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中贫困,爹爹病逝后,不但没钱下葬, 以前的债主们也纷纷找上门来。
那时候的她, 从小缺衣少食,比起路边的乞丐也没强上多少, 她娘舍不得弟弟妹妹,独独挑了她,插上根稻草, 推到大街上去卖/身葬父。
是君子期买下了她,给她吃给她穿, 还安排人教她琴棋书画,把她培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从里到外都换了一个人似的。
可以说,跟在君子期身边接受教导的那两年,是她这辈子最辛苦,但也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外貌容易改变,内在的气质却不那么容易变化。
为了去掉她身上怎么也洗不掉的穷酸气, 君子期就常常领她出去见世面。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红衣美人发现,他们常常能够遇见慕悠悠。
当然, 慕悠悠从来没有发现他们正在看她。
从那时候起, 红衣美人就知道了。
君子期的心里装着一个人。
……
大街上, 行人三三两两,偶尔有小贩儿地吆喝声从窗外一晃而过。
屋子里,茶碗上飘着袅袅幽香,慕悠悠静静地听着那些陈年旧事。
终于, 悦耳的嗓音停了下来,红衣美人押了口茶,又拿起一块香甜软糯的糕点,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一室静谧。
半晌过后,慕悠悠才重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利用你,你不恨他吗?”
红衣美人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料到,慕悠悠居然会问这个。
“不恨,”她笑了起来,眉眼唇角都弯起了魅人的弧度,“当初若是被别人买去,现在的我还能不能活着坐在这里都不知道。我对公子,除了喜欢之外,还有感激。没有他,我哪里能当上陈夫人,享受这锦衣玉食?况且我能帮公子的也有限,不过就是偶尔传传话,吹吹枕边风罢了。”
指尖轻击着桌面,慕悠悠凝眸望着红衣美人,眼中情绪隐晦不明,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红衣美人能帮君子期做的事情,肯定不止这些,不过,她能这样想其实也挺好的。
末了,慕悠悠勾了勾唇,“说的也是。”
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红衣美人已然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念头,慕悠悠让她先走,自己又坐了会儿,等到心绪彻底平静下来,才扶着桌沿缓缓起身。
四年。
整整四年,他居然一直在暗地里注视着她么……
那么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会那么巧,在她和沈树相识的那一天,他会突然出现。
如此说来,他或许真的是喜欢她的吧,甚至,他对她的喜欢,比她对他的喜欢还要多得多。
真是遗憾。
他现在行踪不明呢。
这样的喜欢,不但没有让她高兴起来,甚至让她变得更难受了一点……
慕悠悠一刻钟都不想再在这座城里多待,拎起她的小包袱,走出茶楼,雇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
万籁俱寂,漆黑的夜幕上点缀着暗淡的星。
“鬼啊——”
一声惨烈的呼号,惊动了整个董家。
君子期风尘仆仆,额间发丝散落,轻遮了眉眼,如玉的面容上,神情莫测。
董父目瞪口呆,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明明白日里才下的葬,怎么夜里头又忽然冒出来了?!
可他分明是喘着气儿的,刚刚还揍了家里头一个鬼喊乱叫的仆人,所以……
心中的恐惧到底还是被更多的惊讶压了下去,董父哆嗦着嗓子开口,“你真没死啊?!”
君子期玄衣玉簪,面容愈发冷峻,狠厉之势也愈发迫人,多看他一眼都能叫人喘不上气儿来的那种。
这场乌龙之中,尽管他自己也有责任,可是无端端就被“下葬”,任谁都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脸色。
“是,我活得好好的,只是因为一些事被绊住了,所以回来的迟了一些。”
他没了性子忍耐,原本清越的音色此刻如同寒冬中刮起的风,叫人听着遍体生寒。
“悠悠也是这么说的!”董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震惊的程度,控制不住的节节攀升,“可当时,我们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是胡言乱语……”
君子期沉默不言,眸光略微低垂,神色不明。
“那扳指是怎么回事?赵侯在尸体上找到你的扳指……”董父的视线落在君子期的指尖,眼睛瞬间瞠圆,“你的扳指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先看看这个。”
君子期不耐烦现在说这些,从腰带里抽/出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
董父一看就知道是慕悠悠写的,她最喜欢用这种带着花纹的纸。
他急忙从君子期手中将书信夺过来看。
【这几年,我过得很开心,谢谢。
可是接下来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不必找我,也不必担心,我才不是因为君子期不在了,心里难过才离开的,只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你们知道的,我很会照顾自己,我只会越过越好,绝对不会浪费生命。
如果君子期回来了,也麻烦你们告诉他一声,我要去寻找我自己的幸福了,让他该干嘛干嘛去吧。
哦,对了。
我就是故意不给他留字条的。
他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
最后。
保重,永远爱你们哦。】
“什么意思?”董父已经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整张脸看起来古怪极了,“她这是离家出走了?”
