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的族人也许会短暂的服从于你,但终究会收获背叛的毒药。
你会变成暴君、疯子和屠夫,亲手毁掉自己创造的一切!”
“每一句话对应一种诅咒,第一句,埃尔维斯通过掠夺的方式获得了夜墓公爵的力量,这力量始终带给他极大的痛苦,而且并不稳定,就像现在这样。
第二句,血族利用同一血系维护统治,高级血族是低级血族的长亲,有权利剥夺低级血族的生命和力量,埃尔维斯公爵取代夜墓公爵成为了这一血系的领头人,因此夜墓公爵诅咒他会受到族人的背叛。这个诅咒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公爵已经让夜墓血系不复存在。
最后一句,也是一直困扰着公爵的,他很可能在魔力失控之后面临着更可怕的境地,那就是成为失去理智的暴君。”
伊娜把这些话记下,又问道:“那埃尔维斯的虚弱也和诅咒有关系吗?”
“这是公爵自己的决定,不过也不是和诅咒毫无关系。”阿斯兰德盯着花瓶里一支绽放的铃兰,“他不想喝血,就会让他逐渐陷入衰弱。但喝血并不会解决诅咒,毕竟这是来自血族的诅咒,我们也不确定,饮用鲜血以后加强的到底是公爵的力量还是诅咒的力量。
也许这诅咒持续了近二百年,仍然未能夺去埃尔维斯的理智,也有他自己坚持抵御本能诱惑的功劳在。”
“真的没找到办法吗,你们可是有二百年的时间啊!”伊娜忍不住问道。
阿斯兰德表情像雕塑一样平静:“很抱歉,我们仍未找到办法解除公爵的诅咒,但是,”他的语气艰涩,“按照公爵的命令,我们会想尽办法解决公爵本身,防止最后的诅咒应验。”
伊娜听到这话不太高兴,她抓着埃尔维斯衣袖的手指紧了紧,语气有些生硬:“那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了。我来想办法,你走吧。”
伊娜下了逐客令,阿斯兰德也不勉强要求留下。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想着,如果还有谁能拯救埃尔维斯,那可能只有伊娜了吧。
他承认自己用了一点小心机,故意透露埃尔维斯希望在完全失控之前结束生命的念头,希望能得到伊娜的一丝怜悯。阿斯兰德只是觉得,埃尔维斯为帝国活了许多年,现在遇到了喜欢的人,就像一池不变的潭水终于起了波澜,不该就此永远沉寂下去。
伊娜低头看着埃尔维斯的脸,他肤色冷白,衬得睫毛格外的黑,像翅膀沉坠的蝴蝶,掩映着精致的眉眼。唇边沾染了一丝红色的液体,看起来脆弱地像个一触即碎的人偶。
唉,让她在翻翻背包里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药剂吧。如果埃尔维斯真的无药可救,成了没有理智的疯子,她也不会把他交给阿斯兰德的。那个时候她干脆就把埃尔维斯关进金子筑成的城堡里,时不时看上一眼,就当做收藏珠宝了,伊娜自暴自弃的想着。
就在伊娜专心的翻找着药剂,查看每种药剂的具体功效时,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痒意。伊娜低头一看,已经处在失控边缘的埃尔维斯睁开了眼睛,眸色沉沉,尖尖的獠牙正抵着自己的锁骨蹭啊蹭,只能闻着诱人的血气,始终无法突破那一层薄薄的肌肤。
像个磨牙的小狗。伊娜叫了他的名字,看到埃尔维斯的神情没有变化,就知道他还处在无意识的混沌状态,于是无奈的把他的头推到一边,说道:“很痒,别闹。”
埃尔维斯又锲而不舍的贴过来。
伊娜实在抽不出手来管他,她刚刚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对症的药剂,描述正读到一半呢。等确定这支药剂可能对恢复埃尔维斯的神智有些作用时,伊娜白皙的脖颈已经磨红了一小片。
她眼神里带了几分恼怒,单手把埃尔维斯按在床上,掰开药剂瓶要往他嘴里灌。谁知道刚刚还伸出獠牙主动觅食的埃尔维斯牙关紧咬,死也不肯让液体进入一滴。
伊娜回想了一下,可能是她上一次灌的生命药水刺激到了埃尔维斯,叫他以为给他喝的药剂是血液,所以虽然意识混沌,也坚决地不肯配合张嘴。
她心一横,一口干了那瓶看起来就不太妙的蓝紫色药剂,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伊娜低下头,贴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双薄唇。
不知是因为药剂太苦,还是埃尔维斯的身体对这药剂有着本能的排斥,他挣扎着不肯配合。伊娜一手撑在他胸口上,另一只手牢牢按着埃尔维斯的肩膀,硬是把药剂一滴不剩的渡了过去。
起身的时候,伊娜竟然从那双无神的赤红眼睛里看出来几分茫然和委屈。
————
埃尔维斯被卷入了血色的洪流里,他犹如溺水的人被记忆的海浪打翻,那些尘封着的画面又再一次重现。
夜墓城堡里只有两种人,公爵的仆人和专门为公爵提供新鲜血液的少男少女们。
