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庸禀道:“墨玄骑副将关之彦已任卫将军一职,可赫连将军毕竟高于前,臣细想一番深觉过分喧宾夺主,故而只将云将军麾下四一将士与禁军调配,陛下意下如何?”
齐璟缓缓抿了口茶,才淡淡一笑:“徐公办事朕一向放心,此事你全权负责就是。”
半宿没睡,一早又在这谈论了近两个时辰令人头疼的事,他唇边虽是挂着笑,但眉间却是倦意淡淡。
徐伯庸观他脸色,将要事禀报完毕后,便鞠礼告退,出了御书房。
朱墨雕栏的长廊,徐伯庸步于其间,朝御乾宫外的方向走去,忽而在那隔了数步远的宫廊拐弯处,一胭裙女子托着金盘转身而出。
阳光在琉璃瓦上耀着金斑点点,她人映着湖波烟色,如梦幻泡影。
云姒双手小心托着膳食,正要去往那人寝殿,看到眼前一身官服的老者,愣了一瞬。
老者年近花甲但仍老当益壮,他出现在这里,云姒自然知道此人便是丞相徐伯庸无疑,只是没料到自己会在半途和他撞了个正面,想到方才他在书房所言的不满,更知此人声望极高得罪不得,云姒不禁却了步。
老者双目精光深明,让她有种做错事被盯住的心虚。
她往旁侧避让,颔首行礼:“徐大人。”
徐伯庸瞥她一眼,因她所穿宫裙,他亦知她是何人,他老眉皱起,此女妖姿艳眸,但愿将来不是红颜祸水才好。
徐伯庸不发一言走出两步,忽又停下回头,肃容看她:“陛下精神不佳,是夜里没休息好?”
云姒微懵,低敛黛眉作答:“陛下昨夜戌时便就寝了。”
那为何会是精疲之态,徐伯庸满目不信,暂时也无可多言:“陛下操劳国事,你莫忘了自己身份,尽心伺候。”
肃声言罢,他抬步离开,云姒在他身后恭敬称道:“是。”
估摸着徐伯庸走远后,云姒才抬起头,斜斜觑了眼他的背影,心想陛下精神不佳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早上起晚了没去寝殿,指不定还让他多睡了会儿呢,这徐老头未免对她成见太深。
自然,她只敢在心里这么腹诽,下一刻便回过身继续往养心殿去了。
金盘自身就不太轻,盘中更是摆了汤盅碗碟,这一路端得她手有点发麻,终于到了养心殿,殿门却关着,以为那人还在御书房,云姒没多想,侧身用肩膀撞开门进了去。
她想的是将吃食提前备好,再去御书房喊他,于是擅自踏进了殿内。
终于将沉重的托盘放了下来,而那浅白如玉的掌心被压印出了道红痕,云姒微蹙秀眉,挥了挥酸胀的手。
毕竟是娇养大的,这种体力活何时轮得到她自己做,当下忍不出嘀咕了句:“哥哥在就好了……”
他是不会让她吃苦的。
娇软的尾音刚落下,云姒手还甩在半空,目光便猛地撞上了那人望来的眸子。
齐璟神情淡然,不急不徐自中室向她走来。
云姒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一直在里边……瞬间,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
“陛 陛下……”
见桌上摆着碗碟,齐璟神色微微了然,落座桌前,没说什么,兀自执起银筷,慢条斯理开始用膳。
云姒这会儿安分了,极为自觉地默默在他身侧站着。
第24章 侍君
他用膳时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间,对她适才的言行仿若不见。
或许是他没听到。
但自知理亏,云姒犹豫了下,走近一步,取过空的青瓷小碗,亲手从汤盅盛出一碗送到他面前,清了清嗓子道:“御膳房的公公送来时说,这叫做燕窝八仙汤,补气养血,陛下多喝些。”
听她声音温甜,齐璟徐徐抬眸,看她一眼后放下筷子接过瓷碗。
他眼帘微垂,汤勺略搅,语气漫不经心:“想见云迟,是在宫里不习惯?”
一口凉气蓦地倒抽上来,她那么小声了居然还是被听到,云姒立马赔笑道:“习惯习惯,在这儿清闲得很,何况侍奉陛下,是云姒的殊荣!”
