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狄亚忽然意识到，如果不是光明神在她体内，也许现在她就已经被黑暗神占据了身躯。用前世修真小说里的一个形容词，就是被“夺舍”了。
但是……她可能要狠狠地摔到城墙上了。
虽然以她的身体素质应该摔不死，最多砸出一个大坑，但……
莉狄亚的意识逐渐涣散。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盔甲的怀抱接住了她，带着清冷而凛冽的松木香。
莉狄亚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俊美的脸庞。他的黑发被风吹乱，锋利的长眉微微蹙起，琥珀色的眸底映着夕阳，呈现出温柔而哀伤的灿金色。
“不许死，”诺里斯毫无血色的薄唇轻颤了一下，嗓音低沉喑哑，“我命令你，骑士。”
人皇带着独角兽骑士前来支援！
在他的身后，百余位骑士团的精锐骑着银白的独角兽，从北境火速赶来，加入了战局！
独角兽的数目极为稀少，在骑士的操纵下，又能施展幻术迷惑敌人。因此，整个皇家骑士团，也只有一百多头独角兽。
诺里斯赶在大军抵达之前，带着独角兽骑士们先行抵达了战场！
惨烈的战局由于这一队精锐的加入，朝着向人类有利的方向扭转。
守城的残兵看到他们的皇帝之后，士气更是颇受鼓舞！
精神世界中的战斗，让莉狄亚无法凝聚精神。她只能倚在诺里斯的盔甲上，轻轻地喘着气。
诺里斯迅速从空间物品中取出一瓶珍稀的魔药，灌入莉狄亚的口中。
心脏的伤势止住了。在魔药的帮助下，“光辉骑士”强大的自愈力开始作用，莉狄亚算是吊住了一条命。
但精神世界中的战斗，还是令她几乎无法和外界交流。
眼看着少女的碧眸有些涣散，诺里斯唇线微抿，低低地说了一句：“看好了。”
他单手握住一人高的大剑，剑身上升起了幽蓝色的魔火。独角兽骤然飞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轨迹。
阿莱恩那浸染着黑暗的头颅，在剑光闪过的时候，与身躯骤然分离。
垂眸观看的精灵王轻笑了一声。
“啊……回归……黑暗吧。”
精灵王颀长的身影骤然溃散为一团扭曲的雾气，将莉狄亚和诺里斯笼罩在内！
黑暗降临，模糊了少女的意识。
…………
莉狄亚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地下的建筑，恢弘的宫殿，火山的灰烬，巨人的遗迹，尸骨的神座……
穿行在或真或幻的图景中，苍凉与悲怆郁结在心底，久久无法驱散。
隐约中，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梦境消散，少女的眼皮动了几下，视野逐渐扩大，看到了一位黑发金眸的青年。
借着漂浮在半空的照明法术的光芒，莉狄亚看到了青年身后恢弘冰冷的一排排殿宇。
这是她在梦中见到的，巨人的地下建筑群！
该死。她出现在这里，想必一定是黑暗神的阴谋了。
莉狄亚将注意力投向了精神世界。
一黑一白的光团，此时已经陷入了僵持状态。
“光明”神格似乎占据了上风，正在强行吞噬着半块“黑暗”神格。
这时，脑海中传来了一声低哑的笑：“啧，看来你真的不忍心伤害这个女孩。”
清冷而淡漠的声音响起：“她是我的圣女。”
“仅此而已？”嘶哑的声音带着恶意的笑，“收集信仰时，你可不在乎神职人员的死活。”
空灵的声音悠悠说道：“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打扰一下，”莉狄亚介入了精神世界中的对话，“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两个声音就几乎同时说道：
“哈，你是最好的神降容器啊。可惜无论我要做什么，我的这位虚伪的兄弟总要横插一脚。”
“不要理会这个恶意的家伙，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似乎“光明”对“黑暗”的吞噬又强烈了一些，那嘶哑的声音不再说话了。
这时，莉狄亚抬眸看向人皇。
“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诺里斯低下头，凝视着面色苍白的少女。
“精灵王用灵魂的力量扭曲了空间，将我们拖到了地下的巨人遗迹。”
“这么说，瑞瓦希尔已经死了？”莉狄亚碧眸微动。
诺里斯点了下头。
“总算大仇得报。”莉狄亚轻声，“就是不知道上面的战事怎么样了……”
黑发的皇帝沉声回答：“大批援军明天一早就会抵达。有独角兽骑士在，可以支撑到明天。”
莉狄亚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精神世界里正在吞噬“黑暗”的“光明”神格轻颤了一下。
