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东翎玉的要求,小隋特意找人调了档案,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弟弟的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把小隋吓了一跳。
她本觉得东翎玉已经算是令人嫉妒的天赋过人了,但没想到弟弟也不差。
别的不说,光是“正常从首都大学毕业”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生敬畏了。
作为国内最顶尖的学府之一,首都大学是出了名的毕业难,每年都有三分之一的人会因为达不到毕业要求而延毕。
况且,弟弟不仅按时毕业了,还是……研究生毕业。
21岁,研究生毕业。
导师挽留他留校继续读博,但被拒绝了,理由是不想去学校。
是的,这么多年,东翎玺一天学都没上过,全部的学业都是靠网络完成。
因着出勤率太低,达不到学校的要求,他在去年还被迫参加了一个保密性质的世界级比赛并拿到银奖(亚军),学校才同意他参加毕业答辩。
小隋当时看得直接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就是玉总口中所谓的“家里蹲”大学?
走开啊,家里蹲不想莫名其妙被拉高标准!
东翎玉表情微妙:“倒也是方娇娇自己活该。但阿玺这报复心……”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气得小隋在内心抓耳挠腮。
说啊!八卦为什么要说到一半不解释了!
但老板并没有要满足她八卦欲的意思,反倒是小隋在汇报弟弟的学历时,东翎玉的表情是实打实的愕然,仿佛这件事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这学历是可以买来的吗?”
小隋:……你给我放尊重点,这可是首都大学,国内最顶尖的学府,是她没能上成、含恨擦肩而过的第一志愿!
她没胆子说,但眼神中的鄙夷大概是传递到了,因此东翎玉只是摸了摸鼻子,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谈什么。
小隋提醒道:“玉总,感觉……我们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老实说,她很不想用“我们”这个词,毕竟又不是她在小蝌蚪找弟弟。
“我也是为了怕打草惊蛇,才没有找警方,而是找了企业里的人去看。”自觉这是为了保家丑的东翎玉深深地、郁闷地捏了捏鼻梁,“我前脚刚找人,后脚他就停播,这也太巧了。”
小隋大概知道东翎玉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大概率是有人和弟弟通风报信了。
“是警方通知的吗?”
“可能性不大。”东翎玉理智道,“况且,他跟商茨的警方也未必是一条心。”
东翎玉的猜测不无道理,如果弟弟跟警方利益一致的话,只需要呆在警方的监控范围内直播就行了,完全不需要再外出找别的场所蜗居。
他喝了口柠檬水:“不过……这小子是蠢吗?在装潢特征这么明显的地方直播,还是发生过命案的地方?是生怕我找不到?”
要知道,警方一旦告知他,这是商茨发生过毒品命案的地方,就等同于把弟弟住的地方给泄底了。
他只要随便叫个人问一问,就能打听出来这地方是现在近乎人去楼空的胡家栋。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一旦他出事,警方也能很快定位到位置。”小隋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他还开了直播。这也意味着如果他出现什么意外,观众报警的速度也会很快。”
“开直播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确实,东翎玺的直播是几乎24小时开着的,除却被蒙树封禁的那几天,其他时候大家都能过来欣赏一下他平时的无趣生活。
如果不嫌无聊,还可以欣赏一下仿佛画卷般凝固住的睡美猫——他睡觉的姿态跟吃饭一样规矩,几乎能一整晚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动。
“那说明,他没完全信任策划这一切的幕后者。”东翎玉判断道,“他也怕唆使人会卸磨杀驴。”
这也正好解释了东翎玺突然的消失——不是被真的“杀驴”了,就是他不甘这种被人监视的状态,像逃婚那会儿一样,二度逃跑了。
“被杀了的可能性不大,起码也得等我倒台了,他才会被卸掉。”东翎玉理智道。
“那就是,逃跑了?”
