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军灌了一大口水,抹抹嘴边的水印,“不能吧,他们也不能这么不要脸面吧。”
“你以后离知青院远点,那女知青太坏了。”李小红拍着阮文军的胳膊叮嘱。
阮笑笑听到张家姐妹受了委屈,心里难过。自从她们住在知青院,阮笑笑总拉着阮青梅上门一起玩,张求娣是个害羞的小姑娘,会拿着小黄花给她,说妹妹长大了和婶婶一样温柔好看。
唉,只能希望张家大姐姐快回来吧。
阮文丽在娘家做完了整个月子,刘红明又是伺候着接回了家。还带走了阮家提供的手抄本笔记总结。
“你和丽丽安心复习,有什么材料我们抄了带过去。”阮文山叮嘱妹夫,“孩子还小,你多帮着点。”
刘红明哪敢反驳,连连点头保证,“是,我照顾孩子就行,给丽丽多空出点时间看书。”
送走阮文丽的第二天,一个消息席卷全国,纷纷奔走相告,高考恢复了!
村里知青大多数已经和本地人嫁娶,但是不妨碍听说消息后喜极而泣,等了十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奔走着一起结伴去搜罗资料,没有书的赶紧借来抄,熬夜也要抄完传递。谁不想抓住机会一飞冲天!这些天人心浮动,有些好高骛远,已经开始想着考上之后飞黄腾达,还有人早早地和家里割裂开,抛家舍业地准备考试回城。
除了知青,还有些上完了初中的村里人也在准备考试,觉得能和知青一较高下,万一考上了还光宗耀祖,能进城读书。一时间村里人心浮躁,互相窜着书和消息。
阮家资料齐全,不需要再搜集,还有京城寄过来的各种卷子和教材,过了秋收就按着计划复习,互相督促。
李小红一边刷洗准备做酱菜的坛子,一边和沈月遥说听到的糟乱事儿。
“就上次和知青不清不楚的刘家女婿,听说从刘家搬出来了,去知青院男知青那住。”
沈月遥也被这人的无耻行为惊到了,“不要红华姐和小欣欣了吗?是因为高考的事呗。”
李小红给她个你不懂的眼神,意味深长地说,“知青院,你想想”
“不能吧光明正大地搬一起,这让其他未婚女知青怎么待啊!这村里人怎么看他们?”沈月遥想想就觉得膈应,太厚脸皮了!
李小红接着给她说,“那你就想不到了,这俩人现在出双入对呢,帮着人家干活,去借书抄给人家看。刘家的脸都被他踩地上了,气的人家说了离婚,从此一刀两断,让他净身出户。红华也在准备高考,说是要气一气这对贱人。”
阮笑笑听着八卦,满眼的震惊,这人好无耻!伸手摸个花生米压压惊。
“放下,你都吃了多少了!看看小肚子,还吃吗?”沈月遥一把抢走了装花生米的碗,“这是要做糖霜花生的,没等挂糖,你给吃没了。”
李小红就不赞同了,抢过碗递给阮笑笑,“孩子爱吃给她呗,家里花生多的是,再说了做花生还差我们笑笑这几口啊!”
阮笑笑接过大伯娘的花生继续磕,还得意地朝沈月遥仰着头显摆。
“大嫂语录背好了吗?”沈月遥皮笑肉不笑地说。
李小红把花生又讪讪地拿回来,“笑笑,这吃多了也不好,吃多了不消化呢。”
阮笑笑可怜巴巴地看着大伯娘,说好的爱吃就给呢?
李小红见不得她这样撒娇,可是碍于沈月遥,只好转头假装看不见。
没人配合表演,阮笑笑拖着沉重的步伐,进屋找奶奶安慰。
胡老太太正拿着衣服在缝补,秋收下地时候阮红旗的衣服裤子都有磨坏的地方。
“奶奶!”阮笑笑进屋就往炕上爬,赖在胡老太太旁边,靠着她盘起的腿躺着,手搭在她腿上,两条小短腿在炕上伸开。
“怎么啦,你娘又欺负你了?”胡老太太看孙女这气鼓鼓的样子就猜到儿媳妇又和她闹玩呢,“让着点你娘,笑笑是懂事的孩子。”
阮笑笑转个身,仰面躺着拍拍小肚子,看奶奶缝衣服,一针一线穿梭在布料上,阳光打在她盘起的头发上,带着些慈爱和温柔。
胡老太太看她眨着眼睛看自己缝衣服,就给她讲以前的故事,“我第一次见你爷爷,他就穿的破衣服,袖子开了好大个口子。我见他干活认真,不争不抢,别人都捡轻松的干,吃大馒头。他个傻子,干重活还吃不饱,我就等下工避开人给他叫一边,拿了个馒头给他,又帮他把袖子补了。”
阮笑笑眼睛开始冒星星,地主家知书达理温柔富贵花大小姐和乡下吃苦耐劳憨厚糙汉小少年!
