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最磨人的,让恐惧渗透进心底。一分一秒过去,从最初希望得到消息,到现在变成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人在这充斥消毒水的环境下,被强迫着平静下来。
盛于兰转身走到楼道里安静的地方开始打电话。通知肖雪莉、封锁媒体、找理由推掉接下来的商演,告知杜渝。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她一个人一件一件地做。
看着盛于兰的背影,许见青忽然明白了为何上一世肖燃会忽然之间淡出人们的视线。不管肖燃遇到了什么事,上一世是不是也同样的经历了这一起车祸,盛于兰都选择了最好的方式保护肖燃。
凌晨12点,距离肖燃出事已经5个的小时了。距离肖燃被推出手术室已经3个小时了,还有21个小时。
许见青坐在长凳上,双手撑着膝盖,抵在自己额头之上。上一世肖燃淡出人们视线的那么多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琛也在温萍身旁坐下,看了看手机的时间。
温萍看着陈琛,说话的语气有些疏离:“陈琛今天谢谢你。”
“不用客气。”
“你今天的飞机回美国吧?现在时间不多了。”
“没关系。”陈琛语气淡淡的:“我已经退了机票了。”
温萍有些愕然又有些欣喜地看着陈琛。
陈琛目光温柔地看着温萍:“你们人生地不熟的不方便。”
陈琛此话一出,就连许见青都有些诧异。在许见青的记忆中,陈琛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耽误自己工作的。
然而陈琛现在却为了温萍退掉了回美国的机票。
此时平静下来的许见青,再仔细看了看陈琛与温萍。陈琛看温萍的眼神是不一样的。甚至与以前看自己的时候都不一样。
大多数时候陈琛都是平静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波澜。曾经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也是欣赏较多。此时陈琛的眼神中却分明透着暧昧。
许见青微微笑了笑,心中有一丝欣慰。以前那样的婚姻陈琛也未见得会喜欢吧。陈琛原本就值得更好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是一个被无限拉长的镜头,走廊的光影没有任何变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更为折磨人的神经。
盛于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已近凌晨四点。
一旁的温萍已经倒在椅子上枕着陈琛的腿昏昏沉沉地睡去。
盛于兰坐在许见青身旁轻声说道:“如果肖燃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很高兴的。”
许见青的心脏就像是被细小的刺蛰了一下,心里泛起点点心疼。
“盛姨,我最近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
“麻烦?”盛于兰眉毛挑了挑:“你是这样认为的?”
盛于兰仰头靠在墙上:“肖燃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吗?”
许见青摇了摇头。
盛于兰淡淡一笑:“还是等他自己跟你说吧。”
盛于兰看向重症监护室的大门:“肖燃一定能醒来的。你说对吧?”
许见青点点头:“一定会的。”
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推了开来。消毒水味骤然浓烈,许见青看着重症监护室里透出来的光一阵心悸。
一个护士走了出来:“肖燃的家属请来签一下字。病人需要抢救。”
许见青脑袋“嗡”地一响,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许见青就往重症监护室走去,却被护士拦住:“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嘭”地一声,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再次关上。
第102章
重症监护室关上那一刻, 盛于兰紧紧攥住许见青的手:“肖燃一定会挺过来的。你说是不是?”
不知这句话是对许见青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重症监护室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心脏检测仪一声一声地响着, 让人的心跳越来越急。
许见青几乎能想象里面的场景, 她见证过许毅被抢救时的样子,也曾见过许思浦抢救时的样子。曾经这两人,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抢救之后,仍然离她而去。
恐惧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回答不了盛于兰的问题。她此时才发现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她骤然回到十七岁,顿觉自己有了力量。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力量不过是预知了事实。但在生命面前,所有的力量都变得脆弱,所有预知都变得不确定。
半小时候,王院长从重症监护室中走了出来, 王院长一头的汗水, 微微喘着气道:“病人挺过来了, 现在继续观察。”
“谢谢王院长。”许见青腿一软跌坐在长凳上。
24个小时, 每一秒怎么过的许见青似乎都能细数出来。
从黑夜到走廊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窗户上,再到阳光拨开云雾彻底照亮昏暗的走廊。
凌晨3点、凌晨5点、早晨7点、正午、下午2点、下午5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肖燃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许见青眼底渐渐布满了血丝。在这几个小时里, 重症监护室的门被一次次地推开,许见青的力气的也似乎被这一开一合的大门一点一点抽走了力量。
直到夕阳西斜, 在窗框上洒下一片金黄。重症监护室的门终于再次被推了开来:“病人醒了。”
许见青腿一软,几乎从长椅上滑落下来。
病房里肖燃躺在病床上戴着扬起面罩,眼睛似在薄薄的眼皮下左右动着,手指偶尔轻轻动一动。
王院长说道:“病人现在心率和血压指标都正常,你们试着跟他说说话。尽量让他有些反应。”
盛于兰猛地把许见青拽到肖燃面前:“你快跟他说说话。他平时最烦我说话,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
许见青手轻轻搭在肖燃手背上摇了摇:“肖燃。”
肖燃的手轻轻动了动。动作极轻, 但许见青还是感觉到了。
“他动了!他刚刚动了!”
