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不想见他,让老鸨赶他走就是。”申屠川听出她的不情愿,立刻对她道。
季听忙摆手:“别别别,本宫哪敢赶他走。”说着话,她便手脚慌乱的起来,拎了衣裳便要自己穿。
申屠川眼神泛冷:“您是殿下,是凛庆长公主,为何要怕他一个侍夫?”
“本宫才不是怕他,本宫是尊重他。”季听说着,便将衣裳穿好了,只是因为是自己动手,加上又急着走,所以穿得有些凌乱,但也顾不上这些,直接转身就要下楼。
申屠川及时拦在她面前,淡淡提醒:“殿下若是这般下去,即便你我什么事都没有,恐怕他也是不信的。”
季听顿了一下,扭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只见衣衫凌乱头发披散,确实有点事后的意思。她沉默一瞬:“那该怎么办?”
“既然他已经等了,就不妨让他再等片刻,申屠为殿下梳洗。”申屠川悠悠道。
季听怀疑的看着他:“你?”
“是,殿下信不过申屠?”申屠川问。
季听无语一瞬,觉得即便信不过也没办法了,只得催促他快些。结果不知道这申屠川是天生慢性子还是怎的,做什么都不慌不忙的,单是帮她将衣裳整好,便耗费了不少时间,又给她梳了许久的头,等她下楼时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与之。”季听一边下楼一边笑意盈盈的叫牧与之的名字,申屠川淡漠的跟在她身后,快到楼下时和大厅中的牧与之对视了。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各自眼中都闪过一丝冷色,又很快错开了视线。
“殿下慢些,仔细摔了。”申屠川说着,便扶上了季听的手,同她下楼时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牧与之一眼。
牧与之只含笑站在原地,朝着季听招招手:“殿下过来。”
季听对牧与之再了解不过,一看到他是这样的笑,就知道他没生气,原本忐忑的心顿时安了大半,蝴蝶一般朝牧与之飞了过去:“与之!你怎么来接我了?”
“再不来接你,你是不是就打算长住风月楼了?”牧与之用折扇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
季听嘿嘿一笑,讨巧的看着他:“怎么会,我自是要回去用午膳的。”
现下风月楼留宿的恩客也都走了,楼中除了老鸨和申屠川,其余人等都在补眠,所以季听也未端着,只是如平日一般同牧与之说话。老鸨在后头看到二人亲密的模样,再看自家主子周身嗖嗖的冷气,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祈祷自己能不被任何人注意。
然而事与愿违,牧与之同季听说完话,扭头便看向她:“听闻昨夜殿下在贵处欠了五十万两的资费?牧某特意前来补上。”
季听听到他已经知道五十万两的事了,顿时一阵心虚,但一听他要出钱,顿时又眼睛一亮。
“不用不用,申屠公子已经拿田产地契给过了。”老鸨忙道。
牧与之笑了笑:“殿下的所需花费,自然要由长公主府来出,岂有让外人出的道理?”
“……申屠公子既然已经给过了,牧少爷何必一定要再破费。”老鸨讪讪道。虽然主子表情未变,可她却知道已经是风雨欲来了。
牧与之闻言看向申屠川:“申屠公子也是这般觉得?”
“牧少爷若真觉得殿下的所需花费要由长公主府来出,这些日子又为何一直没给她银子用?”申屠川淡漠问道。
牧与之闻言看向季听,意味深长道:“听申屠公子的意思,殿下前些日子的资费,也是公子出的?”
季听干巴巴的笑笑,警告的看了申屠川一眼,申屠川便沉默了。
“如此这般,倒是牧某考虑不周了,今日只带了六十万两银票出门,原本有十万两是打算带殿下去买首饰的,现下就都给老鸨吧,其余的晌午会有长公主府的人送来。”牧与之说完,身后的侍卫便奉上一个盒子,里头是厚厚一扎银票。
老鸨见银票都带来了,简直哭都没地方哭,这些人身份高权力大也就算了,偏偏还这么有钱,她就是想拒绝都找不出由头,只能求助的看向申屠川。
申屠川眼底寒凉一片,双手在袖中渐渐攥紧。他没有指示,老鸨便不敢去取银票,侍卫就一直端着,气氛顿时胶着了。
最后还是牧与之打破了沉默,温和的问季听:“殿下觉得,这银子该还吗?”