君子期并不想回答,深感头痛地捏捏眉心,问道,“她最近,可有什么反常?”
董父看看君子期,又低头看看那封信,然后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君子期,一脸茫然,“没有啊,除了不肯相信你出了事之外,我看她其他都挺好啊。”
“不,她不好……”始终躲在董父身后没说话的董母,轻轻开了口,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董父转过头看了董母一眼,“不是,我看悠悠她不是挺……”
董母整个身子都开始抖,根本站都站不住,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悠悠她怀/孕了!”
刹那之间,整个屋子里都静了下来。
君子期和董父都需要时间来消化消化这个消息。
董父满脸不可置信,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了似的。
他倒不是不相信慕悠悠会怀/孕,而是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董母居然会瞒着他。
君子期的心情可比董父要复杂得多了,欣喜、惊讶、懊悔、自责,种种种种,一团乱麻似地缠在了一块儿,而他被困在了这团乱麻中间,怎么都无法解脱出来。
最后,还是董父先找回了声音,“真怀啦?!”
董母紧闭着双眼,面颊上挂着泪,胳膊撑在桌面上托着额头,艰难地点了点头。
董父心急如焚,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跺着脚,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董母,“那她要是怀/孕了,怎么还离家出走了呢?!不应该好好在家养胎嘛?!”
“因为!”董母痛哭出声,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因为,我逼着悠悠放弃这个孩子!”
屋内顿时又是一静。
老董家三代单传,到了董父这一代,稍微好了点,可也才一儿一女,还是隔了好几年,不知道上了多少炷香,给菩萨磕了多少个头,才好不容易求来的,再加上前不久小妾肚子里的孩子因为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就没了,受了打击的董父,此时此刻对孩子是极其的看重,哪怕是外孙也行啊!
可以说,董母此举,已经不亚于是在往董父的心口上捅刀子了……
“你!”董父气得老泪纵横,指着董母的手都在抖,“你真是糊涂啊!”
董母心里的痛一点也不比董父少到哪儿去,抹着眼泪哭喊,“那我不是不知道他还没死吗!我们悠悠还这么年轻,将来还要嫁人的,带着个孩子怎么办?谁肯要她?!”
君子期立在一旁,静静看着董父和董母吵吵闹闹,眼里的冷冽愈发浓重,眉眼都染上了刀锋剑芒,当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真遗憾,偏偏这两个,是他孩子娘的爹娘……
……
早就想试试小桥流水人家的日子,离了董家,慕悠悠在一座有着水乡之称的小城里安顿了下来。
此时,已是八月。
夏风热如流火。
慕悠悠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撑着伞,遮蔽着热辣的光,摇着团扇,慢慢悠悠从白墙青瓦的小院儿里走出来,顺着青石板的街道来到桥边,坐上了早已等候在此的乌蓬小船。
乌篷船在碧绿的水面上摇啊摇,今儿又到了该去园子里听曲儿的日子。
算算时间,这个孩子该是君子期出事的前一夜留下的,往常一天两三回都中不了,偏那晚一回就中了,大概,这就叫缘分吧。
自打知道自个儿怀了孕,慕悠悠不仅特意找了这一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小城住下,还特别的注重胎教。
吟诗作画,听曲儿观舞,看书写字,去风景秀丽的地方多多地呼吸新鲜空气,每天换着花样吃蔬菜瓜果,当然也没有忘记多吃肉补充营养,这个时代条件有限,她能想到的,方便做到的,也就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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