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婵冷哼一声,“还是苏姑娘好手段,设计我一番不成,还有后招,不知……”
话说到一半,秦雪婵一滞,停了下来,看着舒玉领出来的人,心中激起巨浪,这,这怎么可能?
舒玉旁边的女子着浅碧罗裙,形容削瘦,看着年龄不大,眼神里却似饱经风霜。
“如,如衣?”秦雪婵身后的张婆子失声喊了出来。
此人正是前些日子,惹了秦雪婵不快被她狠心卖去青楼的如衣。如衣伺候了秦雪婵三年,人不聪明,但胜在老实本分,没想到一遭失言,竟落到这个下场。
如衣看着秦雪婵无声地笑了笑,眼里带着无尽的恨意。秦雪婵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如衣拿出一本账本,“这本账本是采雪坊的私账,里面记了王掌柜花了十二两银子买了这批歆布,再五十两卖给秦征,其中分出二十两给办事的孙定”。
“你,你胡说,采雪坊的账本岂是你个贱婢能拿到的”,秦雪婵伸手指着如衣骂道。
如衣翻了翻账本,“王掌柜的儿子王巾一直喜欢我,我答应他,帮我偷出私账账本,我就同他一道远走他乡”。
秦雪婵呼吸一滞,王掌柜老谋深算,自然不可能被如衣找到破绽,但他那儿子却是顶没用的,之前见过几次他来找如衣,对王巾来说,偷走王掌柜的账本再容易不过了。
秦雪婵只觉大事不妙,这下不但陷害不了苏慕叶,更要紧的是若苏慕叶把私账账本交给衙门,她的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秦雪婵轻轻咳了一声,“你同王巾说什么也没用,我铺子里根本没有……”
如衣注意力全被秦雪婵吸引,不察身侧忽然扑过来一个人,将她撞倒在地,伸手来抢她手里的账本。
此人正是秦雪婵带来的张婆子,张婆子身材粗壮,胳膊比如衣的腿都粗,几下便抢过了账本,嚣张地撕成几块,接着快速撕碎,还抓了一把纸屑往嘴里吞。
秦雪婵衣袖下紧握的手松开,“张婆子,你做什么?又犯病了”。
接着满怀歉意地看向苏慕叶,“苏姑娘,不好意思,这婆子平日里伺候人没问题,就是有时候脑子会犯病,看到什么都吃”,心中得意洋洋,苏慕叶终究还是太稚嫩,哪比得过她经历过做生意的复杂和不择手段,拿到了她铺子的私账又如何,还不是被她当场毁了证据。
苏慕叶没有理会秦雪婵,笑着看向蒋飞烟,“那不是什么账本,我也没那本事可以拿到秦姑娘当宝贝藏着的私账,只不过有人按捺不住,不打自招了”,秦雪婵目光短浅,她虚晃一招便上了当。
蒋飞烟脸色黑了下来,怪不得秦雪婵一直和她推荐青稠,原来早就在设计她了,她还被秦雪婵当枪使,和她一起来找苏慕叶算账。
蒋飞烟家中只她一个女儿,父母哥哥都宠爱她,故她虽十三了,仍单纯天真,这回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下作手段,不禁气得发抖。
“多谢苏姑娘,让我看清了身边的是人是鬼”,接着蒋飞烟狠狠地瞪了秦雪婵一眼,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去,看着是要去找父兄告状。
秦雪婵这才明白中了苏慕叶的计中计,不禁懊恼,但顾不及其他,匆匆去追蒋飞烟,想再解释一番。
留在原地的只有还在装疯卖傻的张婆子,错愕地看着众人,尴尬地起身。
苏慕叶扫了眼这个上一世推她下水的婆子,“杨槐,把人送衙门去”。
杨槐立刻按住张婆子,“姑娘放心,我一定给她找个合适的罪名”。
待人都离去,苏慕叶把如衣扶到椅子上,“我去叫郎中,给你看看”。
“不用,我没事的,摔一下没什么”,如衣紧张地看着苏慕叶,“苏姑娘可以收下我吗,别再把我卖了”。
如衣心情忐忑,她被卖入青楼后,日日强颜欢笑,生不如死,只为再见爹娘一面苟活着。
故苏慕叶将她赎出来后,她求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去看看爹娘,谁知还没进家门,就被邻居指指点点,她爹更是骂她不知廉耻,连家门都没让她进。
苏慕叶拍拍如衣的手,“你要是愿意,可以和采灵坊的绣娘学着做衣裙”。
“我愿意”,如衣长松一口气,能留在苏慕叶的衣铺市再好不过了。
“但之前,你还要帮我办件事”,苏慕叶招了招手,舒玉送上来一套男装,“和我去万红院一趟”。
“不……”如衣一脸惊惧,“求姑娘不要送我回去”。
“不单你去,我也去”,苏慕叶眼神澄定,秦雪婵这边是解决了,蒋家人自会收拾她。同叶修逸的婚事却还没退掉,按日子,叶愈明日就该上门正式定下婚事了。
如衣之前呆的万红院,是京城出了名的销金窟,多少达官贵族在此豪掷千金,日日流连。
日暮落下,万红院亮起点点灯火,歌舞声调笑声从隔间里传出。两个婆子送完酒肉,从里面退出来,啧啧称奇。
“坐在上首的男人就是叶四爷?”
