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燕尾服的管家优雅地笑了笑。
“那就请您责罚我吧。”
“好的管家可不应该挡路哦。”莉狄亚瞥了下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赫洛斯弯起眼睛，整个神忽然消失了。
莉狄亚忽然觉得耳垂一重。
她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耳朵上多了一对灿金色的宝石耳环。
耳畔传来了他空灵的笑声：“这下没有挡路了。”
莉狄亚冷哼一声。
赫洛斯耐心解释：“我的爱人和情敌见面，岂能放任不管。”
“是要去商议正事。”莉狄亚解释。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不，我不是你的爱人。”
赫洛斯愉悦地轻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莉狄亚利落地跳窗，潜行到了街角处。
黑发的皇帝早已等在了这里。
“请跟我来，”诺里斯朝莉狄亚伸出了一只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莉狄亚没把手放进诺里斯的掌心。
诺里斯轻笑一声，也不在意。
二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高档餐厅。
照理说这个时候，餐厅应该早就已经打烊了。
诺里斯带着莉狄亚从侧门进去，二人均戴着兜帽。看到他们之后，侍者并未多言，将二人带到了顶楼的包间。
水晶落地窗外映出了整个王城的灯火，不远处的海岸线若隐若现。
如果没有戴着“赫洛斯耳环”的话，莉狄亚的心情想必会更好一些。
“吃点什么吗？”诺里斯拉下了兜帽，狭长的金眸落在了莉狄亚的耳尖。
莉狄亚摇头，“没什么胃口。”
诺里斯吩咐侍者给莉狄亚倒了一杯热牛奶。他自己则拈起了一杯红酒。
莉狄亚喝了一口牛奶，平复了下心情：
“战争的事情……”
诺里斯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了一下，旋即垂下。片刻之后，他抬眸看她，眸色一片宁静。
“我已经集结好了军队，这次，是想告诉你——”
英俊的皇帝压低了声音：
“放心战斗吧。你的背后，交给我。”
为了解释破开封印，以及为了让诺里斯放弃，莉狄亚告诉过他——
她已经成为了神明。
“你不放弃，人类便永远不会退缩。”
诺里斯的眼眸里，像藏着闪耀的砂金。
沉默无言。莉狄亚郑重起身，朝人皇伸出了一只手。
他微怔了一下，也站起身来，将手放进她的掌心。
“你永远是我的盟友。”少女沉声说。
诺里斯沉默了很久，还是没将“仅此而已”问出口。
他弯起薄唇，微低下颌。
“这是我的荣幸。”
诺里斯将莉狄亚送回了别墅。
告别的时候，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能开口。
黑发的青年目送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玫瑰花丛里。
而她也是盛开在他心底禁忌之处的玫瑰。
莉狄亚将耳环摘了下来，放在梳妆台上，和她的首饰们堆在一起。
耳环从首饰堆里费劲地拱出来，滚到了桌角。
莉狄亚再去看的时候，桌角的地方斜倚着一位银发美人。
她恶劣地笑了一声。
赫洛斯一副可怜的模样。
没等她说话，他就先开口：“对不起。”
莉狄亚：“？”
“我无意干涉你的行动，”赫洛斯说，“刚才，偏执的情感支配了我。”
莉狄亚看着他：“那你现在？”
赫洛斯求生欲很强地说：“你需要我有情感，我就有。如果不需要，我就——”
“藏着。”银发美人将脸埋在了莉狄亚的锁骨上。
“倒也不是这样藏吧。”莉狄亚有些无奈。
真拿这个神没办法。
“不听。”赫洛斯撕开她的夜行服，吻着她的锁骨。
“你把我的衣服弄烂了。”莉狄亚抗议。
“抱歉，”他停下来，凝望着少女锁骨下方嫣红的吻痕，“我会亲手为你做一件的。”
莉狄亚忽然想起，他曾经亲手用“命运之缎”为她做过一件长袍。
心底的坚冰不知为何松动了一点。
“我喜欢你。”银发青年将她抱进怀里，吻着她的眼睛，“不管是人类、精灵、巨龙还是神明，没有存在能比我更喜欢你。”
倚在赫洛斯怀里的少女，听到了他微微加快的心跳声。
第57章 chapter 57
神明的心跳声隔着法袍传来, 沉静而有力。
像月光拂过海洋，他银白的长发贴着她的脸颊垂落。
赫洛斯将唇畔移开，垂眸凝视着金发少女, 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没有回答。
她偎依在他怀里，眸光寂静而遥远。
他吻她的耳尖。
伴随着他的动作, 少女的肩膀轻颤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将脸颊埋进了他的怀里, “你又能怎么证明，这种‘喜欢’不是一种恶劣的玩笑呢？”