“有什么事情不能问我。”
第50章 chapter 50
“有什么事情不能问我。”
华丽而清冷的声音听不出语调。
但莉狄亚莫名觉得, 他有些不悦。
这时，正被吞噬的半块“黑暗”神格桀桀地笑了一声。
“啧，你这种冷冰冰的家伙, 居然也像坠入爱河的人类小伙子一样, 开始争风吃醋了吗？要我说……”
黑暗神的话还没说完, “光明”神格上圣光亮起, 压制得祂再也说不出话了。
莉狄亚暗中摇了摇头，抬眸看向正用关切眼神打量着她的诺里斯。
“眼下最重要的, 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她总觉得周围的黑暗中潜藏着危险。而且, 人皇倘若消失过久，难保那些公爵们不会起什么心思。
诺里斯轻轻摇了下头, 微卷的黑发沿着脸颊完美的线条垂落。
莉狄亚不解：“你就不担忧上面的战事？”
诺里斯弯起薄唇，低低地笑了一声, “援军将至，战局已定。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治疗好你的伤势。”
莉狄亚垂眸打量着心口处已经凝固的血迹。
“已经差不多要好啦。”
说着, 她便要站起来。
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
莉狄亚这才意识到, 她正倚在诺里斯的怀里。而诺里斯席地而坐。
她深吸一口气，凝重地望向诺里斯。
“感谢陛下您施以援手。但这不合礼仪。”
诺里斯垂下鸦羽般的眼睫。
“……我在宫廷里遵循了一辈子的礼仪。在这荒凉的地下世界，您也要提醒我这一点吗？”
虚弱状态的莉狄亚, 不想同他争论。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看来您并非循规蹈矩之人。”
“可以这么说，”诺里斯将眸光投向远处，“好了, 殿下, 我来为您治疗。”
莉狄亚愕然：“可你也不是神术师。”
诺里斯摊开手, 长眉微扬, 极为生动地笑了一下。
“身为一位皇帝, 收集一些治疗卷轴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吧？”
诺里斯的最高等级治疗卷轴，帮了暂时无法施法的莉狄亚大忙。
至少在治疗完成之后，她可以站起来自己走路了。
不过由于心脏的伤势，她无法进行剧烈的肉搏。精神世界中的争斗，也让她无法消耗精神力施放神术和魔法。
但好在莉狄亚的空间戒指里，存放有好几个攻击和控制的魔法卷轴，可以应急。
“呆在原地不是办法。”莉狄亚说，“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诺里斯同意了。
他们此刻所在的，似乎是两排高大建筑之间的街道。
说是“街道”，宽度却胜过人类的广场。长度更是一直延伸到了远处黑暗的尽头。
莉狄亚都能想象巨人行走在街道上，导致大地隆隆震颤的模样了。人类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大点的蚂蚁。
街道两边的建筑，更是高耸而庄严。它们在阴影中沉眠了数不清的纪元，雄浑的姿态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该死。”诺里斯低声，“这里限制飞行。”
莉狄亚抬眸看了一眼延伸到黑暗中的街道，“看起来只有这一条路。”
他们身后的半截街道已经被坍塌的巨石掩埋了。
这时，莉狄亚的脑海里又响起了嘶哑的黑暗呓语：
“这里是密闭的空间，想知道出去的办法吗？”
莉狄亚：……
黑暗神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悠悠说道：“找到城中的祭坛，它会引领你们出去。”
莉狄亚在内心中同那团“黑暗”神格交流：
【迫不及待地想让我去那里，想必神明大人你是有什么阴谋吧。】
黑暗神正待答话，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抢了先。
“祂的确有阴谋。但祭坛是此地唯一的出口，要想出去，非经过那里不可。”
【赫洛斯怎么知道。】莉狄亚想。
她的心声被两位神明听到了。
光明神耐心回答：“因为是我设置的封印。”
【……好嘛。】
莉狄亚将在脑海中得知的“情报”，以委婉的方式告知了诺里斯。
地下难以区分白天和黑夜。莉狄亚和诺里斯一路朝前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直到莉狄亚有些走不动了。
她扶着高大的立柱，手按心口，轻轻地喘着气。
黑发的皇帝走到少女前方，姿态优雅地半跪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