揉着眉心泡在水汽氤氲的浴桶里,放松的享受着小丫头的一双巧手的揉捏。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驳杂,她马不停蹄地搞了一天危机公关,原身又受了惊吓,现在着实疲倦极了,泡在一汪舒适的热水中,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
抬手挥退了身后的丫头,在浴房昏暗的灯火之下,简祯实在忍不住困意上涌,纤长的羽睫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安然地合上了眼帘,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水汽渐凉,烛火摇曳,风随影动,姗姗可爱。
梦中似乎有一双硬邦邦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把人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哗啦的水声退去,只剩几瓣残余的玫瑰沾湿了那人的衣袍,空气里多了些若有若无的暧昧。
那人的手臂不自觉的僵硬了,似乎有些骑虎难下。
可那沾了水的雪白肌肤暴露在初冬的空气里,冷得简祯一个颤抖,不自觉地贴近那个温暖干燥的胸膛。
卫枢:……
作者有话要说: 卫宛:呜呜呜,被恶毒嫡母亲了一口,本宫不干净了
第4章 所谓事业心
卫枢抱着熟睡的温软娇妻,眸光暗沉。
西北边远苦寒,他执掌兵部军械处,每年的初冬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皇上日日要过问进度,底下递上的图纸大半不入眼,他已日日泡在兵部衙门十余日,熬了数个通宵。
三日前,家中长随急急惶惶来报:林姨娘竟不幸难产去了。
他担心家中失事,千急万难的告了假回府,竟得知林姨娘是中了藏红花,被人暗害的。
卫枢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前朝劳心,后院起火的焦灼。
本想问明妻子缘由,谁知简祯如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炸,两人三句话没说完又争吵起来。
谁能料到,妻子竟一根白绫,差点吊死自个儿。
幸而她人无大碍,脑子也清明了不少。事急从权,不得不暂时托付侯府与她,赶回衙门处理军械处积压的公文。
此刻顾不得夜色正浓,摸着黑回了府。
他都习惯捏着鼻子替妻子收拾烂摊子的准备。那成想,府中早熄了灯火,一片静谧,她在浴桶里睡得睡得一片安然?
卫枢瞧见了简祯颈上的淤紫,叹息一声。
他尽量放轻了动作,把怀里的娇躯安放在软榻上,欲起身拿帕子为她擦拭身体上的水珠,反被她一双玉臂圈住了腰。
简祯本能地趋向着温暖,还拿脸蹭了蹭这分外契合的抱枕,露出几分娇憨的小女儿态。
卫枢低声诱哄着拿下她的手臂,寻了块厚实的绒布快速吸掉水珠,把人放在被子里裹紧,在暖炉上一点点为她烘干湿发。随后放下床边的帐幔,悄声出了屋子。
“夫人醒来身子可好?”他压低声音问守在屋外的值夜丫头,本是醇厚的音色透露出温柔的味道来。
“夫人见了几位哥儿姐儿。处理好林姨娘的身后事,在灵堂抱着大小姐守了半夜,三更方回来,所以精神有些疲惫。”
卫枢有些惊讶,他的妻子,什么时候肯这么低头,为她素来看不上的姨娘与庶出子费心?
他想着方才在浴房看到的,那张安睡的玉颜与毫不设防的娇躯,不知不觉柔和了口气:“夫人已歇下了,好好守着,莫要扰了她。”
小丫头心下一喜,侍奉的丫头里,太久没看到侯爷与夫人不争不吵的待在一起了。
如此便好,他们这些做侍婢的,若是主子不快,自然没有好日子过。她忙屈身,恭恭敬敬地应是。
卫枢略略安心,苦于尚且积着的一堆案牍,也顾不得换下被简祯不小心沾湿的衣物,匆匆出去,翻身上了马,轻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辰时初,天光渐亮,丫头凉夏早早的在帐前恭候。鎏金的瑞兽香炉里点了惯用的沉水香,悠悠而上的屡屡轻烟,缓缓涌向这精雕细琢房舍的每一个角落,一洗夜晚留下的沉沉暮气。
床上躺着的简祯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她还带着迷茫,无意识的抓住了在床前轻舞的帐幔,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
她离开了熟悉的时代,这里,是平宁侯府。
好在侍立在旁的凉夏没有让她忧伤太久,一句话犹如惊雷,把发懵的简祯彻底炸醒:“夫人,可要穿上亵衣起身?”
简祯“哧溜”一声把光裸的手臂缩进被子里,终于发觉自个光着身子,抖着嗓子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凉夏一笑:“夫人高兴傻了,侯爷昨夜三更,特地回来看了夫人,还嘱咐奴婢们不许打搅。”
简祯这下把头都缩进锦被里了,我的九尾狐奶奶,她倔强单身了二十八年,从没被人看过的清清白白的身子呀,就这么,就这么······
"夫人,松鹤院还要去请安的。"耳边是凉夏这个不饶人的小丫头发出催促声。
她昨日确实交待,今天要早早起身,向原身的婆婆问安。
简祯悄悄把头探了出来,待到脸上的潮红渐退,才伸出只白白净净手取了亵衣,套在身上。她回想了一下昨夜迷迷糊糊蹭到的身子,感觉到羞意又要抑制不住的上涌。
简祯忙拍了怕自个儿的脸,勒令自己冷静。原身的困境并不止于林姨娘一事,恶意下藏红花的幕后黑手,婆婆几乎为负的好感度,还有原身疏于治下的平宁侯府······
社畜简祯下意识让自己忙起来,好回避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
她并不想同他接触。
用罢饭,她轻车熟路地带着岑妈妈去了松鹤院,恭候在外,等着常嬷嬷通报。
堂内,侯府的老夫人徐氏正在侧厅礼佛,她四十余的年纪,尚且不见白发,额前套了件昭君套,因早年丧夫,服色素雅。屋子里一片静谧,只有一炉檀香悠悠然然的燃着。
松鹤院的常嬷嬷悄悄地打了帘子,到老夫人面前通报:“老夫人,太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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