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啊啊……”越来越多的白沫伴随着鲜血从口中流淌而出,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砰”地跪倒在了地上,身体不住地抽搐起来。
“什么……!”
妃露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脚在地面拖曳出一道刺耳的响声,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内心。
“怎么会这样……”
妃露试图冲到韩耀琴身边,却被如临大敌的女仆们架住了。
“客人,很危险!”她的手被女仆B紧紧地攥着,半点也挣脱不开。
“快,快去叫医生过来!”女仆长厉声道,“丽丽,美欢,你们两个去把大门封死,不能让任何人离开这里!”
“我点了急救,让我先处理……”妃露的声音淹没在了一片嘈杂中。
相比于妃露,其他人的反应倒是挺平静的,甚至……有些诡异。
东翎玺打了个哈欠:“总算出现第一个死者了。”
再不出现案件,他都要睡着了——他的潜台词仿佛是这样。
妃露简直想打这个不合时宜的KY精:“人家还没死,你就想着吃席啦?”
医生提着箱子,汗流浃背地赶到了现场,正在给呼吸越来越微弱的韩耀琴做着急救措施。
只是,看他面色铁青的样子,当下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妃露大声喊道:“医生,我以前是圣亚德兰医学院的学生,有一年临床的实习经验!请让我从旁辅助!”
她倒是想不管不顾冲上去,可惜她稍微一动,女仆B就如临大敌地看着她,再收紧手臂,一副生怕她要做傻事的担忧模样。
在别人的地盘上,妃露还不至于傻到跟人当众斗殴,只能寄希望于说服医生。
可喜的是,在她的呼喊声中,医生真的抬起了头,定定地望向她。
她内心一喜,刚想要再说点自己(瞎编)的履历试图再接再厉,下一秒,她的声音却像是断电一样停住了。
医生的眼中,并不是欣喜或是激动,而是浓浓的歉疚。
他的眼神闪动了几下,最终化为喉咙口的一声长长的叹息。
“……抱歉。”
既像是遗憾,又像是徒劳的安慰。
他移开手,被手掌遮掩住的面孔暴露了出来。
是韩耀琴,却不是大家熟悉的韩耀琴。
“……她死了。”女仆长倒退了一步,脸上是灰败的难以置信。
第47章
相比于一团惊恐的女仆们,几个游客显得有些过分冷静。
原本还鲜活的女性此刻歪倒地板上一动不动,像海藻一样的头发拖曳着覆在脸上,又淌至脖颈,再像是河水一般流到了暖棕色的地板上,在炫目的灯光下泛着浅浅的紫。
他们就这么看着,像是在看着一块崭新的墓碑。
好一会儿,妃露的呢喃才打破了这份喧闹中诡异的死寂:“这才几分钟,就死掉了……”
大家都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这得是□□之类的剧毒药物才能达到的效果吧?
泡打粉嘟囔着,抚胸庆幸道:“幸好我啥也没吃……”
他似乎已经认定了韩耀琴属于食物中毒。
也难怪,韩耀琴死亡前最后一个动作就是吃面包,这搁谁都要往这方面去想。
但这句无心的话却是引得其他三个人视线诡异了起来。
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的原切菲梨干巴巴道:“都看我干嘛?”
妃露:“……”
东翎玺:“……”
沉默,再沉默。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手掌重重击打桌面的震响。
碗筷跳起,白瓷发出刺耳的摩擦音,在耳膜上留下一道刺耳的空气划痕。
“好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白卷毛青年周身环绕着的奇异心虚感瞬间褪去,变成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攻击态势:“拜托,所有人都看到我给她面包了,我如果要杀人,不至于会傻到这种程度吧?现在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人,就是我!泡打粉,就算你这样的傻白甜也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栽赃手法吧!”
“好像也是哦……不是,你喊谁傻白甜呢!?”
“那可未必。”东翎玺冷不丁插嘴道,“菲兄也许是为了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让自己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好让大家产生‘这确实不符合常理’的念头,从而洗脱自己的嫌疑——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吧?”
“鬼扯啊!面包都不是我自己要给出去的,是妃露主动向我要的好吧!”菲梨手指对准了呆立着的妃露,“我自己的食物我最清楚,包装袋都没拆,怎么下毒?如果带毒了,那一定是别人下进去的!”
这句话恰好戳中了妃露最担心的地方。
但她深知此时气场比真相要重要,横眉怒目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菲梨呛道:“难道不是吗,小琴是拿了你手里的面包才出事情的,面包是在你手里开封的!如果说下毒,那小琴被你毒死的概率才更高吧!”
