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剥好蒜,她又叫余闻去洗菜切菜。
安排的事越多,她心里就越乱,脑中不知为何,总是回荡着先前那一句“就是你家的”。
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饭做好了。
江姜已经被她爹搞得烦不胜烦,江建礼一直在问:你妈身体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回去看她?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自己家里可比别人家舒坦多了。
摆明了就是在撵人。
江姜倒也试图暗示他来着,可因先入为主的缘故,江建礼听不出来,还以为她赖着不走。
等姜秋叫大家洗手吃饭时,江姜不知有多高兴,她终于解脱了。
急急忙忙说了声“我去上个厕所”,她就赶紧起身走人。
姜秋问余闻:“幺儿,你不去上个厕所吗?”
余闻摇头,“不用。”
江建礼惊奇道:“你这毛病改了?”
余闻不明所以,正要问,姜秋打了个岔:“快去洗手。”
江姜上了厕所洗了手出来,大家都在等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久等了。”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先端起汤碗,不多不少,刚好喝了半碗,碗底的玉米露了出来。
她看着那坨玉米,露出一个看到麻烦的嫌弃眼神,把它留在那儿没有吃。
这时,一只烤鹅腿放进了江姜碗里,是姜秋夹的。
她慈祥的笑了笑,“孩子,快吃吧。”
“谢谢。”江姜礼貌的道了谢。
她戳着那只鹅腿,慢慢把皮扒下来吃了,肉还留着。
这种吃法让她爹妈都忍不住看了她几眼。
姜秋自以为隐蔽的往两个孩子的碗里看了好几眼,扬起一抹笑,用公筷挟了一块胸脯肉给余闻,道:“不能厚此薄彼,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江建礼还没太明白,便很不解:“你给她夹那个干嘛,她不是……”
另一只鹅腿堵住了他的嘴,姜秋没好气道:“吃你的,话那么多干嘛?”
“噗!”江姜笑了,她放下筷子,直截了当道,“妈,你别试探了,咱们有话就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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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妈, 您应该发现了吧?”江姜抬头直视姜秋,眼底有一点点忐忑。
姜秋也放下筷子,默然半晌, 才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江建礼见一桌人都不吃了, 自己也犹犹豫豫搁下碗筷,“你们这是在打什么机锋, 我怎么听不明白?”
他是唯一一个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
猛然发现自家闺女连芯子都给换了, 姜秋心里正不痛快,便没好气的说:“孩子出了这么大问题,你这当爹的还在发梦呢。”
一通没头没脑的责备让江建礼纳闷至极,他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闺女”, 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不是好好的?”
江姜呼出一口气,喊了声“爸”,她委委屈屈的说道:“您到现在还没看出来, 谁才是你的小棉袄吗?”
这话里的意思……
江建礼犹疑不定的看着江姜,不敢相信:“你、你……”
“就你想的那样。”江姜坦率道。
江建礼指着余闻,难以置信的说:“你不是我女儿?!”
“的确不是。”话已至此,余闻直接承认了, “您别激动, 先听我们慢慢说。”
夫妻俩从两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可这实在过于天方夜谭, 江建礼理智上已经有一半相信了, 感情上却不能接受。
“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率先开口的人居然是姜秋。
“小姜从来不吃葡萄,只吃提子, 因为她懒得剥葡萄皮。她爱吃烤鹅, 但最喜欢的是外面那层烤得脆脆的皮,她喜欢把皮蘸着酸梅酱吃。她爱喝玉米排骨汤,但不喜欢啃玉米, 因为懒,嫌麻烦。还有桌上的虎皮青椒,她刚刚一个人吃了半盘子……”
姜秋对女儿的习性了如指掌,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改变在她眼里都格外明显。
江姜听得好感动,“妈,你对我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啊。”
江建礼的眼神在两人面上来回打转,越看越心惊。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一旦带着怀疑的心态去看,就觉得处处不对。
“那……万一他俩故意这么装的呢?”不管理智上信了几分,但感情上他是很不愿接受的。
姜秋也不想相信,可她叹了口气:“就算是装的,也不能装得面面俱到。”
现在的这个“女儿”,有太多习惯与从前不同了。
“别人剥蒜都是从蒜头剥起,只有小姜每每从蒜屁股上开始剥,我纠了十几年也没纠过来,怎么今天忽然改了?”
