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音音点了点头。
聂根掌心出了汗,修长的手指搭在领口,向来不拘小节的他竟然有点扭捏和害羞,脸上烧的跟田里的秸秆一样,坐在床边,解了半天扣子没解开,干脆扯了下来。
桑音音:“……”
眼见大反派一连摧残了三颗扣子,马上这件衣服就要报废了,桑音音连忙制止了他要继续摧残衬衫的毒手。
她坐在他身边,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看见他麦色结实的胸口上疤痕密布。
深深浅浅的疤痕从左肩一路劈下,遍布整个胸膛,没入了衣襟之下,像是刀伤,又像是刺伤,一道道连成一片,形成了崎岖的纹路,没有破坏肌肉的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
他心口没有新的伤口,可桑音音瞧见一道深深的刺痕,却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抬起手,轻轻触了下那一道深深的疤痕,还没开口,大反派却整个人一僵,整个人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
聂根声音沙哑凶戾,眉眼压下,从喉间挤出几个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像是炸了毛,很凶。
桑音音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他是大反派的感觉,但并不害怕。
她抬眸盯着他身上的疤痕,问了句,“这些伤会疼吗?”
聂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呼吸一滞。
他迅速意识到桑音音只是想检查他身上的伤,并没有别的意思,失落之余,又觉得原本快要炸开的神经一瞬间涌上了难言的甜蜜。
他又坐回了床边,难得撒了个慌,“……有点。”
桑音音有点心疼,刚打算开口安慰,大反派就忽地凑到了她耳边,哑声道,“你碰的时候就不疼了,要不,再碰一下?”
桑音音:“???”
她确定这人好得很,听到外头有人敲门,脸颊一下红了,让聂根不要出声,站起身,打开了门。
桑淮站在外头,拿着一根蜡烛。
屋里藏着个人,桑音音有点心虚,有点结结巴巴的,“二哥。”
桑淮倒是没看见屋子里的大根,开口道,“音音,你赶紧把你屋收拾一下。”
桑音音:“嗯?”
桑淮说,“刚刚我们在前边院子商量今晚怎么睡,大狗叔叔家四口人,二狗叔叔家也是四口,这就是八个人了,除了两个婶子,其他都是男的。”
桑淮顿了顿,“只有你院子里可以打地铺,晚上我、大哥还有爸挤一挤,其他人住你院子里,妈说,今晚和两个婶子一起在你屋里睡,你俩睡床,她们打地铺。”
桑音音:“……知道了。”
桑淮说,“那你快点把屋子收拾一下,等下妈他们洗好澡就过来了。”
桑音音点了点头,等自家二哥走了,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并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屋子也不大,一下挤进来四个人,怕是起夜都不太方便,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只能先忍忍了。
聂根斜眼看了眼她的床,完全忘了昨天晚上他是怎么挤在桑音音身边的,“这么小的床怎么睡两个人?”
桑音音说,“挤一挤就行了。”
聂根挑了挑眉,没耽误她的事,转身到院子里打了井水,把一篮子树莓给洗了。
等桑音音收拾好屋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反派坐在她的秋千上吃树莓。
他个子很高,两条大长腿委屈地曲着,桑音音坐着能晃荡起来的秋千被他坐的跟个小板凳一样,纹丝不动。
聂根见她出来,提着一篮子树莓站了起来。
他走到她面前,把一颗刚咬了一小口的树莓递到她唇边,“这颗甜。”
树莓的汁液红彤彤的汁液顺着唇瓣滴落,桑音音张嘴舔了下。
红色的果汁流入口中,她才刚尝到一点甜味,聂根的手腕一抖,那颗汁液饱满的树莓就那么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桑音音:“……”
聂根:“……手滑。”
他说着,又捏起了一颗树莓,先咬了一小口,觉得很涩,一点也不甜,干脆就自己吃了,然后捏起了下一颗。
桑音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连吃了五六颗树莓,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凶。
吃到第十二颗没怎么熟的树莓,聂根明显焦躁了起来,眼神快要能杀人了。
桑音音看的好笑,从篮子里捏了一颗树莓,学着他的样子咬了一小口。
香甜的汁液涌入舌尖,这一颗熟透了。
她将那颗树莓举起,递到他唇边,“聂根哥,这颗甜。”
聂根唇齿都是苦涩的,他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低头看她。
太阳落山了,月亮露了个头,天很黑,又没那么黑。
晚风吹动着烛光摇曳、树叶沙沙,秋千藤条不远处的草垛里,飞过两只萤火虫。
