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叶扫了柳氏一眼,“你少管我的事,我也懒得去父亲面前告状”,径直回了青竹院。
柳氏身旁的丫鬟彩月道,“二姑娘素来好说话,也不管府里的事,怎么忽然算起银子的账来了”。
柳氏哼一声,“她不是去见她表哥了吗,指不定叶容家那边的人同她说什么了”,心中虽不忿,却不敢再扣苏慕叶的例银了。
另一边,苏慕叶回了青竹院,坐下喝了口茉莉花茶,“李嬷嬷,把母亲留给我的店契,房契都拿出来”。
叶容去世前将嫁妆都留给了苏慕叶,首饰古玩都在苏府库房里锁着,房契店契则交给了最信任的李嬷嬷保管。店铺都租出去了,每月都有进账,故柳氏虽然扣了银子,苏慕叶平日里过得也不错。
“这是兴庆街的,租出去给人做客栈了,吉安街的则是开水粉铺子……”
苏慕叶思忖片刻,“若我要开布庄,哪间商铺最合适?”
李嬷嬷想了想,“柳前街一条街都是卖衣料水粉的,平日里去的女眷也多,吉安街也热闹,挺合适的。只是姑娘好好的,怎么想到开铺子?”
苏慕叶原本也不急着挣钱,但刚刚柳氏的态度提醒了她,苏家对她和叶修逸的亲事是极其热衷的。她若退婚了,可没这么好收场,指不定柳氏会撺掇苏志和做些什么,她要尽早做打算。
这些话苏慕叶并未同李嬷嬷说,只吩咐她选些店址,她要亲自去看了再做决定。
半个月后,柳前街新开了一家云水坊,专卖苏杭的丝绸布匹,成品精美,价格合宜,一时生意红火,盖过了其他几家布庄。
这会儿苏慕叶同货商敲定了下个月的要卖的布料,便出了云水坊。舒玉在一侧提着样品,“姑娘真是好眼光,上回选的几种布料都卖得极好,别家布庄只有眼红的份”。
苏慕叶笑笑,往马车走去,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姿高挺,面容俊秀。
舒玉一看着场景,喜笑颜开,立刻躲到一旁的树下,让二人单独说话。
苏慕叶无法,只得上前行礼,“叶公子”。
叶修逸微微惊讶,往常苏慕叶见他总是表哥长表哥短,今日倒是知道收敛了,不过他并不在意苏慕叶怎么喊他,“这云水坊你开的?”
苏慕叶道,“叶公子平日里不是最不耐烦听我们姑娘家做什么的吗,怎么今日问起这个来了?”
叶修逸目光闪烁,“秦姑娘同我说,原本给她供货的苏杭布商忽然毁约不供货了,转而只给云水坊供货,可是真的?”
苏慕叶微微扬眉,“布庄同货商是合作关系,到期了自可选择续约或者另寻买主,怎么在她说来,倒像是我抢了她生意似的”。
叶修逸不耐,“你乃五品官之女,平日里根本不缺吃穿用度,不若秦姑娘家道中落,全家都指着她做生意来挣钱,上月她弟弟还染了风寒,费了不少银子,你又何苦故意为难她”。
苏慕叶暗暗冷笑,好一个故意为难,在叶修逸心中,秦雪婵是那珍藏于心的白月光,而她苏慕叶就该忍让,该沉默,该安分守己地给二人铺路。
苏慕叶面上不显,只故作惊讶道,“叶公子竟然如此了解秦妹妹家的情况,倒是我疏忽了,对秦妹妹的关心还不如叶公子”。
叶修逸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他与苏慕叶的婚约人尽皆知,故他只敢暗地里与秦雪婵见面,二人之事若被苏慕叶看出门道捅到长辈面前可就麻烦了,“你误会了,我只是偶然听瑾庭提了一嘴”。
苏慕叶点头,“原来如此,不过那布商原本便是给我母亲的布庄供货的,后来母亲去世,他才开始给别家供货,近日得知我要开铺子便执意只给我供货,我也劝不动”。
叶修逸惊讶,布商本就是给苏家布庄供货的,不是苏慕叶抢了秦雪婵的货源?
