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身后假山却传来两声轻咳,“夫人这是在说什么?哪个敢落你面子,我定要让她见识见识我这佞幸谗臣的不堪手段!”
众人朝着声音方向一看,立时吓得坐都不敢坐,来的那人,不正是他们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博望侯,慕太岁吗?
第34章 【昏招】
背后说人是非且被抓了现行的两人已经吓得上牙磕打下牙, 恨不能当场抽自己几个嘴巴。
怎么偏赶上这位煞神过来。
她们原仗着孟芫面嫩好欺,又不便将娘家丑事和婆家人说,这才肆无忌惮口没遮拦, 哪想到慕淮其人竟莫名其妙跑到内院来了。
虽然都是一家骨肉, 且没有未出阁的女眷,但连通传都没有一句, 实在是无礼的很。
慕淮却不以为意, 甚至紧走几步站在孟芫跟前。
孟芫比她姐姐们更诧异,“侯爷不是在前院同我父亲、兄长和姐夫们饮宴吗?怎么会到后院来?”
慕淮拿生冷双眸先瞥了一眼吓得不敢出声的另外几人,待转过身又换了副和气样子,“宫里来了急报, 直从博望侯府追到此处,我即刻就得领命进宫一趟,所以进来同你说一声, 省得你寻不着我慌乱。”
孟芫心里腹诽,既然有紧急公务,还不赶紧出门,特特到内院和她报备算怎么一回事?
不过既然慕淮如此给她撑场面, 孟芫也不至于当众拆台。
“那侯爷今日还回府吗?用不用备了晚膳和宵夜?”
“如果顺利的话, 我酉时就会出宫, 到时再来接夫人归家;若是那会我还没来, 你便在娘家多住一宿,等我明晨过来接你就是, 至于祖母那里, 我自会解释。”
孟芫一愣,按说新妇归门当日是不能宿在娘家的,慕淮特意进来跟她说这些, 似有些不寻常。
她为了一探究竟,和身后诸位姐妹告了声恼,径拉着慕淮去了隔壁的茶水房,又将下人遣走,这才露出心中不安。
“侯爷让我在娘家暂住,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慕淮虽然惊讶孟芫突然关心起朝堂上的事,倒也不瞒她,“今日宫里又出现了刺客,且仍是奔着仪郡王去的。虽动手主犯已经伏诛,但尚有余党走脱。我思量着,咱们府里那位‘商姑娘’或许和今日的刺客是一伙的,我只怕万一我今夜不能从宫里脱身,咱们府里会不太平。”
孟芫听是此等危情,也不禁急了。“我留在娘家,那祖母她老人家怎么办?”
“放心,入夜掌灯后,我会命人将祖母悄悄移至第四进密室。贼人目标或是救人、或是灭口,总归落脚处该是正院和客院,无事不会往后面几进乱闯的。”
孟芫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嘱咐他,“那侯爷在宫中也要当心,既那些刺客能在宫里动手,足见实力不弱,说不定还有后手,你护持王驾之时,也万不要掉以轻心。”
慕淮眉头一挑,“夫人这是在,关心我?”
孟芫面上一红,“侯爷安危关系整个博望侯府的生死存亡,我身为当家大妇,自然要关心的。”
慕淮稍显失望,期期艾艾扯皮,“那若我不是博望侯,夫人就不管我死活了?”
孟芫很想白他一眼,可还是口是心非敷衍,“侯爷是我夫君,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关心你的。”
慕淮这才挂上些笑意,“我就知道,夫人还是心疼我的。”“哦对了,方才当面为难你的人,都是你家中哪位姐妹?”
孟芫知道慕淮这是要亲自出手替她“报仇”,赶忙摇头,“侯爷正事要紧,不值得为那两个跳梁小丑分心。我再不济还是博望侯夫人,不会由着她们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慕淮似乎遗憾没有他用武之地,只哦了一声。
孟芫便推着他出屋。
慕淮总觉得孟芫的“关心”太过例行公事,半点真心也无,心里属实不痛快。
他见门还关着,左右也无人,趁着孟芫不备,骤然将唇贴近她粉面。
结结实实香了一口之后,他大摇大摆推门出去。
原来当登徒子的感觉这么舒坦!
早知道上辈子就不在娘子面前做什么谦谦君子。
孟芫被“偷袭”后,如被惊雷霹中一般,简直不敢相信慕淮所为,惊得半晌没缓过神。
作死呢!
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茶水房里,万一被哪个误闯进来的下人瞧见可怎么得了?
真是半点也没有朝中肱骨的稳重样子。
再一想,才觉不对,她已想好和慕淮划清界限,只做他的贤内助,怎么能容他和自己举止如此亲昵呢?