许见青赶紧说道:“肖燃,你能听见我说话是不是?”
肖燃眉头微微蹙了蹙,眼睛缓缓睁了开来。他朝着许见青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头:“见青?”
许见青听见肖燃的声音,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她想对肖燃说许多话,但周围有太多人,她不知从何说起。
肖燃手指动了动,将许见青的指尖握进掌心。肖燃头偏向许见青的方向,眼睛却没有看着许见青。
“见青?”肖燃轻轻又叫了一声,在氧气面罩下呵出一团白雾。“为什么这里这么黑?”
许见青内心一颤,抬头看向周围亮如白昼的灯光,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肖燃的手:“肖燃,你说什么?”
肖燃不安地问道:“我在哪?为什么这里没有灯?”
第103章
肖燃坐在窗前, 阳光洒在他玉白的手指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他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明亮,但却因为没有焦点而失了神。
许见青提着一篮子水果走了进来:“肖燃你想吃什么?苹果还挺新鲜的。”
肖燃顺着许见青的声音回过头。虽然他看不见许见青, 但还是会在许见青说话的时候回头看着她。“许见青你不用再在这陪我了。”
肖燃在医院住了十天, 许见青就在医院待了十天。
陈琛第二天送温萍回了津港。肖雪莉也赶到了宁州。
十天里,肖燃经历了无数次检查,许见青眼睁睁地看着曾经温和的少年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变得冰冷。
他似时时刻刻在压抑着自己的绝望,收拾着自己崩溃的心情。自从肖燃得知自己失明的事情之后,他没有抱怨过一句,没有发过一次脾气,只是平静地躺在床上固执地将自己的手从许见青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这十天里所有检查肖燃都十分配合,但始终没有查出病因。视网膜没有损坏,颅内最开始的积血也在这两天消散了, 但是眼睛还是没有复明。
许力那边对事件的调查也有了结果。从肖燃最开始坐的保姆车下找到了窃听器。所以跟车的粉丝清楚地知道肖燃从保姆车里换到了自己的跑车上。
从G453的监控摄像头取证来看, 粉丝虽然跟着肖燃的车, 但并没有在高速路上进行逼车等危险驾驶手段, 只有几次超速的记录。
监控很清楚地拍摄到肖燃在进入隧道后突然加速,撞上了前方正在行驶中的大卡车,此时后面粉丝的车与肖燃的车仍有半个车的车距。肖燃在撞上卡车之后, 车身急转撞上隧道的边缘。此时后面粉丝的车辆来不及刹车,才撞上了肖燃的车, 导致了三车连撞。
这起交通事故中,肇事者与受害者都只有肖燃一人。前方的卡车司机与后面的粉丝车辆一共有四人轻伤。
粉丝自知闯了祸,第一时间请来律师。因为三个粉丝与肖燃没有直接的接触,甚至窃听器也没有装在肖燃的车辆上,而是在保姆车上。没有直接证据能表明肖燃的车祸是由粉丝直接造成的。
许力只能将人拘留48小时后交给双方私下协商。
肖燃听罢案件结果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算了。”
国内没有侵犯隐私权罪, 就算是起诉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盛于兰只能与粉丝协商签订了保密协议。为了让肖燃能好好休息,盛于兰推掉了肖燃的所有通告,对外宣称肖燃要出国进修。对于网上的质疑,盛于兰一概不回应,只等时间久了肖燃能淡出人们的视线,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