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奴的气质不太好,弯腰驮背,裴三郎便纠正她的站姿、坐姿和走路的姿势,要怎样显得风情万种。例如,手要拈成兰花指,走路的时候要挺胸翘屁股,坐的时候要略微侧一侧,总之就是要妖娆。
镇武侯夫人看小儿子那样子,手痒拳头痒。
她不动声色地出了正堂,把管家领到后院打板子的地方,让人把管家按到凳子上,问:“可有谁家女郎来瞧过我儿?”
管家吓得赶紧说没有。
镇武侯夫人的脸色更不好了,问:“那可是去过花巷?”
管家顿时吓得脸都白了。三公子才七岁,若是被人带去那些地方,夫人会打死他们。可三公子经常在外奔波,他又没跟着,哪能知道三公子有没有去。他当即说:“需要找马车夫来问。”
镇武侯夫人又让人把马车夫和裴三郎身边的小厮仆人都带到后院来审,然后发现自家儿子真成女郎了,除非是打理买卖上的事,不然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卖,成天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后院跟工匠们混在一处,还经常上手做针线活。
她心想:“难道上辈子真是个女郎?”又想儿子还小,待大些身子长开了,自然就会知道男女的区别在哪。
只要儿子没被领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叫人毁了身子骨和性情,些许工匠针线活计都是小事。别的孩子七八岁时不是玩泥巴就是玩蚂蚱,她儿子都能赚上千两金子做上内供买卖了,那自是有些非比寻常的。
镇武侯夫人全当没有发生过她把儿子的随从们全都吓得半死的事,又回到客堂看她儿子训练香奴。
还别说,经过他那么一通摆弄,要不是知道底细,她都得以为是哪家贵族女郎。
裴三郎告诉香奴,“你得装出弱柳扶风的样子。”
镇武侯夫人问:“儿子,弱柳扶风是什么?”
裴三郎说:“扬柳,垂柳,纤细柔软,风一吹就随风摆动。”他还比划了一下造型,说:“看起来就很娇弱好欺负,抢回家去,毫无反抗之力。”
镇武侯夫人看着儿子那豆丁身材一副妖里妖气的样子,忍住上去暴打他的冲动:忍住,这是亲儿子,他还小。
第二天,裴三郎就带着自家老妈和“嫡姐”出门。
马车停在府门口,他们得出了院子才能上马车。
经过昨日门仆的一通宣扬,街坊邻居家的门仆都知道铜钱精那刚死了未婚夫的嫡姐来京了。
如果是别人家的女郎,还是新死未婚夫的,未免有些不太吉利,大家不太关注,可那是铜钱精的嫡亲姐姐,那就不一样了。
谁要是成了铜钱精的嫡亲姐夫,那就能过上躺着数金子的日子,他随便出个主意给姐夫,那都是金子。
鲁公府的二公子大夏天的居然能卖出冰食,一碗冰食卖十文钱,只有大贵族才能吃得起。听说那就是铜钱精琢磨出来的法子,把冬天的冰存到了现在。
各府的门仆们见到镇武侯府有马车停在外面,纷纷聚到角落悄然观望,想看看铜钱精的嫡姐长什么样,私下交流消息。
不多时,就见到镇武侯夫人率先出门,铜钱精的嫡姐虽然遮住了脸,但从头到脚无一不美跟个仙女似的女郎从府里迈出来。
哎哟,这真不愧是铜钱精的嫡亲姐姐,被镇武侯夫妇养得那叫一个精细,满身绫罗、珠钗环佩,腰上系的是玉带,肩膀上披的那长长的绫罗至少得有六尺,那都得值好多钱,还有戴的那帽子看起来就很轻,还罩了层纱,像女天神下凡,比女天神还好看。那轻盈的步子缓缓迈出,露出绣花的软靴,那看起来就是又轻又软,好像踩在了人的心尖尖上。
这得是多美的大美人。
那早死的未婚夫真没福气。
裴三郎先领着他老妈和“嫡姐”去看钱庄,这回也不走后门了,钱庄正门进去。
他们到的时候,太内司正在钱庄走金子。
走金子的买卖做久了,太内司也懒得一趟趟运,那都是当月的集中到一起运到钱庄,各种豪商们跟太内司结账后只领到一块绢布,凭绢布到钱庄领金子。
太内司一个月的支出一趟拉过来,最少的时候也是三四千两,好几箱马车,分成好几口箱子。
箱子送入内堂,清点。
镇武侯夫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眼睛都看直了。
公府的其他几位贵公子则是眼珠子都快被旁边的女郎勾走了。金子见多了,已经不稀奇了。至于这位女郎,是不是镇武侯夫妇的嫡出女儿不太重要,看这模样,想必出身不差的。
云公府的四公子忍不住好奇,悄声找裴三郎打听,“这是哪家女郎?”