“切菜的手法也是,我叫她斜着切,别直上直下,容易切着手,可她从来没听过,突然就改成斜刀,这难道不奇怪?”
“还有她饭前必上厕所,打小的习惯,没哪一回落下……”
像这样的细节姜秋数得出一大堆。
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姑娘,怎么会不知道该是啥样的呢?
江建礼被老婆点了一通,再不愿信也得信了。
他哑然半晌,才道:“那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换不回来了?”
江姜点头,十分苦恼的样子:“当初换的时候就莫名奇妙,现在想换回来,更是摸不着头脑。”
两老左思右想也没辙,最后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咱们去找仙娘神婆看看,你这个科学上也解释不了。”
江姜觉得没用,“C市大大小小的佛寺道观,但凡听说灵验些的,我们哪家没去过,你看看,现在换回来了么?”
姜秋看看自家闺女,面上虽带着愁容,但这愁也没愁到心底去。又看看一旁顶着自己女儿壳子的余闻,他礼貌的对着她笑了笑,很沉静的样子,也看不出有多着急。
她心道这俩孩子心真大,简直放得下两个太平洋了,“那你们以后怎么办,就这么着了?”
江姜的脸又垮了,眉宇间很有几分丧气的样子,“我当然想恢复原状了,计算机的课程太难了,我学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了期末考试,他们两人的成绩都还不错,因为下死力学过,所以依旧名列前茅。可学神的不败神话是彻底被打破了,江姜再刻苦,也不能在缺了两年课的情况下,一个学期学完所有课程,还能门门满分。
更何况中文系的课也不能落下,万一哪天又回到自己身体里呢?
除此之外,杂志社的稿子她不得交?工作室的剧情她不得琢磨?
这是江姜过得最累的一个学期,要是没这么累,她说不定就认了。换身体就换呗,太阳东升西落,地球照常运转,换了不是一样的活?
“你就只愁这个?”姜秋哭笑不得。
江姜“昂”了一声,意思很明显:不然呢?
江建礼突然问道:“你俩现在是真的在谈恋爱?”
江姜失语,她偷摸着瞅了余闻一眼,正撞上他也在看她,但他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她说。
她心道:他怎么不说呢?
哦,对,学长向来话少,只有在被她欺负得狠了,忍无可忍了,才会从那蚌壳一样的嘴里突突冒出许多词儿。
她诡异的觉得有点不自在,就好像突然发现自己欠了人家钱,还要在其他人面前说我跟他没关系。
江姜做贼心虚的把自个儿眼神收回来,盯着碗里那块剩下的玉米,道:“不是,假的。”
说完这句,她心里不大痛快。
再去看余闻时,他却没再看她了。
嗐,更不痛快了。
姜秋就问她:“你以后怎么找对象,找男孩呢还是找女孩?你俩这情况可不好办哪。”
找个男孩子,从心理上来说,是异性恋,可生理上又是在搞基。
找个女孩子,从心理上来说是在搞姬,可生理上又是异性恋。
况且不管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人家也不一定接受自己老公内心其实是个小公举。
江姜没有深入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不免陷入迷惘,“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嗯。”她咬着唇,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男孩子吗?”
江姜偷瞄了余闻一眼,“喜欢。”
“女孩子呢?”
她又偷瞄了一眼,迟疑不决道:“也……喜欢……吧。”
姜秋/江建礼:“!!!”
姜秋声音干涩:“没事,妈能理解。”
江建礼纠结了一会儿,同样道:“爸……也能。”
父母开明的态度给予了江姜一些鼓舞,她再度小心翼翼的去观察余闻。
两道视线相撞,江姜发现学长的目光已经复杂到她看不懂的程度。每一次当他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江姜时,她都能重新刷新他的世界观。
目光短短交汇一瞬,余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率先挪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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