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三百两,这不是个小数目,起码对于现在的温家来说,这笔银子给出去,还要加上维护坍塌的玉矿,只能给温家雪上加霜。
“来谈话的是谁?”
既然都统一好了口径,那肯定有个主事的。
把主事的拿下,后面的那帮人就好说了。
连苏言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处理这种问题上,她竟然越来越像一个“奸商”。
没过多久,那所谓主事的就被“请”来了,而且“请”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呢。
一看见屋里头就坐着个半大不小的女娃娃,那泪就止住了,都没给苏言开口的机会,那大娘就开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又是捶地又是捶胸的。
那样子,是觉得温家不拿人命当人命,要敷衍了事的意思。
“大娘,”
“温家草菅人命!视人命如粪土!温家就是个吸人血、扒人皮的奸商!”
得亏现在没有互联网,要不拍几张大妈撕心裂肺的照片,再来几句颠倒黑白的控诉词,加上这穷人和富商的角色,那分分钟就能掀起网络热议啊。
估计有些人连点开全文都没呢,就开始开喷了。
苏言就等这大娘喊累了再接着往下说。
越是这种时候,越得沉得住气。
她都和管事的打听清楚了,玉矿坍塌的事情一出,立马就派了人去搜救,那些受了伤,更是尽快送他们去医馆医治了。
从事发到事后的处理,没有哪一条表现出来温家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没有不把工人的命当蝼蚁的意思。
就连这些出事工人的家属,管事的也是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天天派人同他们谈。
结果越谈,这要的价就越高。
这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在怂恿他们,还是他们想趁此多敲诈一笔,苏言都不想去深究了。
毕竟死者为大,该给的赔偿,温家自然得给,不论是出于雇佣关系,还是出于道义。
那大娘喊到后头,喉咙有些哑了,结果拿眼睛一瞟,那小姑娘还端坐在那儿,没动的意思。
“你们温家是不是想把这事闹大了!”
这声里头听出来大妈是急了,对方急了,那就好办了。
“大娘,您先坐下,喝口水。”
一旁候着的满贵赶紧把茶水放到那大娘跟前,那大娘见这态度还不错,也就顺着台阶往下走,坐到了桌子旁,一口气将那茶喝了个干净。
“大娘,本地人吧?”
那大娘叫唤了这么久,嗓子都快冒烟了,一杯茶哪里够解渴的,但是却没人倒了,自己又是来讨说法的,自然得端着架子。
因此回着话,眼神就往一旁的水壶那儿瞟了。
苏言多机灵,但她故意拿着那茶壶往自己这边儿挪了一下,正准备给自己茶杯里头倒,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听说,你们商量好了,都要一百两银子是么?”
“是,少一个子都不干!”
说到银子的事儿,大娘又稍微清醒了些,可眼神还是盯着那茶壶。
苏言倒了一下,又停住了,急得那大娘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动,好像恨不得从苏言手里头抢过来。
“这银子太多了,温家给不起啊。”
“你们温家这么多玉矿,光是这么一个玉矿就够你们赚几十万两银子!我们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那大娘说到动情处,眼角又飚出了泪花。
说不动容,那是假的,苏言毕竟也知道一个能赚钱的男人在古代意味着什么,更知道没了男人,一家人的日子那都是紧巴巴的。
但是她现在不是个愣头青,凡事不能只想着别人,还得想着自己。
做事,不愧于心,也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大娘,这银子,温家会给,但就是看给多少了,您说一百两,我还觉得少了,这赔偿得往高了要啊!”
这么一听,那大娘蓦地睁大双眼,好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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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谈崩了
“阿嚏!”
温老爷子有些担忧地瞧着从王府出来就不停打喷嚏的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一路上的喷嚏没停过。”
温染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鼻子有些痒。
“汾山那边传消息来了么?”