苏慕叶神色淡淡,她没说出口的是秦雪婵开布庄的本金也是向她借的,那布商也是看在她的面上才给秦雪婵供货,秦雪婵倒好意思反咬一口。
见叶修逸怔在原地,苏慕叶不欲再多说,直接告别回了马车。
叶修逸看着远去的马车,思绪不定,是他的错觉吗?刚才的苏慕叶太不一样了,目光清明,态度冷淡,最后竟是不愿与他多说的样子。
想到苏慕叶过去待他的情意,叶修逸摇了摇头,没准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引他注意。
第3章
青竹院。
素云在苏慕叶发间戴上云风钗,满意地看着镜中如花的人,“姑娘果然还是这般打扮更美,之前太素净了”。
苏慕叶对镜一笑,之前她为了迎合叶修逸,总往柔弱清纯打扮,殊不知他心中根本没有她,怎么会关心她如何装扮。现在她打定主意要退婚,自然要按自己心思来打扮了。
“姑娘,舒玉身体有些不舒服,沈家的花宴我跟着你去吧”,素云边收拾东西边道。
“不要”,苏慕叶猛地回绝,素云一惊,“姑娘怎么了,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让姑娘不高兴了”。
苏慕叶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那个莲花的香囊你还没给我绣好呢,我带月桥去吧”,虽不知沈家那公子何时盯上的素云,但苏慕叶既然要防止素云重蹈覆辙,自然要杜绝二人碰上的所有可能。
苏慕叶便带着月桥去了沈府,沈府园子里百花烂漫,绿意盎然,苏慕叶朝花间亭子走去,目光一停,落在了亭中的秦雪婵身上。
秦雪婵也看见了苏慕叶,先是一怔,随即走出亭子迎了上来,“苏姐姐来了,我可巴巴盼了好久”。
苏慕叶抿唇一笑,秦雪婵到底心机深沉,二人先在布庄闹了不愉快,接着秦雪婵又找叶修逸想抢回供货的布商,失败后竟能装作没事人似的,“我这几日惫懒惯了,不及妹妹勤快”。
“姐姐说笑呢”,秦雪婵看着苏慕叶,眼神暗了暗。今日的苏慕叶着白底梅花绣枝长裙,光彩夺目,明媚动人,让满园娇花都失了色。相比之下,同样精心打扮了的秦雪婵则差了几分颜色。
亭子里的沈青荷招了招手,“苏妹妹来了”,待苏慕叶走近,眼睛一亮,“妹妹今日真美,明丽可人,平日里也该这么打扮”。
秦雪婵笑着道,“可不是,把我们都压下去了,当真是继承了伯母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此话一出,亭子里坐着的几位官家小姐皆神色一冷,苏慕叶眉头一皱,这秦雪婵真会挑事,正欲开口,就听到沈青兰道,“苏姐姐自然是美,但你何苦拉我们作陪衬,我可不似你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一点好”。
沈青兰是沈青荷一母同胞的妹妹,不似沈青荷是个老好人,与各家千金都交好,沈青兰自幼就有些男子气,最看不惯秦雪婵这等绵里藏针的作态。
沈青兰的话一出,各家姑娘都明白是秦雪婵挑事,苏慕叶适时道,“我可比不上各位姐姐妹妹,莫取笑我了”,一时气氛缓和,众人言笑晏晏。
苏慕叶坐到了沈青兰一侧,之前苏慕叶同秦雪婵交好,自然不喜欢常常呛声秦雪婵的沈青兰。但现在苏慕叶看清人心,意外欣赏沈青兰的直爽快意,二人聊了一会儿,愈发投缘,笑声不断。
秦雪婵家道中落后,以前来往的官家千金大多瞧不起她,不愿与之来往,只苏慕叶一心当她是挚友。现在苏慕叶也疏远了她,秦雪婵便有些坐立不安。
“她怎么来了,谁不知她家现在住在郊外,据说她弟弟进学都难,她倒有心思打扮自己”。
“还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甘心做普通百姓,我们聚会她非要巴上来”。
说话声不大不小,秦雪婵刚好能听见,脸色一白,攥着手帕的手越来越用力。
沈青荷也听见了几人的议论,秦雪婵是她请来的,因为想着她与苏慕叶交好,就当给苏慕叶面子了,谁知道二人现在好似闹掰了。
几个官家小姐话越说越露骨,沈青荷面露不忍,正欲开口,便见秦雪婵起身,“听说沈府的杏花是一绝,我好奇已久了,先去赏花了”,说罢出了亭子。
沈青荷长松一口气,下次她可再不请秦雪婵了,免得尴尬。
秦雪婵出了亭子后,快步走到远处的杏林,手紧紧攥着手帕,手指发白,小丫鬟如衣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家姑娘,“姑娘,没事吧?”
秦雪婵面露冷意,这些奚落她听了上百遍了,能有什么事。以前秦家昌盛时,多少人围着她,一朝失势,便都讨好苏慕叶去了,不就因为她要高嫁承达侯府吗?
想到叶修逸,秦雪婵心中一刺,她自幼便爱慕他,倘若父亲没被革职,二人还有可能,现在则只能看着苏慕叶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想到苏慕叶今日倾城的容颜,秦雪婵咬了咬牙,叶修逸现在说得好听,说什么对苏慕叶一点兴趣也没有,谁知道等苏慕叶嫁过去了,天天对着这样的绝色,叶修逸会不会变心。
秦雪婵眉头紧皱,心思转了又转。
这时,一个沈府丫鬟端着果酒走了过来,低声问如衣,“姑娘们是在杏林那边的亭子吗?今日赏花,姑娘们走走停停,我寻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