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自己的布兜,里头鼓鼓囊囊的装满了木耳,女孩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公社进发。
走街串巷的将木耳换成了玉米,又将玉米卖到粮站换成钱和粮票。这么绕一圈,她中午才到邮局取了妈妈寄来的包裹——一件崭新的藏蓝棉袄,里头夹了一盒雪花膏和一件蓝底银杏叶的单罩衣。
深秋的风冷中带着寒,这件棉衣却让人的心一下就暖起来。妈妈还是前世的妈妈,长相一样,性情一样,都那么疼她。
已经几次写信说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不用再省吃俭用的贴补她。这回没寄吃的,又寄来了穿的用的。
今儿食堂卖烧饼,微黄的面团经过炉火的烘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沈禾拿钱票买了俩,揣进兜里准备回去给霍兴华。他一直帮自己干活,此举也算投桃报李。
路上思谋自己以后该咋办,如今这年月真是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发挥,且她的能力还是不可见人的,这就更没法用。
卖了两次粮,粮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幸好蘑菇木耳这样的干货是可以交换的,她解释了一下人家才放心。否则一个投机倒把罪扣上来,她这条路也别想走。
马上要入冬,在这小地方如果再拿出蘑菇木耳来,就要引起注意了。吃的完全不愁,穿的也凑合。这年代穿太好反而惹人奇怪,就如今这样已经非常好。看来可以进入猫冬时刻,不用多做什么了。
这辈子,日子都要这么过吗?想吃口白面都得躲躲藏藏,新衣都不敢多置办两身。三四天洗一次头发,都被大家说她浪费洗发膏。
天哪!除了安全,其他方面简直比末世都不如。末世里她后来异能强大后,物资也丰富起来,至少植物类的粮食绝对不缺。哪像现在似的,山洞里藏着两袋子麦子,却不敢拿回来吃,也不敢拿去粮站卖。
不知道日后会翻天覆地变化的女孩越想越憋屈。随后轻轻拍自己脑门一下,小声的自言自语。
“真是贪心。末世的时候看着日益严峻的形势,越来越恶化的气候环境,都盼着环境能恢复到之前,大家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如今安全到几乎夜不闭户的地步,居然还嫌不满足。……想打牙祭,跑深山里不就行了。以后给自己盖两间房,吃的不愁,穿的不缺,这日子挺美。”
说完了,女孩偷偷的乐。有关爱的家人,有安稳的生活环境,前路一片光明。平安到老这个人们最基本的要求已经满足,不可贪得无厌。
路上又绕到去存宝的山洞提了几斤高粱米,到家时已是下午四点。女生们在院里挑拣红薯土豆,破皮的挑出来先吃,吃不完煮熟晾干冬天吃。男生负责将全乎的下地窖。
她大包小包的进来,顿时收获了全部的目光。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肖亚娟摇头笑:“苗苗,你爸妈对你太好了吧!什么都支援啊。”
白茉莉也阴阳怪气的开口:“你家条件真好,像我们这些家里都不够吃的,想贴补也没啊!”
刘梦怡赞叹道:“沈禾姐你是家中独女吧?”
沈禾收好东西出来帮忙一起,“嗯,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孩。”
“不对啊,独生子女是不用下乡的。”
肖亚娟哼了一声:“听好了,是一个女儿,不是独生子女。这是两个概念好不。”
沈禾笑笑:“我还有俩哥哥。”
“你们家有多少东西啊,可以贴补你们仨?”
“俩哥哥都没有,就贴补我一个。”
“不是吧?”刘梦怡更疑惑了“我们家,有什么好东西我妈都紧着我哥和我弟。你们家居然都贴补给闺女?”
妈妈虽说也挺惯着她,可在兄弟之间绝不会偏向她。东西多会分她一份儿,少了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听闻沈禾家的情况,她心里有些嫉妒。
沈禾闭嘴不再多言。这种事没法说,他们家俩哥哥自小就被要求让着她,保护她。如今更是怕她受不了乡下的生活,家里的东西都不要,让妈妈全寄给她。
几年前父亲被审查,之后干脆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家休养。大哥被下放,二哥下乡了。不知道她妈是之前积攒的家底还是如今依旧有关系,反正麦乳精就没断过。
该下地窖的都下了窖,沈禾的那份儿霍兴华仔仔细细的帮她挑选过了,大半麻袋破皮露肉或者一劈两半的给她放在院里。
“我去挑水,洗净煮熟晾干了慢慢吃。”
沈禾赶快嘱咐一句:“井水就好。”
小伙子在地窖干了一天活儿,有些灰头土脸的。闻言眼神顿时明亮起来,好似夜晚的星星般在发光。应了一声挑起水桶就往外走。
肖亚娟用胳膊肘子推沈禾一下:“苗苗,你俩……”
女孩一副八卦的模样,沈禾知道她何意。暗叹一声小声的回:“就是伙伴而已。”
肖亚娟哈哈大笑,说话的声音却压的极低:“霍兴华追你快赶上唐僧取经了,真是百折不挠啊!佩服佩服!”