“自然是要还的,我长公主府岂能欠外人的银子。”季听忙道。
‘外人’二字像一把利刃,直接刺中了申屠川的死穴,他周身的冰霜仿佛突然化了,眼底是几乎遮掩不住的挫败。
“银子不必还,留着给殿下买首饰吧。”申屠川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他都这么说了,老鸨是万万不敢收的,慌张的福了福身:“既然申屠公子已经给了,那奴家怎么也不敢占长公主府的便宜了,这银票奴家就是死也不敢收的。”
她说完怕再纠缠,拜了又拜后急匆匆转身离开了。
季听扬了扬眉,好笑的看向牧与之:“还有人连银票都不收的?”
“是啊,今日算是长见识了,”牧与之含笑道,他看了侍卫一眼,侍卫便将银票收起来了,“殿下走吧,想来你今日也无心买首饰,便先回去歇着吧”
季听点了点头,随他一同去了马车上,二人刚一坐定,牧与之脸上的笑便淡了些:“申屠川不简单。”
“老鸨都对他唯命是从了,能简单了么?”季听云淡风轻道。
牧与之故作惊讶:“方才发现的?”
“我何时这般蠢了,自然是早发现了。”季听无语的看他一眼。单不说老鸨两次送银票解围,就她平日对申屠川的那份小心的劲儿,就跟对旁人不同,方才更别说了,竟然为了楼中一个贱籍,拒了长公主的银票,若不是申屠川示意,那便是她疯了。
牧与之听她这么说,浅浅一笑道:“看来殿下还未彻底被迷昏了头。”
“自然是没有,申屠川到底有什么秘密,待褚宴回来,一切便知晓了。”季听懒洋洋道。其实她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在没有证据之前,她向来不下定义而已。
牧与之见她心中有数,便没有再多提点。季听打了个哈欠,倚着马车中的软枕补眠,一直到回了府中才被叫醒。
补了一会儿觉,季听已经彻底精神了,从马车上下来便要找扶云玩耍,还是牧与之及时叫住了她:“扶云有事要忙,殿下还是别去了。”
“他能忙什么事?”季听失笑。
牧与之垂眸:“自然是跟殿下有关的事,殿下还是先别问了,等他回来你便知晓了,现在还请随我来一趟。”他说完便抬脚离开了。
季听顿了顿,疑惑的跟了过去,牧与之将她领到别院,一个丫鬟正在院中小火煨药,看到他们后忙福了福身,将药倒到碗里。
牧与之接过药又拿了个碗,将药来回颠倒着以便凉得更快,季听担忧的走过去:“你不舒服?为何熬了药?”
“这药是给殿下准备的。”牧与之淡淡道。
季听顿了一下:“我好好的,为何要吃药?”
牧与之看向丫鬟,等丫鬟离开后才道:“因为凛庆长公主不能怀一个贱籍的孩子。”
季听:“……”
“殿下,先皇后去的早,无人教你这些,只能与之冒犯了。你如今既然已通人事,日后这方面便要注意些,每次行房后就要来找我要药,这种避子汤是我在南洋所寻,温热滋补不伤身子,你大可放心饮用。”牧与之缓缓道。
季听汗颜:“你为何会有这东西?”
“因为与之知道申屠川进了风月楼,你必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牧与之木着脸道。
季听意识到他其实还是有些不高兴的,顿时讪讪一笑:“我同他昨晚没有行房。”
牧与之顿一下:“没有?”
“没有,我喝得酩酊大醉,哪有心力做那些。”季听无奈道。
牧与之沉默许久:“殿下为何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谁知道你突然叫我过来,是为了灌我避子汤的?”季听无语。
牧与之有些头疼:“不是要灌你,是为了让你保护好自己,凛庆长公主尊贵无比,所生子嗣也该尊贵无比才对,哪能随便就怀一个……我去接你时,你在楼上磨蹭半个时辰才下了,还一副很困的模样,我以为你已经行房了。”
“我喝完酒什么德行你也知道,比平时起的晚不是正常吗?再说了又没丫鬟伺候,我的头发是申屠川梳的,自然会慢一些。”季听不满意的摸了一把自己有些零散的发髻。
牧与之蹙眉,见她一派淡定后,终于懊恼开口:“我以为你好不容易抓了几回,怎么也不会放过的,原来是我错了。”
“行了,知道你是为我好,这玩意……留着吧,兴许以后有用呢。”季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牧与之叹了声气:“避子汤还好,主要是别的事……”
季听看着他皱眉的样子,渐渐生出一分不好的预感:“你背着我干什么了?是不是扶云?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干了什么?”
牧与之难得心虚,咳了一声小小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叫扶云去挑几个人而已,现在恐怕已经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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