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福打招呼也是过场,闻言不过微微一笑:“多谢三爷体谅!”
然后便真的丢下这谢子平三房人改与同来送行的谢知遇见礼道:“二老爷!”
谢知遇想法跟谢子平一样,也道:“天这早晚了,你回头还要骑马追赶我大哥,不似我们家常无事,倒是快去跟太伯爷请安吧!”
……
目送谢福同谢奕先走后,谢子俊“呸”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恨声骂道:“狗仗人势!”
原不过是他家的一个奴才,现仗着他大哥封爵的东风越发抖起来了,甚至来要他们的强!
眼见谢福身上黛蓝底织金福字锦缎青狐裘的风毛出得比他身上穿的还好,谢子俊实在是气愤不过!
谢子平摇头劝道:“罢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又言衣锦还乡。他现是伯爵府的大管家,穿得好些也是大哥的体面!”
可惜这回没能跟去山东,谢子平无奈地想:不然以他大哥谢子安一贯地好面子,别的不说,上等狐裘必是要给他两件。
可惜,真是可惜了了!
……
如谢子平所想,谢子安为谢知道的到来却是准备了许多礼物,其中就有狐裘——跟谢知道来的几个老家人老长随都得了新的青狐裘。
谢子平兄弟若是一同来,也会有,而且品质更好——谢子安做了他爹带谢子平来的预案。
随着官越做越大,谢子安的气度也愈来愈大——他爹吃了一辈子的辛苦,谢子安如此想:如今年岁大了,很该安享晚年。
不能叫他为他兄弟失和而伤神。
谢子安愿意看在他爹的份上跟谢子平维持表面的兄弟情——他爹前年就分了家,谢子平再惯算计,也只能小打小闹,翻不了天。
而他每年打发叫花子也还要花过千的银子。
谢子平怎么说也都是他爹的儿子,给他沾点小便宜也没啥。
比如他亲家李满囤被他弟弟李满仓夺了家产,现还不是一样维系着表面的来往?
如今旁人提起他,谁不说他大人大量,活该有后福。
他做这么大的官,气度可不能连李满囤都不如!
不过看只他爹同吕氏而来,用不上他备的狐裘,谢子安也没提把狐裘给谢子平的事——狐裘又不烫手,能省下说明不该他破财,挺好!
比起谢知道,吕氏这回来山东不止得了件谢子安给的紫貂,还得了云氏给预备的点翠头面,且是两套!
不过已然看开的吕氏不大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云氏给她,她就收着,不给,她也不要。
吕氏不是多话的人,但在看到寻着气味找过来的喵喵后却打开了话匣子。
第一时间留意到一直趴她膝头打盹的绣球突然站起,吕氏敏感地四下望了望,望到了墙角猫洞才刚钻进来的喵喵。
喵喵跟绣球如出一辙的白毛金银鸳鸯眼并不能叫吕氏掉以轻心,她一边撸着爱猫的背毛,一边问云氏:“这是你养的猫?样貌看着倒似和绣球类似,就不知道脾性怎样?”
不似三花老追着她的绣球咬吧?
云氏眼里的谢子安一切都是好的,养的猫自然也不例外。
当下云氏不假思索地夸赞道:“好,特别好!先丰儿来过两回,都好好地陪着丰儿一道玩,被丰儿揪了尾巴也不生气挠人!”
“特别亲人!”
吕氏听后终于放了心,轻拍着爱猫的脑袋告诉道:“别怕,不咬的!”
绣球娇媚地“喵”了两声回应吕氏:她知道啊!来的是她哥哥!
喵喵闻声也跟着“喵喵”地叫了起来,招呼绣球下来一起玩。
……
听两只猫一唱一和,跟人讲话一样,吕氏忍不住笑道:“这是在打招呼吗?看这有来有往的!”
云氏见状也笑:“看着还真是,家里没别的猫,喵喵看见绣球也是新鲜,若是平时,早就过来了!”
“去,”云氏转脸吩咐丫头:“拿小鱼干来给喵喵和绣球吃!”
“原来叫喵喵啊!”吕氏自然接口道:“好名字!”
婆媳近三十年,吕氏和云氏因为两只猫头一回没有尬聊……
想赶在年前进宫谢恩,谢知道腊月二十一到山东后并不停留休整,次日一早便同谢子安踏上了北上之路。
如此紧赶慢赶,终赶在腊月二十七的傍晚,到了南城外的十里长亭,而得了长随送信的谢尚已然带着四顶崭新的八抬大轿候着了!
谢尚跟谢知道、谢子安已然两年多未见,就是跟云氏也是近一年没见。
当下谢尚看见车队里骑马的谢福以及他身前、身旁、身后的四辆马轿,不免真情流露,不待马轿完全停稳便迎着第一辆车大步跑去,激动叫道:“爷爷!”
