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过又被占了分便宜,不要紧,反正方才占的也不少。
岳金銮打定主意,抬起头,“那就一下,亲完就走!”
秦恕来到她面前,刚一俯身。岳金銮便扯住他袖子,“不许咬。”
秦恕轻轻一笑,垂眸贴上她唇,沾过即离,没有过多的纠缠。
岳金銮松了口气,“从窗户走——”
秦恕沉声道打断她,“假的。”
他看着她怔怔的,被欺负的泛红的鼻尖可怜兮兮,心里却偏生不愿放过她,“我今晚要留下来,王妃赶我,本王也不走。”
他展开长臂将她搂上床,幸而岳家大方,给未嫁闺女的床也不小,容他们两个人还绰绰有余。
岳金銮被他气着了,赌气背对着他,留给他一截光滑的肩颈,线条柔软单薄,像拢来的一杯月光。
秦恕从未与人同寝过。
不知原来夜里怀中有个人的滋味这么好,书里提的温香软玉,似也不敌她垂坠在他面前的香软长发。
前世他睡在普天之下最尊贵的承明殿,入了夜也是一样的冷清。
他常梦魇。
也多半是梦到她年少时的笑脸。
其实那不是噩梦,是美梦,只因为多次心绞痛的无法呼吸,不得不惊醒,才被称之为梦魇。
他是渴求那些有她的梦的。
是回忆也好,是从未见过的画面也罢,有了她,夜里便不冷了,白日也总归有个念想。
但再美的梦,也是假的,可现在怀里的人是真的。
温热,且柔软,岳金銮匀浅的带着甜味儿的气息,拂在他的掌心里,痒到了他的心尖。
细细的。
像幼年养的奶猫,只有黏着他才睡得着。
秦恕不停的出神,总把上一世的梦境与现在她的背影重合在一处,隐约觉得这兴许是宿命的定数,亦是恩赐,等了长长久久的那缕光,最后温柔地绕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要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光。
秦恕沉默地将她拢进怀里。
岳金銮困了,便不怎么再抗拒,翻了个身枕在他心口前,小手搭着他腰。
她娇软的眉目里尽是对他的信任与眷恋,眼皮累的抬不了,“秦恕……”
秦恕应她,“怎么了?”
岳金銮含混不清道:“下次不要喝酒了,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你以前从来不喝酒的。”
她伏在他心口,呼出的热气也灌入薄衫,将心脏捂的浑热,秦恕闭上眼睛,“好,下次不喝了。我太高兴了,一高兴,没忍住。”
“为什么高兴?”岳金銮轻声问。
秦恕怔怔道:“因为你终于是我的了。”
岳金銮半醒,软乎乎地重复他这句话,“你终于是我的了……”
秦恕便笑,“对,我终于是你的了。”
岳金銮不清楚他在讲什么,歪头枕着他手臂睡了过去,饱满的两片唇红的像抹了胭脂,都是被他咬的。
秦恕低头用指腹蹭着她的脸,方才还困的,搂了她在怀,反而怎么都睡不着了,他心里一直有她,只有她。
不过从今夜起,有了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更多的事。
“阿柿,我想和你有一个孩子。”
他的声音比月色还轻,“一个像你也像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疼它,不步天家父子后尘。像岳家疼你那般疼,不像我幼年那般疼。”
岳金銮梦见自己肚子大了,不知道养了个什么。
她摸了摸肚皮。
还好,瘪瘪的,便又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时,身旁已没了人,窗户也掩上了,岳金銮不知秦恕几时走的,坐在被窝里揉眼睛,发觉昨夜的一切都像场梦,闺阁里什么关于秦恕的痕迹也没留下。
灯草进来时,见岳金銮蹲在地上找东西,便问道:“郡主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没什么。”岳金銮心不在焉的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在找昨夜秦恕留下的痕迹,这可不能让灯草知道。
灯草帮岳金銮梳头,随口问道:“郡主昨夜睡的可好,我做了个梦,梦见郡主房里进了个贼人,醒了便立刻挑灯去看,幸好没有。”
岳金銮惊出一身冷汗,“你几时去看的?”
灯草想了想,“五更天。”
五更天,从前秦恕上朝的时间,约莫他那时间已经走了,否则被灯草发现,说都说不通。
岳金銮虚惊一场,“我睡得挺好的……”
除了有些热。
闺阁里本就生着火笼,秦恕又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夜里跟个火炉一样煨着她,还非要抱着她不松手,岳金銮都睡出了汗。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才上辈子死时十五岁,这辈子也才十六岁,她不懂太复杂的那种事,苦了女婿了QAQ
第六十二章 (二更)
灯草信以为真, “我看郡主睡得是很香。郡主一定不知道,昨儿夜里定王殿下喝酒了罢!”