“估计小丫头刚到,事情都还没理清楚,能有什么消息?你就放宽心,好歹是温家的地盘,出不了什么事。”
但愿如此。
温染只希望这马儿跑得再快些,恨不得明天就到汾山。
而被牵挂着的苏言,和大娘聊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大娘都快喊她做自己干女儿了,两人又是拉着手大笑,又是拍着桌子聊得欢快,哪有刚才初见面的火药味。
直把一旁坐着的管事,还有满贵,看的眼睛瞪得老直。
尤其是管事的,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大娘就能卸下防备,同这小姑娘敞开了话匣子什么都说。
要说这小姑娘做了什么。
那可真是做了件“大事”,她竟然要大娘把赔偿的数额继续往上升,一直升到了没人赔五百两银子!
那可不就能让大娘眉笑颜开么,要知道寻常普通人家,一年也就花二十两银子,能从温家要到一百两,自己再省吃俭用些,那就是一辈子的花销用度都有了。
那要是有了五百两,还能餐餐吃肉,年年新衣,要放自己身上,那他也乐意啊!
这事刚说出来,管事的头上就开始冒汗了,每个人五百两,那十三个人就是六千五百两!是他们大半年的盈利,这还得是前些年生意好的时候。
这会儿就连汴梁的矿货都不好出,更别说他们这矿了,就这么俩月闹得,就出了几单生意,连一千两的盈利都没赚到。
那大娘最后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出门还是下人给搀着出去的。
等人一走,管事的实在憋不住了,“你到底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来帮忙的?每个人五百两?”
“这还少了,你去再帮我从那拨人里头挑一个最老实的过来。”
管事不干了,说是要找这帮人的头头谈,以为能谈出什么花来,结果一谈就是五百两。
这要是再找个人来谈,还不得谈到一千两啊!
她一个小姑娘,公子到时候铁定不能拿她怎么办,可他是这玉矿管事的,真出了事肯定都算在他头上。
“你要是不叫人来,到时候别说五百两,就是一千两,你也谈不拢。”
“我管这玉矿多少年了,难道还没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得多?”
果然是个小姑娘家家,涉世未深才敢这样子没轻没重。
“如果我说,最后能每个人赔五十两,这事算完,你信么?”
“五十两?”
那管事的笑了,这伙人什么货色,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多是以前在这一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后来是温家把这么一群人给招来的,又因为官府那会儿扫荡的厉害,一直干土匪也不是个事。
所以这才来矿里头当了工人,要知道光是为了管他们,管事的当初没少头疼。
这帮娘们更不是好惹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不然也不会自己丈夫刚出事,立马就找了一帮人在矿前堵着。
“就是七八十两,你能搞的定,那我也尊称你一声苏姑娘!”
“成交!”
后来,苏言便不让管事的在放里头待着,只是让他把人带来。
管事的在外头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等得脖子都快伸的老长了,才等到那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拉开。
他带来的那个老实些的妇女,面上一片愁云惨淡之色,看样子同苏言谈的并不顺利。
可他进了房间,苏言却面露喜色,“你这到底谈拢了还是没谈拢?”
“没啊,谈崩了。”
“崩了,你还这么高兴!”
那伙人家伙事可都带来了,什么长矛剑弩都备着呢,要真谈不拢,可就真抄家伙了。
“是啊,就是谈崩了,我才高兴啊。”
管事的不知道苏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要机灵的过来谈,一会儿要老实的过来谈。
一个笑得乐呵呵,一个愁得苦兮兮。
到底这事,怎么样了啊?
第二天,管事的就知道了,这事彻底完了!
他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底下的人就急匆匆地跑来,说矿里出了大事,那帮人闹事了!
他吓得连衣服都没穿好,随意往身上一套,连洗漱的功夫都没有,牵了匹马就往矿里头赶,心里直把苏言骂的体无完肤。
原本以为到了,那伙人应当和驻守在这儿的侍卫们打得正起劲。
结果发现,侍卫们反倒是在劝架,打起来的是不知道怎么闹了不和的那一拨人。
这会儿竟然分成了两个阵营,哪边都气势汹汹的,手上的家伙事一个也不少,要不是侍卫们拦得及时,估计这下谁都吃不到好果子。
“怎么回事?”
赶紧拉了个人问清楚。
“不知道啊,早上来的时候这帮人还好好的,结果等花姐收银子的时候,就干起来了。”
“收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