谢知道是偏疼谢奕,但对谢尚这个长房长孙也是打小疼到大的。何况谢尚又足够争气,不止先前科举连中六元,而且制马掌,献水碓,为他封爵出了大力——经谢子安,谢知道已然知道了封爵的细由。
与对谢奕的怜惜疼宠不同,谢尚是谢知道的骄傲,是将来接替谢子安延续他谢家大房荣光的接班人。
谢知道怎么可能不疼,不喜欢?
只是不似对谢奕,把所有的喜欢都摆在脸上罢了!
谢知道不等下人来打帘子,自拉开轿帘探头应道:“尚儿!”
谢子安在后轿上见状到不觉啧了一声,心里嫌弃之极:都是出仕当爹的人了,却还这样沉不住气?
就不能等轿子停稳,先迎了他,然后再一起去迎他爷爷吗?
现倒好,他成了没人迎的了!
真是乱七八糟,岂有此理,没有成算……
第665章 没有吹牛
再不满意儿子, 谢子安也不能一直在马轿里坐着。
收拾好面部表情,谢子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来。谢尚看到立告诉谢知道:“我爹来了!我去见见!”
谢知道点头,谢尚大步迎了上去。
等不及走近, 还离着老远,谢尚便迫不及待地冲谢子安拱手道:“爹!”
谢子安哼了一声, 算是答应。谢尚也不以为意,一待走近便伸手挽住谢子安的胳膊亲热笑道:“可把您给盼来了!”
谢子安很想教育谢尚两句, 问他多大人了, 还这样拉拉扯扯, 成何体统?
不过看到儿子望着自己的眼眸里盛着的满满欢喜, 谢子安到底没忍心。
罢了, 谢子安告诉自己:伸手不打过头儿。尚儿已娶妻生子,,人前得给他留点脸。
咳,谢子安清清嗓子方道:“你母亲就在后面,你现过去见见——再一起请了老夫人换了轿, 咱们便赶紧进城。这天眼见就黑了,可别赶不上关城门!”
决定给留脸, 但该提醒的话谢子安还是得说!
总之养不教父之过,他不能叫儿子一错再错!
谢尚沉浸在见到亲人的欢喜之中, 压根没想到久别重逢一见面他爹会对他生意见,闻言一口答应, 乐颠颠地往云氏的马轿跑去。
谢子安见状不免摇头,心里嘀咕:嘴上没毛, 办事不牢。
这孩子还有的历练!
一旁的谢福却看得好笑,心说他主子升了伯爵,脾性却是一点没变!
转脸看着跟上来的儿子显荣, 谢福眼神示意他给谢尚提醒!
冲谢福笑得正欢的显荣看到他爹突然给他使眼色却是一头雾水:他爹这是在暗示他啥?
看到儿子脸上无可遮挡的懵逼,谢福恨得直咬牙: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这脑子都长哪儿去了?
真是欠教训!
目睹谢福媚眼做给瞎子看全过程的谢子安见状心情却一下子好了许多——果然,谢子安心说:还是他比较明智,知道给儿子留脸!
……
“娘!”
给云氏行过礼后,谢尚亲自搀扶云氏下轿,不提防与窝在云氏怀里的喵喵的金银鸳鸯眼对了个正着。
喵喵在谢尚身上嗅到了红枣和谢丰的气味,不自觉地竖起了尾巴。不过转即感受到了京城的严寒,瞬间又把尾巴卷回了云氏怀抱。
谢尚见状便很欢喜,问云氏道:“娘,这是喵喵?”
却是肯定语气。
红枣给他盛赞过喵喵和绣球的盛世美颜和温柔脾性,所以今儿一见谢尚就认出来了——喵喵和绣球虽长相类似,但红枣说过绣球是吕氏的宝贝,家常都抱在自己手里。今夏他儿子家去见到每每吵着要摸,吕氏面上却不过,勉强给他儿子摸的时候都要很小心地在一旁看着,且只肯给摸两三下,想来不会舍得给她娘抱。
“你也知道喵喵?”云氏听笑了:“是你媳妇告诉你的吧!”
谢尚没有否认笑是道:“听说好脾性,随便丰儿怎么摸,从不挠人!”
没想他爹这回捡到宝了。
他也想养这么一只肯给人揪尾巴的猫。
“是啊!”云氏骄傲道:“知道丰儿喜欢,所以这回特地带来给丰儿瞧瞧!”
给是不可能的,不过给自家大孙子顺带玩两天倒是可以。
但有绣球陪着,吕氏坐马轿里一点也不觉心焦心。
她头回来京城,看啥都是新鲜,而论起东张西望,明显是有轿子做掩护更方便。
这一路过来,先只到过赤水县的吕氏看到了连绵起伏的高山、千里冰封的大河、一座座高大的城池,吃过了安徽的雪天牛尾狸、山东的大馒头、河北的炸麻花,喝过北方的烈酒、清新的小米粥和辣得人鼻涕眼泪一块流、鼻尖脑门后背齐出汗的胡辣汤,听到了各式各样叽里咕噜不知在说啥的地方方言——总之赶路的短短十二天,她长的见识比她过去六十年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