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多谢你。”卫明枝客套一句,继续旁敲侧击,“既然要养它,肯定要知道它的习性,养那猫儿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定期叫下人给它修剪指甲,别被抓伤便是了。”
“它年幼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
卫明枝轻咳一声:“比如,同哪只猫打架、抢鱼吃……”
广宁王默了默,“约莫有的罢,但王府中的猫向来有专人照看,不太经常发生这种事情。九公主若感兴趣,改日可以亲自问问照看它的人。”
按照南卫所见时,广宁王的说法却是“它小时候经常在猫群里受欺负”。如此前后不一,不是她猜对了,就是广宁王记性太差。而后者的可能性,可以不计。
卫明枝双眼发亮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忽见他抬手把那叠好的纸张递过来。
“这是府中的布局图,九公主这些时日好生记一下。”
卫明枝把纸张接过,展开,清晰明了的王府地图就展露出来。她暗叹,饶是再愚笨之人,凭借此图都不会在王府里迷路。又想,他究竟是有多小看她。
但心中早因十之八.九的猜测松快欢悦,因此她毫无负担地便把图纸收拢入袖,还道:“我记得了。”
话音一落,她倏忽又扶着他的左肩膀、踮脚凑近看他左耳。
手底下的身子有些紧绷,但她分毫不管,只眯眼探看,很快便找见了她想瞧见的东西——耳后的小痣。
她犹记得那日醉酒醒来后,瞧见的无词被日光照得通红的耳后根,便生了这样一个标记。如今得见,她心下大定,心情既高兴激荡,又有几分幽怨,可前者到底还是短暂地战胜了后者。
卫明枝于是更得寸进尺,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胡编乱造道:“你脑袋后边有脏东西,我给你取下来。”
广宁王站在原地如同松木一般,不避也不动,任她折腾。
过一会儿,忽闻耳畔一声轻呼,他便下意识扶住她,“怎么了?”
“血,你肩膀渗血了!”
身前的人忙忙退开,手忙脚乱地想扶他,“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你感觉怎么样?”
广宁王按止住她:“无碍,你先出去。”
卫明枝见他不慌不乱,稍微镇定了些,也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房间。
门外的老管事还守着。
卫明枝跨出门后没有离开,反而是与那老管事一并候在书房门前。她问:“你们家王爷是何时受的伤?”
“这……”
老管事对她进书房之事本就心存惊诧,闻她所问更是惊愕不止,磨蹭半天也不曾解释。
卫明枝便心下明了,这必是一桩机密。
此刻她心头真是有万般疑惑。
广宁王突然换了个人,那么谁真谁假?无词对她隐瞒身份,想必他的真实身份并非广宁王,否则与她直言并无不妥。那先前在南卫的那个“广宁王”又去了何处?
王府中广宁王的亲信莫非没有发现这件大事?还是早有安排?此事北齐皇帝可知?
且无词在南卫时并没有丝毫参禅礼佛的倾向,也明确说过“不信鬼神”,那他现在每日的参禅借口就不攻自破了,所谓掩盖之下必有图谋,他在图谋什么?
把她娶来北齐,却又遮她视线,他许是不欲她搅进乱事里,这也许可以侧面说明他所图之事必定危险重重。
谋逆?杀朝中重要人物报仇?争权?还是别的?
卫明枝在心中叹口气。
无词啊无词,你怎么如此难懂。
第59章 水榭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日, 卫明枝都在招待上门的客人。
虽然“广宁王”也曾告诉她不想见就不见,可卫明枝觉得,初来乍到, 从这些北齐权妇的口中听听见闻也不错。
从胭脂铺子到首饰铺子、从酒楼到京中小姐们的轶事,其间还真被她探听到不少有趣之处,也就更勾得她出府的心蠢蠢欲动。
广宁王的伤并没有请郎中来医治, 兴许是不欲令外人觉察。
卫明枝还是称他广宁王。
原因无他,不过是想趁他不备,多探探他究竟要做何事情。
她所想的与他大不相同:既然已到北齐, 那么他们就算一条船上的蚂蚱, 一只蚂蚱所要做的事情再凶险,另一只蚂蚱也得知晓才好。倘若真到船翻那日, 定没有另一只蚂蚱能摘得干干净净的道理。
只是广宁王平素行事说话实在谨慎, 关于所图,一丝漏风的可能都不曾有。
过了初初欢欣雀跃的劲儿, 冷静下来的卫明枝几番猜测查探,却依旧毫无所获, 预备出门遛弯散心的那一日, 府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却不是高官家的妇人, 而是一位未出阁的小姐。
听侍婢介绍的长长一串,卫明枝没记住那小姐的父亲是何人物、也没记住她在去年的上元节答对了多少道谜题摘夺了什么殊荣,单只记住了她的姓, 吕。
卫明枝不得已放弃了外出的打算,抱起那只被送来供她玩乐的肥美白猫, 赶去花园款待。
她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位在水榭中的吕小姐。
吕小姐穿了一身白色裙裳,头戴青竹簪子,通身典雅又朴素, 格外地我见犹怜。再走近些,卫明枝的心中便不禁咯噔一下。
那吕小姐竟是红着眼眶的。
“拜见广宁王妃。”她俯下身去,声音也是楚楚可怜。
卫明枝摸不准她的意思,依照礼数空出手虚扶她一把,“吕小姐请起。”
吕小姐却没有起,而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眸里的泪珠子随即流落。她揪住卫明枝的裙摆,颤着声道:“求王妃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卫明枝一愣。
她并想不通她有什么能救人的本事。她初入北齐,连这吕小姐都是第一次见,如何救她?
