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嘉娜脸色不太好看,她在见到陶粟后心里涌起了浓重的危机感,然而想到过来的还有一件事,便极力忍住了不悦。
“听说你家有艘皮艇?正好采集海薯藤需要搬运,你借我家用一天……”
这回顾川的嗓音淡而冷,直接拒绝道“不行。”
橡皮艇是陶粟的东西,涉及到她,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是宝贵的,不行就是不行。
以前的顾川冷峻归冷峻,还从没这么凌厉说话过,嘉娜骄纵惯了,鲜少被他这么不留情面地下脸子,蜜麦的肌肤一下子黑里透着红,气恼地撑着鱼皮伞转身就走。
跟她来的那些男人迟疑片刻,见娇嫩稚美的陶粟被顾川护得紧,一片衣角未露,只好个个魂不守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离去。
现在的顾川在北部聚集地里低调内敛,可依旧谁也不敢小觑,有他在,他们根本没有把握。
嘉娜带人走后,雨又大了好些,海排房屋檐下咫尺的一小段地方渐渐被雨水浸透。
屋顶上牡蛎正爬着足努力分泌黏液,一上午的功夫,造礁已经颇具规模。
况且雨天空气里的湿度大,非常适合水生牡蛎的生长,能促进它们吐液结石,让人省下不少时间功夫,想来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陶粟仰起脸看向顾川,轻声问道“那你明天要去她们家?”
顾川与她对视,安静地点点头,随后简单讲述了下自己跟嘉娜祖父的往事,这表明他不得不去。
那位老人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也怕饭碗被抢,在教顾川彻底学会牡蛎海排房的建造方法前是有要求的,只允许顾家私用。
后来他临终前,见自家人技艺不堪,便松了口吻,允顾川可以自由接活,只是要扶助他们家。
海上男人重诺,饶是顾川从不靠侍弄牡蛎房顶的手艺吃饭,也一直遵守诺言帮助着嘉娜一家,但这么几年下来,他对他们一家的耐心俨然已经快要没有了。
“哦。”陶粟应了声,回想起嘉娜盛气凌人的样子,呐呐地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低埋下头去,忍不住皱了皱小巧的鼻子。
嘉娜身上涂了很浓重的香液,与顾川靠近说话的时候,刺鼻劣质的香气避不可免沾染到男人的身上,此时被面对面说话的陶粟闻见,她略感不适。
新世界的香物做工粗糙工艺简陋,比起现代劣等香料、空气清新剂都不如,只能粗粗闻个香味,偏生指甲盖一点也卖得极贵,难得海上女性如此爱用。
陶粟的鼻子娇气,离近嗅闻得多了,冷不丁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单手捂住口鼻,眼底泛起生理泪水的水光,软叭叭地连连道歉“对不起,你身上太香了……”
聚集地位于海上,海民又多以海鱼为食,身体气味大多泛着腥意,陶粟与顾家人待的时间长了,久而久之也慢慢习惯这股味道,但乍闻见香得过了头的陌生浓香,就觉得异常熏人。
顾川顿了顿,意识到什么,双手抓住汗衫的下摆,径直把这件沾有异性气息的上衣脱了下来,丢去一旁。
他个高,说话间又举止疏离,倒没怎么闻见嘉娜身上的味道,不曾想竟染到自己身上。
顾川目露歉意,看着陶粟关切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陶粟放下手,翕了翕鼻翼,好看的眉眼舒展开“好啦,没味道了。”
她性格绵糯娇软,浑像是没有一点脾气,到了这边就没发过一次火,向来都是那般温软有礼好说话的样子,比起聚集地里多数动不动就娇纵生事,被惯宠坏的女人们不知好上多少。
赤着上身的顾川满眼都是陶粟,他微微低垂着头,宽肩窄腰的雄伟体格展现得淋漓尽致,此时如同将少女困在了这狭小的一方天地间。
陶粟隐约间感受到雄性身躯的压迫,怯生生地头也不敢抬,脸上赧意浮腾起,洁白如玉的耳垂上也漫上了桃粉。
吃过饭后,她没有吃果糖,身上特有的幽幽体香就变得非常清晰,仿佛一只没断奶的幼兔,浑身上下充斥着粉嫩清甜的甜蜜奶香,让人恨不能吮上几口,看看是不是想象中那绵密香滑的口感。(这里是写身上香味)
男人的视线犹如实质,陶粟把头垂得更低了,圆润的小下巴几乎搁到那颗墨绿色海珠上,深重的绿意衬得她的皮肤愈渐水嫩皙白。(这里是写皮肤白)
麻衣领口半歪,不是多好的料子,衬得她看起来越发矜弱,身上长着不少细嫩软肉,着实委屈了,俨然娇贵的金枝玉叶。(这里是写穿的衣服材质粗糙)
不知过去多久,顾川终于退开一步,陶粟连忙逮着空直往屋里跑。