被强行转化成血族的埃尔维斯理所当然的属于仆人的一员,甚至由于他并不认同自己的身份,对夜墓公爵也缺少足够的敬畏,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被分配到最低微的工作。
埃尔维斯的第一份工作是:晒书。
城堡里有个摆放藏书的专用书房,因为房间里没有窗户,为了防止书页发潮,是要定期打把藏书摆放到外面晾晒的。
这个工作以前由人类仆人来做。因为低等血族极其容易被阳光灼伤,让他们去晒书,听起来简直让人发笑。
但是这项工作却被分派到了埃尔维斯身上。“你不是不想成为血族吗?那就假装你还是个人类吧。不知道你自己的认知能不能战胜毒辣的阳光呢?”毫不留情的嬉笑和嘲讽在他耳边响起。
埃尔维斯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早上,他出现在了专门用来晾晒书籍的高台上。
“他不会想要自杀吧。”躲在厚重窗帘里的其他血族仆人讨论着。
“不会吧,那就没意思了。”
走下高台的埃尔维斯苍白的毫无血色,他手背上的灼伤延伸到看不见的衣袖里,微微颤抖的唇昭示着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埃尔维斯走过那群窃笑着的血族仆人,自始至终把他们当做空气一样无视。
被派去晒书的第一天晚上,埃尔维斯倚靠在走廊的墙上,盯着透过窗户洒在地面的那一小片月光。他的脚边和身侧,都躺着城堡里的人类低等仆人。他们白天工作,晚上并没有单独的房间,只能和衣睡在走廊的地板上。
这个时间段活跃在城堡里各处的,是那些血族仆人。其中并不包括埃尔维斯,他是特殊的,因为他的工作被安排在了日间,所以这个时候无事可做。
埃尔维斯从身后摸出一本黑色封面的书籍,借着月光翻看起来。
他内心始终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许转化为吸血鬼的这个过程是可逆的,他可以找到恢复人类身份的方法。
把夜墓公爵书房里收藏的所有的书籍都晒过一遍之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埃尔维斯原本骨节分明的手现在遍布伤疤,血族都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但被灼伤的速度远超过愈合。每时每刻,他的身体都在自发的治愈伤口,带给他无休止的痛痒。埃尔维斯的视力也变得很差,不知道是因为在日光下停留太久,还是每晚在月色中看书的缘故。
总之,在晾晒完全部的书籍之后,埃尔维斯接到了他的第二份工作:照顾城堡花园里的珍贵魔植。
这个工作并不繁重,也不危险。埃尔维斯还略有些诧异,难道自己那位曾经的好友和同行者,现在城堡里狐假虎威的叛徒不再针对自己了?
直到两个少年少女被扔在了埃尔维斯的脚边。“这是新鲜的花肥,花园里的魔植很珍贵,每周需要施一次肥。”
少年少女拥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们红润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煞白,看向埃尔维斯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乞求。
他们是自愿来到城堡里的,夜墓城堡会付给他们的家人一大笔钱,宣称只需要他们每周交上少许的血液作为报酬,在这期间他们还会享用最丰盛的食物、睡着最柔软的床榻,以便心情愉悦,血液的甜度达到最高。
这是一项附近居民趋之若鹜的工作,一开始,大家都怀疑被带走的孩子只会有去无回,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一批年满20岁的孩子返回家里,说起城堡里梦幻一样的生活。至于那部分没回来的,他们都是习惯了那边优渥的生活,不愿意再回来过苦日子了。
事实是不是这样的,爱丽丝以前深信不疑,直到她和双胞胎弟弟因为血液的甜度不一样,无法再制作可口的【双子玛格利特】被无情的抛弃。爱丽丝恍惚的看着花园里如血一样鲜艳的花朵,仿佛看到了一张张长满了利齿的血腥大口。
“不要杀我,求求你,大人,求求你。”爱丽丝看着缓步走来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向后爬去。
苍白的男人把她从脏兮兮的地面扶了起来。“我不会杀你们的。”
男人想办法把爱丽丝和他的双胞胎弟弟安排进了一个空着的屋子里,那里虽然逼仄又潮湿,但至少不用时刻担心丢掉性命。把他们丢进花园里的那个管事似乎也乐于看到现在这种场面,有一次爱丽丝看见他面露讥讽地看着自己,和身旁的人说着“他不愿意杀人呢”“真可笑,他以为这些蠢货是自己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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