赫洛斯将莉狄亚抱紧, 用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背。
“我无法证明。”他轻声叹息，“我从前对你开过一些恶劣的玩笑，这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伤痕。我为此后悔……但无法视而不见。”
赫洛斯的言语让莉狄亚微怔了一下, “你在学习人类的思考方式？”
银发美人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低声：
“我在试着改变。人类认为，爱情会带来改变, 那么陷入爱情的我也不例外。”
他用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梢。
“当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模样，你会……喜欢我吗？”
莉狄亚抓住了青年骨节分明的手腕。
“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些, “如果只是单方面的改变和付出, 并不能称之为爱情。而且, 我喜欢的……”说了一半, 她的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赫洛斯沉默了一会儿, 将她抱到了床上。
他站在床边，将冰冷的手指放在了她的脸上。
莉狄亚的脸颊就这么被降温了。
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不管她承认与否，赫洛斯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而她对于他而言也是一样。
另一件事是——
她渴望着他。
她决定狠狠地报复他。
用他难以忘怀的形式。
少女抬起手抚上了银发美人的领口。曾经是一位骑士的她，稍一用力就将他的法袍撕开了。
绸缎零落，银发披散。青年有着薄薄一层肌肉的胸膛若隐若现。
他却停住了。
赫洛斯握住了少女白皙的手腕, 置于自己的心口, 嗓音喑哑。
“不, 你还没准备好。”
莉狄亚带着隐秘的笑意瞥着他。
“这样的话，不就正好可以让你痛苦。”
赫洛斯垂下苍白的眼睫。
她说的没错。
对于神明而言，肉体上的快乐无关紧要。
这种事情令祂真正快乐的地方，在于取悦她。
和祂的所爱……接近。
但他又无法拒绝她。
身为男人的他不可能拒绝她。
他闭上了眼睛。
耳畔传来了少女的呼吸声。
似乎离他极近，又似乎隔了一整条星河那么遥远。
他抿了下唇，将前额抵在她的心口。
“不，莉狄亚……你知道，我爱你。”
莉狄亚弯起眼睛，带着纯洁无瑕的笑意。
“那为什么不愿意接近我。”
“后悔是一种可怖的情绪，它吞噬着我。”银发青年唇瓣微动，“而我怕你有一天也会因此后悔。”
莉狄亚轻抚着赫洛斯的长发。
“你后悔什么？”
他悦耳的声线压得极低，染上了一点哑：
“不该想杀你，不该……将你视作比我低级的物种，玩弄你的记忆。”
“可神明就是比人类高级的物种。”莉狄亚微笑，“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我成为了神明，就可以被你视为同伴了吗？”
他握住了她的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莉狄亚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
赫洛斯以为她呼吸困难，轻柔地将额角移开，用另一只手的手腕支起了下颌。
他们安静地对视着。
神明猩红的眼睛遥远而华美。
他们手指相扣。
“是你让我明白，我曾经的傲慢是多么丑陋。”银发美人轻笑。
“而我漫长无意义的生命，在遇见你之后，终于找到了支点。”
他伏在她身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神明不需要休息。
但莉狄亚忽然也困了。
“晚安。”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也有点喜欢你了。”
赫洛斯的唇角在黑暗中无声翘起。
这是漫长而温暖的一夜。
莉狄亚只觉得做了许多许多美梦。
带着淡淡少年愁绪的美梦。
她和银发的少年携手，走过碧绿原野湛蓝湖泊，走过如锦繁花幽密深林，走过广袤海洋无垠苍穹。
来到了时间和空间的尽头。
他们年青又苍老，新生又腐朽，从细胞到尘埃。
但她始终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有温柔曦光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