对她刻意的逢迎见怪不怪,齐璟唇角似有若无地抬了抬,浅啜一口热汤后,不急不缓道:“云迟托朕照顾你,如若心里有话,和我说也是一样。”
听得此言,云姒略微惊讶,转念一想哥哥自幼便是他的伴读,两人关系也是匪浅,她渐渐有所意识先前御书房中他和徐伯庸说的话,留她,是看在云迟的情面。
而他现在这话,像是在以哥哥之名关照她。
想了想,云姒轻轻颔首:“陛下和哥哥总角之交,对我也是极好的,在云姒心中,自然也将陛下当作兄长敬重。”
听了这话,齐璟眸心一敛,却也没动声色,重新拿起了筷子:“嗯,以后御乾宫的宫女任你差遣,不想做的事吩咐她们就可。”
云姒愣了愣,总觉得她是到这儿养尊处优来了,可越是这样,就欠他越多,将来还不起怎么办。
云姒默默回避了他的话,低咳了声:“过去起身晚,一时没调整好,故而早晨才迟了,明日我一定早些来。”
银筷落在碟中,齐璟随意嗯了声,念及某处,手上动作忽而一顿,随即便听他淡淡转口道:“明日不必来祗候。”
“啊?”云姒微愕,不假思索问道:“为何?”
齐璟眉心略凝,只说了句:“商榷要事,你在屋里莫要出来。”
听着略感一丝丝的敷衍,但他的心思从来探不见底,反正她也捉摸不透,云姒便应了下来,不再多问。
气氛开始沉默,一个慢慢吃着,一个安静站在边上。
一无聊,云姒就想到了自己莫名被徐伯庸训诫,忍不住出声,将徐老头的话复述得分毫不差:“陛下精神不佳,是夜里没休息好?”
他夜里一向浅眠,昨晚心绪难平,将近寅初才勉强睡了一两个时辰。
但齐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平静淡语:“还好。”
待用完膳,云姒如昨日那般,去了书房为他研墨,又到戌时,秉着一回生二回熟,多脱几次就习惯了的心态,云姒一边在心中默念清心咒,一边服侍他更衣,而那人亦是目不斜视,看上去是面不改色。
总之全程谁也没说话,将他身上的衣袍褪下,云姒熄了灯盏,便回了偏殿,心里庆幸着还好那人沐浴不用她伺候。
明日用不着她,正好可以多睡会儿。
梳洗完毕后,云姒也不急着睡,着件丝衣,在外搭了那人的狐裘,疏懒倚在窗栏边。
月光将殿外的斑驳叶影映在窗纸之上,随着盈盈夜风轻微晃动,亦有浅淡光线折入玲珑窗格,倾照在云姒的脸上,沿着侧颜柔美的轮廓往上,眼尾处的冰莲印记若隐若现。
今夜月色甚好,方才她是一路掩面遮挡着回来的。
说来也是奇怪,左边眼尾这印记,自她出生起就在了,只不过平常肉眼丝毫看不出来,唯独见了月光,印记便会泛漾冰色,将那莲花的图案描绘明显。
这事儿,谢之茵从小就叮嘱了她不许告诉任何人,连云迟都不曾知晓,谢之茵只说这是不详之兆,被人知道了会招致祸害,因而晚上出门,云姒是常备着伞。
世人皆不知原因,心中虽怪,但也无人敢多言,只觉得美人自月下来,片寸光华不沾身,是雅俗之别,还有文人墨客倾慕容颜,将她喻作神明的。
夜阑人静,月华流淌,云姒倾身靠在窗栏上,下巴枕着手背,不知不觉感到在这里很是舒心,想着如此闲情,若是眼前有本闲书,就再好不过了。
*
一夜酣梦,尚还睡着,忽然被不间断的叩门和喧声闹了醒。
“云姑姑,云姑姑起了吗?”
殿外,是冬凝的声音。
齐璟说了今日她不必去,所以云姒是想心安理得赖床不起的,可无奈冬凝这小姑娘嗓门略大,云姒哀叹一声,只好将蒙在脸上的衾被扯了下来。
冬凝扬着嗓子,准备再抬手时,门倏地从里边打开了,她愣住,殿内那人揽衣出现在眼前,长发凌乱披散在肩背,凤眸朦胧蕴水,这迷离藏娇的睡颜显然是刚醒。
冬凝前一刻还焦急叩门的态度转瞬不见,她怔怔道:“是不是打搅到云姑姑了?”
云姒略掀眼皮瞧她一眼,废话。
她困倦的嗓音低低的:“什么事?”
冬凝立马道:“再余半月就是承天节了,永寿宫负责庆典宫宴相应事宜,似乎是在歌舞百戏上有疑惑,所以太后娘娘专程派了人来询问陛下的意思。”
听罢太后娘娘四字,云姒昏昏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最后佯装无事道:“哦,今日我另有事做,你带他们直接去找陛下就是了。”
冬凝踌躇着,显然是在为难:“可是云姑姑,太后娘娘派来的人是……”
发觉她神色怪异,似是不对,云姒轻轻皱起秀眉:“谁?”
冬凝怕她听了不高兴,于是低着头,犹犹豫豫小声道:“是……永安侯府的二姑娘。”
……云姮?
云姒猛然诧异,浓浓的睡意这下是彻底没了,又觉得事情的重点冬凝还未说,于是便静默站在原地。
果然冬凝接着道:“云二姑娘说,想请云姑姑你过去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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