八卦的阮笑笑又往胡老太太身边蹭蹭,拉过小枕头躺好,用眼神求着她继续讲。
伴着胡老太太娓娓道来的声音,阮笑笑随着故事进入了梦乡,好像能看到几十年前的场景,温柔的大小姐给长工小子缝袖子,傻小子怦然心动,从此暗暗地守护。
“他可傻了,别人故意把脏活留给他,也不吭声,我去找了管事给他换了工。后来”胡老太太低头看着刚才还要听故事,现在睡得迷糊的小孙女,温柔地笑了笑,“后来,我就跟着他走了。”
胡老太太把衣服放在一边叠好,自己也躺下来挨着小孙女午睡。
孩子们还年轻可以远走,去看看更高的地方,可能这院子再也住不了几年了,趁着腿脚好,她也想和老伴多看看外面,最后走不动再回到这,一起等着离开。
阮家去县里报名那天,早早地顶着风出门去了,早上李小红手脚麻利地热了个汤和饼子,几人吃完没惊动家里人,奔着开往县里的车就去了。
村长说了可以派车拉着要报名的人去,一大早,车做的满满当当,熟悉的人还在互相问复习情况,阮家四个人坐在角落也不吭声。
李小红用手怼了下旁边的沈月遥,低声示意她,“看!”
被提示的沈月遥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皱着眉想,这俩人怎么就能厚着脸出来?
李小红见她明白了,小声和她说,“看见了吧。”
沈月遥嫌弃地撇撇嘴,“世风日下。”
慢慢地有些爱显摆的人开始高谈阔论,程雪本来没开口,可是忍不住显摆自己有套教材,大声地开始议论,“没什么难度我学过啊当然考京大啊!”
旁边马文斌略带宠溺地看着程雪,让远处不小心瞄到一眼的李小红一身鸡皮疙瘩。
“媳妇,冷了啊?”阮文军关心地看一眼,又往后坐坐给她挡风。
李小红一回头看见丈夫要脱衣服给她,赶紧拦着,压低声音说,“车上还有那个女流氓知青,你可别脱。”
阮文军赶紧把衣服拢紧,又抬头看了程雪一眼,心里庆幸还好媳妇没让脱,不然又被占便宜了。
许是阮文军的表情太过明显,程雪看见阮家几个也在车上,有些不屑,“这高考啊,就得有基础,那些天天种地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地里刨食好!”
旁边几个知青看了看车上少数本村的人,没敢接话,万一考不上还要在村里过活呢,可不能得罪人。所以都压低着脑袋,减小存在感。
程雪见没人回应,有些尴尬地碰了下旁边的马文斌,可是马文斌也不想惹事,一脸不同意地拉着她的衣服给她往后拽,“休息会。”
程雪被他的怂样气着了,刻意大声地让满车听见,“我说的不对吗?你拉我干什么啊?”
阮文山几人懒得和她争辩,也不回应。车上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三轮车发动机嗡嗡的声音,一直到县门口,大家陆续下车,气氛才好一点。
阮文丽和刘红明早早在报名点门口等着,见到阮家一行人过来就招手。
“哥,嫂子,我还多买了几个包子,来!”阮文丽生完孩子还有些丰腴,可是气色却大好,明媚的样子看起来活力满满。
“你家月饼谁看着啊?”沈月遥看她没抱小儿子还奇怪。
阮文丽给他们拿自己带的包子,挨个递过去才回沈月遥的话,“没事,我婆婆来来,她知道我们要高考,过来看看。”
几人站在一边吃包子,那味熏坏了因为早起没吃饭的一圈人。尤其阮文军吃了三个,让旁边一个知青看的直流口水。
“小妹,包子哪买的?”阮文军吃完,喝了口自己带的热水,才问起包子。
阮文丽就知道大哥要问,“昨天在国营饭店打包的,好吃吧!”
“好吃,一会咱们去呗,给娘和爹带几个,孩子们也好久没吃了。”李小红想起来好久没来买包子了,提议着说。
几个人也同意,好不容易来一趟能带点回去也是可以的,可是旁边站着的程雪却是阴阳怪气,“真有钱啊,说吃国营饭店就能吃,我可吃不起。”
李小红都迈出脚想去直接上手打人,被沈月遥一把拦住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语录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还是你就凭空猜测?如果你是空想派,那我只能确定你是反动,你藐视劳动阶级。”沈月遥一本正经地背语录,严肃的样子吓得程雪一愣。
周围人听着这话还有鼓掌的,纷纷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