岳金銮知道,只不过在她面前得装作不知道, 敷衍道:“是吗,他不是从来不喝酒?”
“所以算是破戒了!”灯草神神秘秘道:“郡主可知,殿下往日为何从不饮酒?连宴席上都不饮,从来是以茶代酒。”
往常秦恕不喝酒早是习惯,岳金銮只当他是不爱喝, 可听灯草这么说, 似乎另有隐情。
岳金銮再也不关心镜子里的妆容是否得体,仰着小脸道:“我是定王妃,有什么事是你们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通通告诉我!”
灯草精心帮她梳了半天的头发被她一晃,险些散了,她心疼地扶住发髻,柔声道:“郡主再过几个月都要嫁人了,理应端庄些,嫁人那日好命婆帮你梳头, 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乱晃,不吉利的。”
岳金銮与她年纪相当, 素来将她当姐妹看待的多,心不在焉听着,心里却更惦记秦恕不喝酒的隐情,央着声道:“好姐姐, 你就告诉我罢,别卖关子了。”
她一软下声调来撒娇,没人能硬着心肠继续冷落她的。
灯草扶正了她的身子, 一迭声道:“好好好,告诉你。殿下之所以不喝酒,是因为苏才人正是皇上醉酒时幸的,酒醒了以后,皇上甚至没给名分,还是腹中有了殿下,查了起居册,才有了名分。殿下不仅不喝酒,还恨的很,平日听个酒字都会皱眉的人,昨儿大舅爷招呼他去喝酒,他竟笑着去了,半点没生气,大家都在奇怪,只怕殿下是当着大舅爷的面不好发作,想着今日殿下要发怒了,可是早上起来一看,殿下脸上带着笑,心情好得很。”
她笑着摇摇头,“大约殿下是真的高兴罢。”
原来秦恕不喝酒,是因为这个缘故。
帝王之恩,纵是雷霆也得受着,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根本无力决定自己的命运,被玩笑般裹挟着卷入洪流,她有什么错。
可有谁敢说是帝王的错?
错在那杯酒。
岳金銮怔怔看向窗户。
昨夜秦恕就坐在那儿,喝醉了,轻轻歪着头,她若不醒,他也不会惊扰她的好梦。
他喝酒的时候,脸上笑着,心里会不会也有那一丝难过?
从前人人欺他,如今人人怕他,真爱他、敬他、护他的人,数数甚至不足五指。
他许是觉得这个伤口太难以启齿,从来不告诉她。
她自诩是最了解他的人,却也什么都不知道。
岳金銮沮丧地拔下头上的簪花,“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灯草把她取下的簪花又戴回去,“宫人都知道。殿下小的时候,有一回有个小太监欺负他,骗他喝酒,想看他笑话。殿下素来话少,也不和人争,受了欺负便躲起来,那是第一回 他反抗打回去,也才六七岁的人,凶的像狼崽子一样,硬是把那太监手指头咬下来一截,满口是血,啧——殿下那会真可怜。”
这些桥段,岳金銮都是知道的。
前世她不上心,不在意,可如今秦恕的名字烙在心头,再听这些陈年旧事,像是活活剥了痂往伤口上撒盐巴。
细密如雨点的疼,密集的让人提不上气。
岳金銮漆明的眸子里盈着水汽,“后来呢?”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灯草也记不太清,歪头回想道:“后来殿下被打了。怎么说他也是皇子,那太监被咬了无处发泄,又不能告诉上司,便集合几个宫人狠狠打了殿下,殿下浑身是伤,究竟伤在什么地方,我不记得了……我记得他发了三日高烧,险些没命,是岳贵妃娘娘听见宫女议论才知道的,请了太医。就是那位周太医,殿下能活下来,多亏了他!”
灯草突然听见岳金銮的哽咽,她慌张地低头一看,“郡主,你怎么哭了,别哭呀,是我说错话了么?”
岳金銮背过身子去擦眼泪,越擦掉的越凶,她看着两手心的泪痕直抽抽,“谁哭了,我才没有!”
有人敲门,“夺夺”两声,灯草走到门前,“是谁?”
门外的人声线清和,“是我。”
听见他的声音,岳金銮和灯草都一愣,是秦恕的声音。
岳金銮下睫上凝的一滴泪珠坠了下去,“他怎么来了,快去告诉他,我还在休息,我还没醒!”
灯草被催得打开门走了出去,双手藏在身后掩着门,低声道:“殿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郡主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