小隋感觉自己仿佛有些懂弟弟的思路了,一时间她竟惊叹起来。
其实东翎玺的想法非常简单,只是在他从直播间消失以前,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说穿了,就四个字,“借力打力”。
虽然不知道起因是什么,但就目前的情况看,弟弟似乎一开始并没有逃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贯彻了躺平的宗旨,每天吃吃饭玩玩电脑——到这一步,弟弟还算是个人畜无害的良民,每天消耗一些水、空气和粮食,这日子就算过去了。
直到玉总家里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大活人,要把他发配出去当配种工具,这一下完犊子了,直接把弟弟给惹毛了。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弟弟就和他能利用的力量搭上了线,让这一方调动资源来打击东翎玉,成功在订婚宴时逃离了第一个囚牢。
而他又很清楚,帮助他的人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所以,在设计让东翎玉受困的同时,他又拉入了警方的力量来进行制衡,形成了微妙至极的三方平衡。
他的二次逃跑应该是早就想好了,也许在第一次出逃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会有后招。
但他并没有把这一点表现出来,反而还表现得很合作,一直呆在屋子里,老老实实地搞着所谓的游戏直播,还搞得挺……有声有色的。
这心理素质跟玉总简直有的一拼……
要知道,有一次东翎玉演讲的时候,天花板的吊顶直接砸下来,就正中他的脚边,当时全礼堂的人都在尖叫,只有他还在淡定地继续念稿子——那一刻,小隋觉得自己见过的人里头应该找不出几个能跟玉总比镇定的了。
不,仔细想想的话,弟弟的压力恐怕比玉总还要大。玉总只要撑住那一刻就行了,而弟弟可是24小时在摄像头前头演戏啊……
“他好会挑时机啊。”小隋忍不住赞叹道。
现在,不管是东翎玉还是另一方,均是投鼠忌器的状态。
现在谁也不知道别人手里掌握了多少消息,也不敢去做大动作,只能在暗地里活动,生怕会引起另一方势力的关注,更怕引发警方的重点调查。
“你也把他美化太多了。”
哈,玉总,后悔把人惹毛了可以直说,不用死鸭子嘴硬。
看东翎玉在瞪自己,小隋眼观鼻鼻观心道:“那现在要找他的人,起码有两拨了吧……一方面是我们,另一方面是他们。”
“警方也有可能会找,毕竟这家伙也不知道掌握了多少情况,也许是案子的重要证人。”
“那就是,三拨……吗?”
小隋的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离谱的画面:一只猫猫在前头奋力疾驰,三条队伍自三个方向奔来,又汇聚在一起,呈现三条纵队的情况,浩浩荡荡地在猫猫身后追赶……
“你莫名其妙在笑什么?”
“不不,没什么。”小隋敛了笑,“我只是在想,如果要借力打力的话,他第一个找的,应该是他认识并且有一定熟悉程度的人,不然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跟他达成一致。”
“但他并不相信对方。”
“问题就在于,他不相信对方这件事,对方很有可能是不知道的。对方也许心理活动是这样的,‘阿玺终于想通了,知道找我商量事情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弟可以脱离对方的监视范围,只需要开个直播证明自己这个人还在。我想对方跟你弟应该有些关系,而不是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
东翎玉看了小隋许久,最终点头认可了她的猜测。
“问题就是……”
见鬼,阿玺认识的人里头,有这种类型的朋友吗?
不对,他的傻瓜老弟真的有朋友吗?
*
“陈姨,你有什么想法吗?他平时跟你关系要好一些吧,会跟你讲这种交友的问题吗?”
陈弈月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东翎玺是个近乎孤僻的人,很难想象友善和冷漠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融合得如此平衡,以至于让人感觉恰到好处。
“这样啊……那他突然消失总得有个去处吧,现在这样人间蒸发真够见鬼的。”
“消失……?”
她愣了愣,打开手机,调出直播间,发现直播还开着,弹幕也还零零星星地滚动着,但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
简介这么写着——
【搬家搬家~停播一段时间,复播日期不定。我会在你们想不到的时候再回来的[猫猫躺平]】
“这小子人跑了,但监控一直开着……”他烦躁地搓了把头发,“怎么,还指望观众帮他抓小偷是吧?”
窗帘布拉得严严实实,大门紧闭不开,只要稍微晃动一下都能发现不对劲——这让东翎玉也不敢让人凑得太近,生怕这小子一旦发现自己位置暴露,会直接选择扔下这个据点再二度逃跑。
“他还开着监控,应该是打算在外头避避风头,发现没人上门找他再回来。”东翎玉冷笑一声,“那就蹲着呗,守株待兔,我看谁耗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