只得道:“你起来说话,把话说清楚。”
吕小姐不起来,“王妃,只要您点头,我,我就能得救,求求您……”
卫明枝躬身把白猫放下,镇静道:“可你不与我说清楚,我就算是有心也无法救你。”
吕小姐抹去眼泪,抬头凝望她,眼眸红通通地:“下月陛下选秀,我父亲要我入宫!王妃,您不知道,入宫的女子没几个好活的,杖杀、赐毒酒……每月都有几个秀女因此丧命,陛下他,他,他就是以杀人取乐的,求求王妃救我!”
卫明枝沉凝半晌,犹疑道:“但是,这种事情,我又如何能插手?”
“不,您可以的。”吕小姐道,“只要您点头,让王爷纳了我入府,我下月便不必入宫了,王妃您菩萨心肠,我只求一方小小安隅,必不会破坏您和王爷的夫妻之情。”
她这话一毕,下巴倏地被人捏抬了起来。
卫明枝捏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慢悠悠道:“我瞧着你也不是个脸大的,怎生说的话如此惹人讨厌?”
吕小姐被迫与她对视,眼泪掉得如同连珠一般,嗫嚅着:“王妃……”
卫明枝撒了手,直身睨着她:“你但凡叫我给你寻个好人家也不至于如此,非要进广宁王府的门儿,你说说,这不是有私心,又是什么?”
吕小姐别过脸,哀戚道:“王妃,我与王爷自幼相识,便是王爷患了眼疾我也未曾离弃于他。王爷待我亦是极好的……”
卫明枝打断她:“照你所言,你直接去找广宁王不就是了,何苦在我面前找不痛快?”
心里更想道:自幼相识,那能连白绫底下的人换了一个都瞧不出来?多半是连面都没见过几回、话也没说过几句就倾心相许了。这种事情话本里写得美,实际看来却是不美的。
吕小姐被她塞得没话说,见左右说不通,便慢吞吞地扶着水榭木柱站了起身。眼里的可怜哀婉倒是不复。
卫明枝最后劝诫一句:“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尽早想其他的出路,下月也不至于落到要进宫的后果。”
吕小姐闻言嗤笑一声,又往后退了退,退到水榭的矮栏边上。卫明枝秀眉一紧,想要上前,却被她叫住,“王妃。”
“做什么?”
她苦笑道:“你不懂的。你从南卫来齐,嫁给王爷是和亲,又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呢?”
话音甫一落下,她就一脸决绝地往后倒去,卫明枝眼疾手快几步上前将她拉扯住,既惊又怒。她没料到在这里竟能碰上戏中才有的事情。
“你疯了?”
吕小姐不答,只朝她微微一笑,便用力把她的手掰开,紧接着整个人后翻进了寒凉清澈的池水中,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卫明枝仍在怔愕之中。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吕小姐自己跌进池水里对她自己可有半分好处?还是说,她只是走投无路一心求死?
远处观望待命的几个侍婢见这阵仗已是往水榭这处疾冲而来。一时间高呼急走声不断。
卫明枝被这呼声唤回魂,望向在水池里头扑腾渐弱的吕小姐。
她抿抿唇,除下外衣鞋袜,翻出水榭,在一众婢女惊叫声和劝阻声里一头扎进了池水中。
她的水性不算差,只消小半会儿功夫便把半昏半醒的人给拖到了水榭边。围观的婢女忙把浑身湿漉漉的两个人扯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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