裴三郎说:“我家的。”女奴。不过他看他们这样子,知道除非是扯下面纱和手套,不然他们打死都不信。也就是男扮女装太吓人,还要露出漂亮的鞋子做宣传,男人脚太大不合适,不然他能整出个女装大佬来。想想,披甲人把人掳走后,喊着美人,准备洞房,结果扯下面纱一看,妈呀,脸比他的还粗糙,丁丁比他的还长,惊不惊意,意不意外,激不激动,估计会晕厥过去。
云公府的四公子打听不出来,很是心疼,叮嘱裴三郎,“抓奴隶归抓奴隶,莫伤了美人。”又多借了二十个战奴出来,还是免费的。
裴三郎心说,原以为你只是头脑简单有些好斗,没想到还好色,回头整个女装大佬给你瞧瞧。
他领着老妈和“嫡姐”逛完钱庄,又到自己的马鞍作坊、纺织作坊逛了回。虽然是走马观花过去看两眼就走,但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哪怕这些地方都近,这么转下来一天时间也过去了。
走到半路,累了,渴,还去鲁二郎派仆人开的冰食摊子那买了三竹筒的冰食解暑。
夏天,热,又有冰食这么一个刷新人三观认知的新鲜解暑吃食出来,想吃个稀奇的人多了去。不仅公侯贵族们派出奴仆过来,很多豪商更是亲自来想看看这小小一竹筒能卖到十文的冰食长什么样。
然后,很多豪商们有幸遇到了镇武侯府的马车。
镇武侯府的马车出现,就表示铜钱精到了,然而,等仆人们把冰食送上马车掀开帘子时,发现里面坐了三个人。一位贵族妇人坐在正上首,铜钱精和一位美不胜美的女郎坐在她的下手,那女人伸出一双戴着手套的纤细玉手接过冰食递给镇武侯夫人:“母亲,请用。”声音又轻又好听。
铜钱精才七岁,还不到议亲的时候,即使议亲也不会找这么大的。那女郎虽然被面巾遮住了脸,看不见模样,可那一头油亮乌黑的头发却是未出闺阁的发饰,显然是镇武侯府的嫡女,也就是铜钱精的嫡姐。
谁要是娶到他嫡姐,那跟娶到位财神差不多吧。
豪商们虽然自知高攀不起,但不表示不议论。
这些豪商们还交流广阔,没事还到食寮吃个饭,到花巷请个客或点几个花娘,然后便会谈论起铜钱精他嫡姐。
在裴三郎领着他亲娘参观完冶炼作坊和马鞍旗舰店后,开始有披甲人悄然尾随他们。
紧跟着,裴三郎不出府门了,但是,镇武侯夫人四处相看宅子和商铺,想给嫡女买座宅子和几间铺子做陪嫁。
这嫡女很受镇武侯夫人珍视,以前府上穷,拿不出钱财,让儿女们受了委屈,如果镇武侯赚了不少金子,裴三郎又教敬了她不少,还给姐姐添了份嫁妆,就想多弥补下女儿。
她要给女儿买宅子,自然得要女儿满意,于是看宅子的时候都会带上女儿。
实际情况是裴三郎觉得自己太小没有战斗力,又比他姐更值钱,披甲人来劫人,如果有他在,很可能他会变成主要目标,于是果断地跟他老娘拆伙:你们自己玩去吧,我失陪了。
镇武侯夫人带着女儿到处看宅子的时候,城中的那些无业披甲人和城外的野人团伙们也是暗潮汹涌。
铜钱精他姐只有一个,城中的披甲人团伙却是多不胜数。各行各业都有竞争,暗甲人和野人们也都不例外。竞争对手多了,那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了。
然而,去的第一波人遇到了镇武侯夫人这个硬茬子。
第一波暗甲人纠集了数十个野人,总数足有近百,遇到只有三十个战奴和几个披甲人保护的马车,想着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没想到镇武侯夫人居然是个硬茬子。
她见到有人来袭,让战奴们把马车护了起来,自己从马车出来,从随从身上拿过一柄铜铸的长戟,骑上战马直接朝围聚过来的人群撞过去。
那可是战马,人要是被它一撞,骨头都得撞断,内脏都要撞出血,众人纷纷闪避。
她拿的是铜铸长戟,而没有职位的披甲人虽然能披甲,但不能使用铜制武器,拿的不是木制的就是石制的,那些野人就更不必提,连甲衣都没有,粗麻布遮体,比起奴隶只多了个自由身,穿着都是差不多的。
装备优势让她杀入暗甲人和野人的队伍中,如猛虎入狼群。
她骑马冲过去时,躲得慢的人血溅当场,几个身手挺好的暗甲人头目跟她打起来。可她那身本事是当年跟着没封爵还是公爵的当今天子在边关平叛时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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