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手很巧,奈何力气有限,做的都是可爱型小花灯,趁着将近年节应个景,专门卖给小姑娘的,除了小兔子,还有小松鼠小猫咪小狗狗,每一个都圆胖可爱,憨态可掬。
赵琮:……
襄阳王沉思片刻,问摊主要了只小狐狸:“我喜欢这个。”
老奶奶笑眯眯把小狐狸花灯塞到赵琮手上:“公子对夫人一往情深呢。”
也是巧了,这只小狐狸眼梢弯弯,穿着红色的小裙子,烟粉色绣鞋,腰间挂了一枚玲珑玉扣,和唐晚宁今天的打扮一模一样。
唐晚宁脸刷的红了,推起赵琮轮椅就走,你不要这么说话啊!好容易让人误会的!
赵琮却似乎非常喜欢手里的小狐狸,并不假手他人,就拎着自己看,修长手指偶尔还落在小狐狸脸颊,轻轻点一点。
唐晚宁:……
为什么感觉自己正在被调戏啊!
这男人怎么这么会!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襄阳王,矜持一点啊!
“你……”唐晚宁强迫自己转开注意力,“是专程过来接我的么?”
赵琮没回答,只是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往后,搭到了唐晚宁的手上。
唐晚宁:!!
“没发烧啊。”
“啊?”唐晚宁怔了一瞬,就明白了这话的潜台词——‘没发烧说什么胡话’,耳根更红了。
“本王不接你接谁,二皇子么?”赵琮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唐晚宁瞬间抽出自己的手:“不,不许胡说啊!”
她和他好像过于亲昵了。什么时候开始,这男人能自然而然的摸她的手,自己不觉得不违和,她也很适应的样子?
想想不久前他说的那些话,他说画梅为纪念新婚之日,说那夜的妻子很美,时光无法铭刻,遂用自己的方式记忆;说署名慕安,是因为妻子名字里有个宁字,斩钉截铁的说着倾慕和心悦……
唐晚宁有些不自在。这是以前相处没有过的情绪。她很想问他这些是不是真的,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从容一如既往,没有太多表情,大约只是为了帮她,才勉为其难,那幅梅的解释应该也是……正好落到她手边,价格还不贵,刚好她可以承受,是因为他是画者本人,他肯定看到了她最近忙的东西,想要支持,至于为何悄悄帮忙不让人知道……大约也是因为作品风格太敏感,怕露了‘无山’这个名字?
唐晚宁一边心跳的越来越快,一边提醒自己保持理智,不要想歪,人家只是单纯的帮忙,随口的圆场,不要当真啊!哪里有什么倾慕喜欢,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啊唐晚宁!
“……到家了。”
“啊?”
“本王说,到家了。”
唐晚宁抬头,这才注意到,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轮椅已经推到了大门前,门槛虽已拿开,但有段台阶,轮椅是必须要被抬上去的。
赵琮看着自己的王妃,眉目间有些许戏谑:“宁儿要帮本王么?”
一边说话,他一边提了提手里的小狐狸花灯。
唐晚宁脸轰的红了:“我,我怕是抬不动,还是请护卫们帮忙吧!”她转身就往院里跑,快的像小兔子一样。
小姑娘的背影融进暗夜,再也看不到,赵琮放下手里的小狐狸,轻轻叹了口气:“还是不行啊……”
……
唐晚宁这两天总爱走神,总是无意之中,就会发现自己在盯着赵琮发呆。
这事其实赵琮也常干,但就技术层面来说,唐晚宁实在差得太远,赵琮偷看她从来水过无痕,不会被抓包,她看赵琮却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住。
前头两次,她还能绷住了,理直气壮的挑个眉,说是凑巧,正在想东西,控制不了视线落点,次数多了,就说不清了。赵琮神色没太大变化,没有任何厌恶或不喜欢,只每每抓住她看过去时,就轻轻挑个眉。虽然这个挑眉也很君子,看起来没任何内涵,唐晚宁就是觉得这眼神意味深长,在内涵什么。
像是懂她在想什么似的……
你懂毛线啊!我现在心里很乱,很乱你知道么!还敢随便眼神杀,信不信哪天就被我霸王硬上弓了,喊人都喊不来!
“错了。”赵琮声音依旧低沉悠长,似夜泉涌荡。
“啊?”
“你的字,‘琮’字中间少写了一横。”
唐晚宁低头一看,脸上红的几欲滴血。她不是在写下期的梗么,为什么写了赵琮的名字!写还写错了,右边‘示’那里少了一小横,还被抓到了!