“露出破绽了吧!”妃露嗤笑一声,像是终于抓住了对方的致命点一般,她一步步走向菲梨,冷笑道,“谁说她是被毒死的?啊?谁说过的?医生吗?”
全场寂静。
“难道不能是耀姐心脏病突然发作,或者其他疾病导致的意外事件吗?原切菲梨,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是被毒死的?”
妃露这一刻气势迫人,几乎要压得比她高了一个头的菲梨节节败退。
菲梨脸色剧变,气场顿时矮了一截,为自己辩驳道:“不是,这个……我说这句话根本就没啥意思啊,只是随口一说毒死……大家刚才说的话明明都是以毒死为基础的,我也就顺口……”
“顺口?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妃露指了指泡打粉,“刚才泡泡也只是说了‘幸好我什么也没吃’,是你自己做贼心虚,主动跳出来挑起这个话题的。”
“谁做贼心虚——”
妃露的下巴微微扬起,蔑视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嘴角似笑非笑,嘲讽之意跃然纸上:“菲梨,需要我提醒你吗,第一个确切提出‘毒’的人,就是你。”
她一字一句道:“是你,说了‘晚饭别吃,万一被人下毒怎么办’,我们才拒绝了女仆的食物。你先在我们心中种下‘我们可能被洋馆毒死’的怀疑,然后又故意当众打开你的背包,让我们看到里头大量的食物。你知道,在饥饿的驱使下,我们一定会找你来要食物,这样就可以营造出‘我什么也没干,食物是你们主动来找我要’的无辜感……”
泡打粉的表情变了:“我靠,菲梨你这么阴险啊?要不是因为我……我警惕心强,我也要中计了!”
实际上他能躲过去是因为站着说话不腰疼,觉得反正纸片人饿一顿也不会死。
“对啊对啊,没想到菲兄心计如此深沉,我玺某人佩服。”东翎玺高高挂起一般地煽风点火。
菲梨气得脸红脖子粗:“鬼啊,这完全是在颠倒黑白!”
妃露厉声道:“那么,你让我们晚上不要吃晚宴的理由是什么?你说出来。”
“我……不是,这需要什么理由啊!这么诡异阴森的地方,像老玺这样还吃得下东西的才是怪胎吧!”
泡打粉接力拱火,指了指还掉在地上的面包:“耀姐的面包还在呢,你要是觉得面包没问题,你去吃了?”
“我为什么要吃掉在地上的食物?”
“纸片人还怕什么掉不掉地上的?”妃露撺掇道,“来呗菲梨老师,证明你无辜的时候到了。”
原切菲梨道:“那行,让洋馆找只狗来。”
此话一出,女仆们先不乐意了:“狗我们都是有感情的,凭什么要让狗狗背这个风险?”
“那你们就能让客人背风险了吗?喂,我可是付了钱的……”
“搞了半天,菲梨你对自己的面包也没自信啊?”
菲梨厚着脸皮道:“那鬼知道小琴会不会自己往面包上投毒,就为了算计我。”
听到这话,妃露真的憋不住,愣是笑场了。
菲梨终于发现自己在被对方带着节奏走,立刻闭上眼,深呼吸了数次,一改之前的被动,主动出击道:“话说回来,当时你们都有这种担心吧!只是我说出来了而已,怎么搞得像是我才是主谋一样啊!”
……确实。
洋馆里森然的气氛带给人巨大的压力,身边女仆貌似善意,却又时时刻刻以监视一般的视线紧盯着他们,处处阻挠着他们的活动,不时还展露出欲言又止的迟疑模样……
这顿晚宴能吃得下才怪。
“那就问问医生吧。”妃露的手指向医生和尸体的方向。
“我不信医生的,我要亲自验尸。”菲梨一口就呛了回去,“我怎么知道小琴是不是洋馆毒死的?让洋馆的人来验,我不放心……等下,老玺,你他妈干嘛呢在?”
已经被众人遗忘多时的东翎玺很无辜道:“没干什么,有点饿,我吃点东西。”
“别以为你把手放桌子底下,就没人看到你在翻韩耀琴的包了……线索共享!”
菲梨倏地窜上旁边的座椅,以警告的姿态对东翎玺道:“把包放桌子上,不然我默认你偷藏证据了。”
东翎玺耸耸肩,非常合作地把背包往桌子上一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