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的眼睛半点都没有分给其他人,他只能看着秦柔桑,眼睛里是她,心里是她,耳朵里听到的也只有她,哪怕孩子已经生出来,人们都在欢呼,他也听不见其他的,他红着眼看着秦柔桑,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用力的握紧她的手,仿佛这样他就不会失去她,就能将她留住一样。
萧陌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更没有这般惧怕过什么,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怕失去她的心情,已经让萧陌感到了五内俱焚。
“孩子、看孩子。”秦柔桑瞪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孩子的哭声,她费尽力气呢喃着,但嗓音却粗的仿佛破风箱,呼啦呼啦的叫人听着就难受。
萧陌就跟被按下了开关一样,秦柔桑的话就是指令,他立刻看向了一旁,也是这一刻他才终于发现,孩子竟然已经生出来了。李嬷嬷手里正托举着那个还血糊糊的孩子。萧陌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可他还来不及笑,来不得和秦柔桑分享喜悦,就见李嬷嬷一下一下的打着孩子的小屁股,他能感觉到,李嬷嬷的力量在加大,可孩子却毫无反应。于是他脸上那一抹刚刚要展开的弧度,就那样僵在了脸上。
李嬷嬷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的响起:“老太太啊,这、这孩子她……”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见了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没有任何反应,不动不疼不哭,闭着眼睛蜷缩在那,仿若死婴。
老太太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是经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她伸出手,似乎是要将孩子接过来,但终究是没有成功,身子打晃着倒了下去。旁边的人连忙接住了老太太,但老太太已经是晕了过去,一瞬间场面彻底乱套。
屋子里有压抑的哭声和惊呼声响起,老爷子在外面等的焦急烦躁,忍不住吼道:“里面怎么回事?出来个人回话。生了吗?刚刚不是喊着生了吗?究竟怎么了啊?”
萧紫萱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祖父,快让太医进来看看吧,小侄女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哭也不动的。”
老爷子一听瞬间也晃悠了一下身子,好在他稳得住,哪怕已经心慌意乱面色巨变,还是沉声道:“里面收拾好了吗?桑丫头打点好,我让太医在外面侯着,你们打点好我就让太医进去看孩子和桑丫头。”
萧紫萱哭道:“已经好了,长嫂的血是止住了,还是要太医赶快来看才行。”
老爷子眼珠通红,忽然抓住了同样着急要进去的老太医,郑重的道:“老兄弟,里面那两个是我萧家的半条命,不论大小都一样重要,我今天舍了这张老脸不要,哪怕你们觉得我逼你们,我也不在乎了,求你们一定要将他们给我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求你们了。”
老爷子这辈子真没有求过谁,就那么三两次还都是紧要时刻,如今求着太医,整个人都颓废苍老的骇人。
太医也是和老爷子打交道一辈子的人,他们年纪也相仿,都明白此刻里面的情况有多惨烈,太医们一辈子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但谁也不敢保证就能百分百将人救回来,但现在,这老太医却点头道:“我拼尽平生所学也要将人救回来,小郡主不仅是你们萧家的半条命,也是保护着我们一路平安走来的恩人,如今更是庇护着我们,老兄弟放心吧,也许情况没那么危险。”
一行人匆匆进来,一拨人去看秦柔桑,一拨人接过了孩子。当他们知道孩子怎么打都不哭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心里咯噔一下悬起来了。
新生儿什么情况下不会哭?要么是天生的哑巴,要么就是死婴。他们想不出来第三种可能。
当太医们将被大概擦拭了一下的孩子接过来,检查一番面色却忽然不可置信的僵住了,然后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孩子上下检查一遍,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一人道:“起了怪了,这孩子心跳有啊,呼吸也有,看着样子,不会是……”
众人一听太医们这样说,都懵了。这房间里的人一直在,而且除了萧陌都是女子,他们本来就惊慌失措,见孩子生出来不哭不动的,自然是吓得六神无主,毕竟秦柔桑生孩子有多惨烈他们也是看见的。他们刚刚只以为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的。可太医们竟然说孩子有呼吸有心跳?