明明两个人桌子离的有两丈远,她写的字也不大,为什么自己都没发现,他却看到了,她已经走神到这种地步了么!太丢人了!
“我就,就是无聊,随便写写,你别瞎想!”
唐晚宁强硬的甩下一句解释,就跑出了房间,并且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在躲着赵琮,只肯睡在榻上,没有给任何被人骗上床的机会。
除非……赵琮突然夜梦不适,看起来很痛苦,她才会立刻起身过去看两眼。
可这几日赵琮身体情况似乎有些反复,出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症状,总是会在夜里难受,她过去看一看拍一拍会好一点,可一旦她走了,赵琮又会很快惊醒,并且更加不适。
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再睡不着,休息不够,怎么扛的住?没办法,唐晚宁只能等每晚赵琮睡着后,悄悄爬上床,睡在他旁边,一旦他有不适,就帮着拍一拍哄一哄……
她并不知道,每次她在床上睡着后,赵琮就会小心抱住她,闭着眼睛,唇角翘的高高。
二人间气氛微妙,难以言说的时候,外头翻天覆地,消息不断。
二皇子这次冲动,事闹得有点大。有辛贵妃的支持,外祖伯期的帮扶,这些年下来,的确二皇子更为亮眼,朝中支持更多,但相对的,他身上也有更多的束缚。
既然是个才华横溢,谦仁优雅,几乎处处完美的君子,二皇子就必须要维持好形象,无论任何时候,都有一定不可以做的事,废太子可以凶猛暴戾,当街拿人,风评不好,他不可以,废太子可以目中无人,谁都敢骂,他不可以,他做任何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让朝臣心里产生落差。
如今倒好,废太子凭着几件小事形象转换,变的亲民,变的让百姓推崇喜欢,他倒好,一场憋不住的吵架,把往日形象破坏完了,小肚鸡肠又斤斤计较,关键还眼瞎,欺负人都不会欺负,反倒被别人打了脸!
宫里有辛贵妃压着,文臣们有辛伯期管着,倒是不会闹出大动静,武夫们就不一样了。没仗可打,大家集体养老,兵权交了,军刀入库,个顶个的听话没闹过事,现在说句真话还不行?你要不愿意,行,我站在这里,你有本事就虐杀功臣!这话皇上都不敢说,何况大臣们?于是朝野内外,嘲笑二皇子的不要太多,几乎他每走到一处,就有人阴阳怪气。
有武夫们开先河,百姓书生们就更不怕了,不是利益相关体,没有好处,也没有麻烦,那还不能让人聊个天,笑话个人怎的?朝上越安静,朝外越沸腾,市井流言越来越多,压压不住,引导引导不好,二皇子名声一落千丈。
这事总得解决,辛贵妃和辛伯期做了诸多努力,下了很大成本,终于,这一日宫里传出消息,景元帝下旨,说万寿不办了,今年他不过这个生辰,一切从简。
辛伯期立刻将舆论引向赞颂皇帝,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明君,不顾自己心念天下,反正各种好词都往皇上身上放,文臣立刻跟随,很快,整个京城里,景元帝一时风头无两,没有任何人能盖过。
人皇上心疼儿子,把自己抛出来给儿子引开火力解围,多诚挚的父子之情,多高尚的情操,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懂事的人当然立刻闭嘴,不懂事的忙着赞颂皇上功德,几天过去,别人就会不记得二皇子这件事了。
事情能顺利过去,儿子受不了什么大影响,顶多皇上生气,罚他在府里闭门思过几日,可这口气消不了啊,辛贵妃气的不行,这事必须得报复!
她近来一直在查一个人,赵琮到底藏了哪个女人的东西,心里想着谁,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可惜时间尚短,还未有结果。但这次她气的太狠,忍不了了,没结果也不要紧,反正事实是存在的,此事可以利用!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唐晚宁总是会遇到一个蒙面女子,身姿娉婷,裙纱袅袅,总在各种微妙的时机出现。
比如赵琮来接她的时候,这个窈窕身影总会微妙的在远处晃一晃;赵琮事忙,速度没来得及,回家时遇上,她也会偶尔看到这个女人身影自远处飘过,和赵琮的距离很微妙;甚至偶尔独自逛街或做事,也会看到这女人的身影。
女人到铺子里买东西,买的却不是胭脂水粉,裙纱红绸,而是素色的线,特别的花纹装饰,或者玉扣器型……都是男人用的,看样式,和赵琮惯常用的很像。
一回两回没注意,次数多了,唐晚宁怎么会察觉不到?
赵琮身边有很多护卫,明暗都有,绝不可能被人如此跟踪,这个女子能在他附近出现,就是被允许的,既然被允许,当然不会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