“我哪看细看啊,到底是杀人如麻的大将军,气势太吓人,不知道清鹂姑娘受不受得住”。
“呸,听闻四爷难得来风月场所,多少人巴巴地想服侍,能被点上她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有什么不愿意”。
二人渐渐远去,和二人想象得不同,万红院最美艳的清鹂没有如往常般倒在恩客怀里,衣衫半露,调笑喂酒,而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回禀四爷,上回德亲王来,我趁他酒醉,查看了刚送来的密信,没提到南清国的事”。
叶景然坐在上首,拿着酒杯,“是没提到,还是你不愿信里提到?”
“你家是昌州的,天浦三年南清国大旱,不少难民跑到昌州避难,你就不认识一两个南清人?”
清鹂手慢慢握紧,“清鹂七岁就离开了昌州,当时尚且年幼,儿时的事大都不记得了”。
叶景然不再说话,一招手,李禾立刻押着一个满身是伤,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男子上来了。
清鹂一看清来人就立刻扑了上去,“元郎,你,你怎么……”两行清泪自脸颊流了下来,“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元雁看着清鹂,苦笑道,“是我中了他们的计,与你无关”。
李禾笑了起来,连连拍手,“好一对情深意切的苦命鸳鸯。清鹂,你可真对得起天翼卫对你的苦心栽培,一个男人就让你倒戈了”。
清鹂七岁时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后被叶景然的暗卫组织天翼卫挑中,训练成刺客。
此次为了调查与南清国勾结的高官,潜伏在万红楼中接近最有嫌疑的德亲王,却意外碰上了儿时的玩伴元雁,元雁是南清国人,在成亲王身边作贴身侍卫。
清鹂跪倒在冰冷的地上,“求四爷放过元雁,我找机会再接近德亲王,拼了这条命也要找出他谋反的证据”。
“你的命?”叶景然扬眉,“叛徒还有什么命?”
清鹂凄惨一笑,放走元雁那一刻,她就料到了有今天,只是没想到牺牲了自己,也没能保元雁平安。
叶景然看了眼隐隐有些动容的元雁,抬手吩咐李禾,“按规矩来”。
李禾领命,和白远一起绑住清鹂,再拿出一张类似渔网但坚韧得多的布紧紧盖在清鹂身上,一把尖刀,一把利钩,轻轻动了动,便削下了几片露在外面的皮肉,清鹂最初咬牙忍住,但到后面削下几十片皮肉后,再难忍住钻心的疼痛,发出了惨厉的尖叫。
第20章
李禾动了动手里的小刀,“这就开始受不了了?凌迟可比剥皮,绞杀时间长多了,一层层把你身上的肉削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薄,白远心细刀法好,最厉害那次割了三千片肉,那人也没死成。四爷心善,准他休息几日,把皮肉养好了,再继续剐肉”。
说话间,清鹂上臂原本雪白的皮肉已经血肉模糊,清鹂脑袋低垂着,面色苍白无血色,似已认命。
李禾扫了眼元雁,只见他双眼怒气腾腾,几乎要冲破侍卫的禁锢,大喊道,“有本事你们冲我来,为难清儿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元雁自九岁起就跟随成亲王,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李禾知道让他倒戈自然没那么容易,便示意白远停下,“一般女犯人是从哪开始肢解?”
清鹂闻言,浑身颤抖了起来。白远面无表情地解开她身上长裙的腰带,拿起尖刀,欲从她纤细的脖子下面那一处着手。
“够了”,屋中响起暴躁如雷的声音,元雁绝望地合上眼睛,“我帮你们做事”。
原本一直坐在上首从容品茶的叶景然终于抬眼看了看,摆了摆手,李禾和白远立刻收起了刑具。
清鹂如水的双眸茫然地看着元雁,元雁朝李禾道,“去给她叫个郎中”。
“不要,元郎不要”,清鹂明白过来,元雁为了救她,背叛了德亲王,神情凄楚,“你怎么能……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元雁笑了笑,“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能”。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恢复起初的场景,觥筹交错,歌舞声声。事情办成了,李禾和其余几个侍卫都放松下来了,边喝酒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