有呼吸有心跳的孩子,那能是死胎吗?绝不能够啊。
李嬷嬷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扑过来,颤巍巍的上手摸着孩子的小胸脯,感受着那里砰砰砰的跳动着,整个人忽然就跌坐在了地上,傻乎乎的,刚刚她也是被吓傻了,就连孩子有心跳和呼吸都没注意,但此刻知道孩子还活着,李嬷嬷忽然就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笑起来:“老太太啊,上天保佑啊,感谢祖宗啊,真是上天有眼啊,小小姐福大命大造化大。小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萧陌僵硬的血液似乎因为这话而开始流动,他转动着眼珠,一下都不敢错开眼睛的看着太医们手中的孩子,哪怕那孩子浑身脏兮兮的都是污血,可在萧陌看来,那是全天下最让他喜爱的存在,是他期盼了将近一年的宝贝。
“桑桑,孩子好好的,孩子没事,你别担心,别担心……”萧陌紧紧握着秦柔桑的手,一遍遍的说着别担心,可这个别担心,也是他对自己说的。
秦柔桑眼珠缓慢的转动了几下,想要看一眼孩子,但她实在是思想不了什么了,也耗尽力气,瞬间就陷入了黑暗中。
第1203章 奇葩婴儿睡着了
太医检查了秦柔桑后道:“夫人伤了元气,而且流血太多,这次可真是气血亏大发了,不过不要紧,我们好好开药,夫人好好养着,总能调养过来的。”
萧陌这才算放心了一半,他又将目光看向还在研究着孩子而满脸稀奇的太医们,他宝贝女儿究竟为什么没个动静,你们这群蠢太医倒是说话啊。
萧陌终于忍不住的道:“孩子究竟怎么了?你们说话。”
太医们也想说话,但他们当了一辈子的太医,都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婴儿,刚出生的孩子,不哭不闹根本不可能,就是天生痴傻的孩子,那也是会哭闹的。但这个孩子,不论他们在手中怎么翻来覆去的查看,这孩子就是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看着样子,怎么跟睡着了似的?
老太医将孩子接过来,仔细的诊脉后,斟酌的对萧陌道:“侯爷,另千金这个样子我们真的没见过,但老夫可以断定,小丫头健康的很,哪怕是没有足月出生,可这孩子也和足月出生的孩子查不到哪去,最起码体重上来讲是这样的。”
这是个小胖丫头,毋庸置疑。小团子缩成一团,小胖手小胖脚看上还能清晰的看见肉窝窝,这孩子最起码得有将近七斤重,这还没足月呢,这要是足月这孩子还不得将近八斤重?人都说八斤胖的大胖小子,可侯爷这是差点得来个八斤重的大胖闺女啊。
老太医想着都有点忍俊不禁起来:“这小丫头,也只能说是夫人幸运,这孩子真要到了足月生产,只怕夫人也是要艰难遭罪一些的,到时候孩子更大,更是不好生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众人一听这话,刚缓过来的一口气也终于是松了一下。
但萧陌却紧紧的看着孩子,僵硬的问道:“那她为什么不哭?明明刚刚李嬷嬷都打了她,而且打了她很多下?是不是李嬷嬷?”
李嬷嬷恍然道:“是、是啊,打了好几下呢,一下比一下重,可是小小姐就是没个响声啊。”
萧陌声音干涩的厉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孩子会有什么先天缺陷,比如,哑巴。但到这一刻,他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却没有丝毫嫌弃和厌恶,只有浓浓的疼惜和怜爱,他伸手道:“将孩子抱过来给我。你们可曾检查出孩子为什么不哭了吗?可是嗓子,有什么先天不足?”
太医连忙将孩子递给萧陌,李嬷嬷和几个妇人将孩子先包裹好,才将孩子放在萧陌怀中。
太医几个人互看了几眼,老太医才斟酌的道:“这个,以老夫几人的拙见,小丫头仿佛是……睡着了?”
萧陌垂眸看着孩子,瞬间睫毛就颤抖了一下,然后抬头,眼睛里还有一丝的茫然:“睡着了?我女儿……睡的人家打她都不带哭一下醒一下的?”
开什么玩笑?就没听说过谁家新生儿刚出生不哭,是因为睡着了的。但如果真的是这样,萧陌却又感觉非常庆幸和期待,只要孩子没毛病,睡着了就睡着了呗。
“你们确定吗?”萧陌忽然就期待起来,抱着孩子的手也有点轻颤。孩子只要健健康康的,他就能和桑桑有个交代了。
太医们忍不住轻笑起来,真是太难的能看见逍遥侯有这样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样子了,老太医笑道:“是不是的,等个片刻应该就能见分晓了,毕竟现在孩子呼吸正常,心跳正常,身体健康的很,我们也查不出来什么问题,她又紧闭着眼睛,小嘴呼呼的,真要说不是睡着了,侯爷您自己说,您信吗?虽然这事情挺罕见的,但这世间大了,什么罕见的事情没有呢?”
萧陌低头看着女儿肉嘟嘟的小脸,其实她现在还脏兮兮的,而且五官都缩成一团,整个人也缩成一团,姿势似乎自动就缩成了还在母体里的姿势,脸上还有胎毛,这孩子也看不出来个美丑,但他真是看一眼就爱到了心里去,看第二眼这眼睛就拔不出来了,怎么看怎么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