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贵妃的话对于彦王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彦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母亲,莹贵妃的一句话相当于直接坐实了他的罪过。
都说天家无情,何叶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莹贵妃竟然第一反应不是相信彦王没有做出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是替彦王直接求情,来撇开她的关系,保住她的地位。
“你可还有话说?”宣帝问着跪在下面的彦王。
“儿臣无话可说。”彦王这一句话里既有不甘,又有恨意。
“李将军,希望如此处置彦王殿下?”李忠也是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会是如此,他也没想到只是拒绝了彦王的同盟邀请,彦王就选择了如此的报复手段。
但李忠也意识到他今晚他难免做得过分了些,此时理智终于得以归位:“还交由皇上定夺。”
“那就将彦王暂时幽禁于府中,不得参与一切政务,等到什么时候反省了,再出来。”宣帝宣布了彦王的处罚。
李忠也知道这已经是宣帝能够给出的最终的处罚,无论如何,彦王都是三皇子,在新晋学子面前将其幽禁府中,已经是颜面尽失。
就算再不喜彦王,但毕竟彦王妃也是他的女儿,若是其他处理只会波及到整个彦王府。
而彦王若再想回到朝堂也不过是宣帝一到口谕的事情,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臣谢主隆恩。”李忠叩首。
“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那来解决一下陶爱卿的事情。”宣帝抚了抚额头,“陶爱卿,你现在意下如何?有何打算?”
“女儿多年不在我们身边,我们自然愿意接回。”陶之远说道,而简兰芝的眼睛则是黏在何叶上未曾离开。
“那这陶爱卿的女儿,你怎么想?是打算跟陶爱卿回丞相府还是继续当你的聿怀楼厨娘?”宣帝问道。
何叶茫然地在丞相夫妇和何间来回张望,也是没了主意。
还是皇后看出了何叶的无助:“皇上,逢此变故,也需要给这姑娘一些时间接受,不妨先让她先回自家,给她点时间,容后再作打算。”
“皇后说的有理,这毕竟算是两家的家务事,那便自行处理,朕不再多做干涉。”宣帝说道。
众人谢过了宣帝,宣帝则是宣称乏了,就留下皇后主持剩下的御宴。
皇后温婉地说了几句话,何叶听出来其中主要的意思是众位学子未来也都是官场里的人,今晚的话该说和不该说的,都应该心里有底,宣布宴席继续。
只不过何叶现在的状态,也是六神无主,一旁的陶之远和简兰芝想要过来扶她起来,却又不敢上前。
江出云上了前,何叶想着刚才江出云替聿怀楼说话的份,虚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揉着发麻的膝盖,想要去将何间扶起来。
何叶刚上前去,何叶的手就被推开了。
昱王也想要过来将何间搀扶起来,何间连说不敢,扶着地面努力地站了起来,对着昱王说:“昱王殿下,这菜还没上起,就先回厨房了。”
说完,连何叶的眼神也没给一个转身就离开了,何叶急忙追了上去,“爹!”
简兰芝看着何叶离开的背影,也只是默默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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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宴席离开的宣帝,屏退了周围服侍着的人,一个人来到了最为偏远的荒草丛生的宫殿。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一股闷着的酒气对着宣帝铺面而来。
房间里堆着各种吃剩的饭菜,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酒罐子,宣帝绕过这些杂物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佝偻着身子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酒酒坛,听到脚步声才在床上翻了个身:“谁来了?可是来给我送饭的?”
“是我。”宣帝开口接了话。
床上的人见了宣帝也没个正形,依旧懒洋洋地说道:“怎么?给我带酒来了?”
“没,别整天喝酒了,像个人样。”宣帝坐在床边看着杂乱头发的哥哥,丝毫看不出曾经的帝王风范。
“人样?在位的时候,都说我没个明君样子,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现在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是死是活,终于过着我想要的日子,你让我过个人样?”床上的人散发出阵阵大笑,“我这日子好得很,有酒就能过。”
宣帝坐在他的床边默默叹气,想着或许该派几个人来,这人已经受够苦了。
床上的人咳了两声,“来我这里不带酒做什么?”