桑音音的乌发和裙摆都轻轻晃悠,浅色的唇上沾着鲜红的树莓汁。
聂根喉间一紧,像中了蛊一样,弯腰轻咬住了那颗树莓,用尖锐的牙齿磨碎了果肉,拇指印在唇上,浸了一手红色的汁液。
桑音音有点奇怪,但没在意,她垂眸打算从篮子里再拿一颗树莓,腰间却突兀一重,整个人被拉到了香樟树后。
她还没回过神,唇上传来了一阵粗糙粘腻的触感。
大反派危险地眯着眼,指腹一寸寸地在她唇上擦过,力道不重,也不轻,桑音音很不舒服。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落在墙上,影影绰绰,像长了好几条分叉的尾巴。
他的压迫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薄唇上的树莓汁液顺着下颌滑落,一路淌到凸起的喉结,在上面来回滚动,像一滴滴醇香清冽的红酒。
聂根眼尾很红,压迫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桑音音直觉不妙,干脆先发制人,抬手搭上聂根的胳膊,在他晦暗的目光中,用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几根手指,“……今天,亲过了。”
“明天……再亲。”
聂根脊背一麻,想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了一阵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桑音音感觉他灼热的呼吸落在颈侧,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像撞上了铁块,被他狠狠抱了一下。
眼圈瞬间因为疼痛红了大半,桑音音看见聂根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动作利落地翻墙走了。
她蹲在地上缓和了好一会儿疼,才在外头家人的叫喊声中挪着脚步走了出来。
陆玲月一眼看见她裙摆和衣领上的污渍,没好气道,“你才洗过澡,怎么把衣服弄的乱七八糟的,这么脏?”
桑音音心想都怪某人,把她弄的乱七八糟的。
但这话她不敢说,只说,“回头我把衣服洗了。”
陆玲月还想说什么,两个婶子开口了,“唉玲子,就一件衣服,你说她干啥。”
陆金桂笑眯眯的,“音音,回头婶子给你洗。”
桑音音知道她只是在客套,就笑笑没有说话。
倒是陆红梅在一边颇为惋惜地说,“要是没地震,今年还能再给你做几套裙子,我样式都看好了。”
桑音音知道她是真的对自己好,“红梅婶以前做的衣服我也很喜欢,别人看了都说好看。”
“你这小嘴这么甜啊。”陆红梅看着披着长发的桑音音,脸颊红润,眼眸晶亮,穿着她以前给她做的小裙子,像一个精致乖巧的洋娃娃。
陆红梅到底没忍住,“音音,等下我家两个小子就要来打地铺了,到时候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要是有喜欢的,不用害羞,直接跟婶子说,我马上给你俩安排。”
“得了吧。”陆金桂摆了摆手,她刚洗过澡,浑身都散发着香皂的味道,“得了吧,咱门两家那几个小子从小跟音音一起长大,要是喜欢早就喜欢了,还等的到现在?”
这话一出,陆玲月也赞同道,“是啊,这种事,还是要看小孩子自己。”
她知道陆红梅是真的喜欢自家闺女,可说实话,她家两个儿子呢,老大李谦很早就不读书出去打工了,最近两年才回来,她不太了解李谦的脾性。
至于老二李烨,那就是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喜欢隔壁村花,根本和桑音音不太般配。
“以前不喜欢,说不定现在就喜欢了呢?”陆红梅忍不住说。
桑音音看出自家妈妈脸色已经有点不太好看了,干脆直接道,“红梅婶,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陆红梅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是谁?该不会是陆承亦吧?”
她知道前些日子桑音音在追陆承亦,没追到,分手也不太体面,今天上午陆承亦还从外面接了两个女孩子回来,逢人就说大一些的那个姑娘是他的女朋友。
那个小姑娘陆红梅见过,长得确实挺漂亮的,但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性子,她不太喜欢。
“不是。”
桑音音摇了摇头,大方地笑了下,对众人说,“以前是我不懂事,脑子也不太清楚,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陆承亦,还做了很多糊涂事,让大家见笑了。”
因为还没跟父母提她和聂根的事,桑音音没有明着说她喜欢的人是谁,但这一番话下来,两个婶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陆金桂转了转眼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桑妈妈倒是有点欣慰。
她这段时间是真切地感觉到桑音音的变化,虽然不太明显,但她没有以前那么被动和呆滞了,她以前表现的就像一个笨笨呆呆的小姑娘,尽管很可爱,也很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