沈禾暗暗给她个白眼,回屋里去拿刀收拾这些破了的红薯。切掉不好的地方,大盆洗净上锅煮。晚上的屯子到处都是红薯的香味。
大锅饭是煮红薯,沈禾这儿也是煮红薯。不过她这儿多了一碟子的炒萝卜,就着吃没那么腻,吃到肚子里也不会烧心。
王建设闻到炒萝卜的香味,小声的说:“咱也炒萝卜吃吧。”
做饭的何丽萍回头:“早就没油了。今年队里大豆产量不好,估计分不了多少油。”
众人闻言又叹气。在城里时好赖一个月供应半斤油,这倒好,去年每人分了不到二斤,今年也不知有没有一斤。
红薯煮好,大家都端着自己的一份进了里间到炕桌上吃。霍兴华看沈禾坐在了厨房的小马扎上,他也端着碗在一旁坐下。
女孩瞅着没人,将在公社买的烧饼给他。“谢谢你的帮忙。”
他摇摇头表示不用客气。“烧饼啊!”小伙子拿了一个“咱俩一人一个。”
他望着女孩的眼眸好像落入了满天星辉,她的影子好似坠入了星河,被星河托举着徜徉徘徊。
“我吃过了,都是给你的。”
沈禾低头默默吃饭,耳边传来那低沉欢快的笑声让她脸颊发烫,浮上羞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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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在打谷场碾压脱粒,沈禾不太会用锄头,这天被分配到了打谷场干活。男人们拉着大石碾来回的压,然后挑起上面的秸秆,女人负责用簸箕将下面脱粒的粮食簸干净。
看别人拿着簸箕一颠一颠的用的挺顺溜,短小的秸秆和石子都被颠了出去,肖亚娟却怎么都掌握不住窍门,劲儿小了颠不出去,劲儿大了豆子也被颠出去了。
她怕人笑话,蹲下不动声色的将豆子捡起,装模作样的继续颠着手里的簸箕。实则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看别人都是怎么干的。想要找到这簸箕的诀窍。
一转头就看到了同样第一次用簸箕的沈禾,只见女孩手中的簸箕上下颠簸,秸秆非常听话的朝前飞出,石子也被颠到了簸箕前方的舌头上,伸手朝前一拨就掉到了地上。
肖亚娟靠近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星星:“苗苗,你好厉害,第一次就使得这么顺溜。”
沈禾讪讪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说。簸箕里的除了石头,其余的都属于植物,用上点儿异能,想让它们咋它们就会咋啊!
“苗苗,教教我。”肖亚娟可怜兮兮的开口,这用簸箕是农村女人必不可少的技能,所有脱粒的粮食都得靠它才能弄干净。也许这辈子都要在农村生活了,不会这个可怎么好。
沈禾咧咧嘴角:“我……我也说不出个窍门来,就是跟着嫂子大妈们有样学样,弄不出去的就拿手扒拉。”
“天分。”肖亚娟撇撇嘴“看来我是没天分啊!”
沈禾呵呵笑,作弊的感觉挺不赖。小伙伴还在烦恼发愁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应对自如。
此刻欢喜不已,随着两天后肖亚娟可以灵活使用簸箕,她就笑不出来了。
女孩手中的簸箕上下翻飞,左右交替忽高忽低,穿花蝴蝶一般的美感,里头的杂物,无论是轻的秸秆还是重的石子,都随心所欲的被颠到簸箕最前方的舌头上,轻轻一颠,杂物全掉在了地上。
“娟儿,你好厉害。”
沈禾真心诚意的给小伙伴竖大拇指。她一开始就作弊,到现在不作弊是完全掌握不到窍门。
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以后这古老的物件终将推出历史舞台。就算不会用也没什么吧!
沈禾给自己找着借口,心安理得的继续作弊。
一旁距离不足一百米的大路上,一辆牛车拉着一车牛粪往地里走,西南风轻轻一吹,空气里到处都是粪臭。哦,不,农民管这叫粪香。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他们这群下乡的娃娃谁要是敢嫌弃,又该被教育了。
肖亚娟闭着呼吸,还是不太习惯这春秋飘荡的粪味儿。一旁下乡最早瞧着也最适应的何丽萍瞪着眼睛咬着唇,也好像在隐忍的模样。
沈禾正觉奇怪,她忽的脑袋一歪,蹲下干呕起来。离的近的肖亚娟过去帮她拍背。
“丽萍姐,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忽然就干呕不已,饭也吃不进去,看着没精神的很,应该不是肠胃不适那么简单。要不到公社卫生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