虽说日后两人难免要行周公之礼,但那也是为了府中后嗣,而非眼前这般不正经。
而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觉得时间和场合不对,而不是排斥慕淮的无状……
真是让人头痛,定是她还没有摆脱前世慕淮留给她的亲近之感。
可惜懊恼无用,始作俑者这会已经走得老远,他踱着方步的姿势格外欢快,若此刻安个尾巴,定然能翘起来……
不管了,等回了慕府,再和慕淮好好恳谈一番,让他日后秉承着“相敬如宾”的态度和自己相处下去,方是正道。
小汀州里虽少了慕淮搅局,但这女眷们的回门宴席到底没法继续下去。
先是方才生事的老五老七借故离了席,后来又有外院几个姑爷请辞,携家带口离去,最后连孟芊都因不放心家中幼子,急匆匆回了展家。
一个回门宴弄成这样,倪氏也觉无奈。
不过本也没指望那几个能对孟芫掏心挖肺,原本就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生出害人之心就已难得。
孟芫席间没吃什么,到了倪氏屋里再不客气,先央秦娘子给她做道眼下并不当时的蟹酿橙,这才挽着倪氏胳膊撒娇。
倪氏搂着她坐了榻上,口中却嫌弃,“你这都是做人娘子的人了,怎么还赖在我跟前撒娇卖痴?回头见了你婆母和太婆婆,也是这般做派?”
“太婆婆疼我,婆婆不管事,且我也不会卖了错处给人拿的。”
倪氏听她这口气,知道符氏定是没让孟芫立规矩,稍稍放心,但想起坊间传言,又将孟芫从身上推开。
“趁着这会儿没人搅乱,娘有话问你。”“外头传言,慕侯大婚当日愤然离家,弃你于不顾,这事可是真的?”
孟芫当了倪氏面,只能把话往宽了说,“那是侯爷他领了王命办案去了,娘你不要跟着外头那帮人胡乱疑心,侯爷待女儿还是很体贴的,您方才在门口不是也瞧见了吗?”
“那你夫君新婚次日抱着个年轻姑娘入府,又是怎么一回事?”
孟芫为防母亲乱想,咬牙将真相附在她耳旁说了,“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个刺客。”
倪氏大惊。
孟芫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母亲心里明白就好,这事还没了呢,且看情形要折腾几日,您值当没听我说起过。”
倪氏见孟芫说得言之凿凿,且信了她,但一转念,怕女儿头脑发热、恃宠生娇,又故意肃容耳提面命。
“你和你夫君和和美美的就好,我唯恐你这性子绵软,拿捏不住你那威名在外的夫君,又忧心你贪图眼下恣意,忘了身份处境,做出什么逾矩失礼的事来。”
“母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的。”
“我看你就不像有数。”“我且问你,你可知眼下慕府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孟芫想说,慕府最大的危机,是慕淮这个当家人天年不永,或半年内就有殒身之险。
但到了嘴边,却改做,“母亲是想说慕府子嗣的事吧?”
这也是上辈子回门时,倪氏最忧虑之事。
“你知道便好。”“也不是母亲喜欢做那长舌妇,而是你也瞧见了,想他慕家累世功勋,到了你夫君这一代,竟成了三房的一枝独秀,若你不紧着些,恐要走你大姐的老路,被府里长辈以纳妾相要挟,到时日子恐不再好过的。”
“我如今新婚燕尔,倒是没人同我说过什么,不过母亲说的极是,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既嫁入慕府做当家大妇,总要担起该当的职责。”
倪氏见女儿上道,点点头表示安慰,可是孟芫下一句,却语出惊人。
“我想着,我这身子骨也不济事,若仓促间想要个一儿半女,也是急功近利,不若挑了同我一条心的人开了脸放在房中……”
倪氏不等孟芫说完,就出言打断,“我儿怎么会有如此危险的想法?旁人防着夫君纳妾还来不及,你还反倒张罗?”
孟芫却头头是道,“娘你想啊,旁人嫁人,讲的是个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可女儿我呢,明摆着是被强塞进慕家的一尊大佛,人家眼下趁着新鲜,还肯多看顾我一眼,若哪一日我行差踏错惹了那位不快,还不是很快就被忘之脑后,那个时候再想筹谋,不是就晚了吗?”
倪氏错愕,觉得她说得竟有些道理,可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我儿当真这么想?”
孟芫点头,“是,女儿已经过深思熟虑。”
“那你准备将你屋里哪个给你夫君做妾?”“碧芙稳妥定不会有异心、青萍细心也能将人服侍妥帖、赤芍娇憨,或能博男人欢心,至于紫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