“没事,就是闲着没事过来看看。”宣帝说道。
“你什么时候撒谎连草稿也不打,就外面这阵仗,你是当我聋吗?”这人说话丝毫不顾忌宣帝的身份,颇为肆无忌惮。
“你都知道。”宣帝苦笑着说。
“你也别一内疚就往我这儿跑,我也不想听你整天诉苦水,你能留我一命,让我在这荒芜的宫殿老去,就很好了。”床上的人依旧没有打算起来的样子。
“你真的不想再帮我处理政务。”宣帝说道。
“你放屁,我一个字都不想多看,也不想见到那帮老头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人猛地坐起了声,“当年那些课业,不都是我偷偷来找你,你帮我做的。”
看着宣帝日渐苍老的面容,那人终于开口说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为了业朝的江山,本该如此。没什么事,你就走吧,我刚才还梦到我喝到了陈年的女儿红,就被你打断了。”
那人翻了个身,又抱着酒坛子,睡了过去。
宣帝看着哥哥鼻子一张一合,似是已经熟睡,转身离开了,想着还是打算派人定时来看看。
听见宣帝离开,床上的人才悠悠地睁开了眼:“臭小子,有事才知道来看我。”
宣帝回去的路上还在想着是否他当年的行为,才造成了陶之远一家的妻离子散,也是不是因为他当年的野心毕露,才会造成几个孩子对太子这个位子的明争暗抢。
走到了寝宫附近,宣帝一改原本脆弱的表情,换上了原本的严肃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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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了厨房,皇后也派人告知聿怀楼众人,宴席也准备告一段落了,其他的菜肴也不必再烧了。
何间拖了个竹编的椅子坐在了一旁,聿怀楼其他的人看着这沉闷的气氛,没有一人干开口说话。
何叶看着何间的样子,眼里也是噙着泪水,轻声地喊着:“爹。”
何间抬头微笑地看着何叶:“养了这么大的女儿终于找到了亲生父母,真好啊。”
何叶也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昱王和江出云来到后厨,看着这情形也不开口。
何间却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可是要走了,今晚这一出,大家也是累了,抓紧时间收拾了,好早点回去休息了。”
何叶泪眼朦胧地收拾着东西,想要往何间身边凑,何间却是一脸不愿意理睬她的样子,但凡何叶靠近一点,何间不是背过身就是躲开了。
何间见何叶实在是阻碍着大家的行动,只能对江出云说:“昱王殿下、江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先把女儿,不,这姑娘先送回何家。”
昱王表示他作为聿怀楼的主人,今日这一事情,或多或少对诸位都有些影响,因此,他要留到最后,将聿怀楼众人都平安回去。
江出云听出昱王话里的意思,是让他将何叶送回去,但江出云看出何叶显然没有想走的意思。
见何叶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江出云也顾忌不上许多,只能拉着何叶先离开此处,何叶边走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
等着何叶离开,何间也顿时泄了气,原本挺直的肩膀也一瞬间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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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出云拉着何叶一路径直离开了皇宫,来到了朱墙之外。
何叶挣脱了江出云抓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对江出云说:“我爹怎么不睬我了?”
边说也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埋着头哭了起来。
这时,宴席已经散场,三三两两的新晋学子纷纷成群结队地走了出来,看到这边的动静,无不侧目。
只是看清对象,都只是默默的离开了,无一人敢上前,宋怀诚也随着成敬贤一同出了门。
只是宋怀诚心里挂念着何叶,对成敬贤说的话只是敷衍地对待着。
“你看哪里是不是江探花和一个姑娘在一起。”成敬贤说道。
顺着成敬贤的目光看去,映入宋怀诚眼帘的就是,一个姑娘正蹲在地上哭,而江出云则是陪她一同蹲着,原本米色的衣摆坠在地上,沾染上了尘土,也没有丝毫地在意。
宋怀诚犹豫了一瞬,对成敬贤说道:“成状元,我们还是走吧。”
“是,走吧。”成敬贤答道。
宋怀诚将那二人的身影留在了背后,强忍住了走过去的冲动。
何叶还哭地抽抽搭搭,江出云只能轻声地安慰她:“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突然,对何师傅来说也很突然,你给何师傅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此时,顾中凯也随着一众学子走了出来,他心里想着大概不出三日,今日御宴的事情就该传遍务城的大街小巷,成为每一位茶楼说书先生的绝佳题材。
他一眼就看到了蹲着的二人,在众人都说着要离去的时候,他丝毫不在意地走了上去:“你们二人蹲在这里,可是这地上掉了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