他身体骤然绷得厉害,好半天过去捡起一旁地上的衣服,蹲在海排边就着海水搓洗,颗颗黄豆粒大小的雨珠打在他粗壮的胳膊上。
海水含盐量高,经常泡里面洗,会将衣服洗坏,但顾川已然顾不得这个了。
男人狼狈得很,进不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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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三十章
第十格储物架
第二日, 顾川没有去嘉娜家帮忙重绑海绳,因为陶粟的月事来了。
平日里对身体的照顾养护有多忽视,这一日便会尽数反射到身上。
大雨滂沱的半夜, 陶粟疼得不行, 额角鬓发间细细密密都是冷汗,整个人在睡袋里蜷缩成了小小一团,咬紧贝齿极力忍耐着剧烈的腹痛苦楚。
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 是泼完海水回来稍作休整的顾川。
他耳力好,在幽静黑暗的室内听见了陶粟沉重的呼吸与溢出唇齿的吟痛声, 似乎表现得很不舒服。
顾川心头一沉,连忙点燃了灯碗, 就着豆粒大小的火焰光亮,蹲身去查看陶粟的状况, 生怕她是生了什么急病。
彼时,陶粟捂着肚子痛得睡不着觉,又不敢发出很大的动静吵醒旁边熟睡的顾家阿妈和顾洋, 只躲在睡袋中往一次性内裤里塞了些卫生卷纸垫着应急,默默等待疼痛过去。
她汗流得不少, 身上的麻布衣裤都湿了,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 浑身又痛又凉。
保暖性极好的睡袋里一片浓重湿气,顾川尝试着去碰她的脸, 结果摸到了满手汗湿。
他一向沉哑的声音破天荒失了沉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陶粟闻言不好意思极了, 脑袋瓜痛得发昏, 身子忍不住蜷得更紧“没事的,女孩子家的那点事……等明天就好了……”
她痛经的次数不多,但还算有经验, 也就每次来的当天会难受一会儿,没想到这回竟痛得如此猛烈。
也难怪,海上的湿度大,又临近换季,气温变化无常,陶粟没有鞋子穿天天光着脚,她的体格不比土著海民,少不得要挨冻受冷。
而海民们长年累月生活在海面上,天天与海水打交道,习惯了不穿鞋袜,唯有等冬天到了,温度降至人体不再适应的程度,大家才会给脚套上保暖的织物革鞋。
顾川听完陶粟的解释,刚毅的侧脸一红,他知事早,十三四岁就承担起了养家的重担,月事这种东西也见母亲来过,知道是特殊时期,要好好护理。
想到这里,他伸进睡袋触碰陶粟脸颊的手又拐去摸了摸她细嫩的后脖颈,那儿同样布着一层冷汗湿腻,将贴身穿的松垮麻衣领洇得半湿。
顾川把触到细密的汗液尽数揩去,收回手理了理陶粟黏在脸上的湿发“再等一会儿,我去帮你弄些东西来。”
他坚毅的面容在微弱的火光下柔和许多,显得格外有安全感。
陶粟颊靥发白,小脑仁正闷痛得嗡嗡响,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胡乱应了声,紧抱着泌凉的腹部直往湿热的睡袋深处缩。
深夜,外边的雨势很大,噼里啪啦敲击在牡蛎造礁屋顶上。
雨声助眠,两人讲话的动静并没有吵醒梦乡里的顾阿妈和顾洋,他们还睡得正香。
顾川点燃了放在门口的破火盆,将陶粟皱皱麻麻的棉裙与白色小裤放在上边烘烤,继而拿出柜子里的纱布与针线篓子,打算做两条月带出来。
海上资源贫瘠困乏,女人们来事的时候会自己动手做垫血的月带,材料一般都是柔软昂贵的棉布加吸水性好的海底细沙,更讲究点的也会将细沙用海薯藤叶灰替代。
前者可重复清洗使用,后者则是一次性的,等用脏了把布里的细灰倒掉,再换上新的叶灰缝上,继续接着垫戴。
集齐一次月带所用的细灰要烧掉不少干薯藤叶,极费工夫,更遑论一整个月事周期,因此在北部聚集地里有条件能这样做的女性并不多。
顾家没有细灰,也没有细沙,毕竟顾阿妈已经年老,再用不到那些东西,顾川只能想办法多叠几层纱布,将月带做得更厚实些。
好在托母亲节俭成性的福,藏留下的宝贵棉纱有不少,纯棉材质本身就稀贵,沾了医药用途更显得高昂不菲,如今全奢侈地成了给陶粟做月带的料子。
顾川吃过不少苦,掌握的技能也很多,两条月带不一会儿就缝好了,布面平整针脚细密,四个角上还多出四条长长的细带,方便穿戴固定。
他心细,将月带同睡裙底裤等一道在火上烤得烫热,方才整齐叠好,拿去给陶粟换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