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明儿你把你表哥叫出来我看看,要是他也同意的话,那就是他了。”江婉容放下茶盏,倒是正儿八经说了一句,“你们也莫要笑她,再过个两年,你们也要留意起身边的人。若是遇上好的,我就替你们做主,给你们备上一份嫁妆,一个也跑不了。”
众人虽然笑着,却收敛很多,提及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还有几分羞涩,“还早着呢,我们要留在您身边一直陪着您。”
江婉蓉只是笑,没有当真,同她们说起其他事情来。
她做事从不拖沓,说要见柳朝兴,第二日她便借着买胭脂水粉的由头出门,约柳朝兴在“别枝”茶馆见面。
“别枝”取了“明月别枝惊鹊”中的“别枝”二字,里面的布置也很是雅致。一楼仅以屏风相隔,屏风上做了木槽,木槽内填有泥土,种了一排藤萝。绿色的藤蔓牵沿向下,店家别出心裁做了用布料做了深灰色的小花用鱼线绑上去,更是赏心悦目。
二楼则是包厢,江婉容因为要谈事情,要了拐角处的一间,随着丫鬟一起进去。
谭卓宏是跟着她们后面进来的,他只见过江婉容几次,没想到还能在茶馆见到她。不过女子戴着帷帽,他也不敢确定,找了店里的管事问:“前头来的是谁。”
“没说。”
谭卓宏笑着将桌旁的深灰色瓷罐拿起来颠了两下,皮笑肉不笑的问:“我这才几天没来,连你谭爷也敢糊弄了?”
管事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上,眼睛粘着谭卓宏手里的瓷罐,干笑着:“那里能,确实是来的人没说,如果小人看见那车夫跟着承恩侯来过一趟,今儿来的应该也是承恩侯府的人。”
“我知道了。”谭卓宏心情不错,将深灰色瓷罐放到原处,“你们爷可在上面。”
“在,爷说了,谭爷来了直接上去找他。”
管事的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赤红色的身影,耀眼得像一团火。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把深灰色瓷罐放在后面最不起眼的地方,心里念着,求这位爷少来几次。
江婉容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她进了包厢之后,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目视前方,安静地等着。见到她过来,柳朝兴站起身向她行了一礼,之后就现在一旁没说一句话。
她仔细打量眼前的人,他穿着一身灰色麻衣,却收拾的很干净,长相还算周正,却莫名觉得和周围人很像,仿佛混进人堆里便再也认不出来。
她很是满意,这样的人打听消息是一把好手,且不会引人注意。坐下来之后,她才开口问:“夏岚找你的时候,说了是什么事情吗。”
“说了。”柳朝兴应话。
“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在外面行走不方便,需要一个人替我办事。什么事情我现在也说不好,虽然不一定都不一定简单,却都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遇到特殊的情况,有可能有受伤的风险,你可愿意?”
江婉容说完之后,眼睛便一动不动,隔着一层轻纱,仔细注意柳朝兴脸上的表情。
柳朝兴眉心凸起一块,沉思片刻后又变得平坦,问:“姑娘,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否对在下的家人照拂一二?”
能问出这样的话,想必也不是什么莽撞之人。江婉容心里对他的满意更添几分,答应得很是爽快。“这是自然,不过我想,大多时候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危险事儿。”
“那边仰仗姑娘了。”柳朝兴抱拳。
江婉容此刻才注意到,柳朝兴的手大得出奇,手指关节虎口的地方都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显然不是劳作留下的。
她将视线放到窗外,帷帽遮挡住她的脸,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我瞧着你会些拳脚功夫,又正是好时候,替我办事不觉得委屈了?”
柳朝兴有几分诧异,停顿几秒才说:“想是夏岚没和您说清楚,我之前投过军,做过百夫长,练的就是骑射,后来和敌军对垒,伤了右臂。虽及时救治,但我已经不适合军营,前段时间才回来,准备找些活来做。且人间百事,不分高低,只要是正当用双手挣钱,又何来嫌弃之说,姑娘您放心。”
他眼神坦然,举止间没有丝毫扭捏,能说出这番话眼界与见识想是不俗。
“是我唐突了。”江婉容颔首,顺便将自己的帷帽摘下来,交给一旁的绯珠,“我今日过来除了和你见一面,认认人,也是托你去做一件事情。”
柳朝兴低着头,“任凭姑娘吩咐。”
“有一个叫魏三的人,经常在聚金赌坊出没,他是个老油子,我想知道他的背景,前段时间他和什么人接触,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你可能办到?”
“姑娘什么时候要知道消息。”
“自然是越快越好,七日时间可够?”
柳朝兴没有将话说满,“小人愿意试一试,只有八分成算。”
“你有心就成。”江婉容点点头,见事情说得差不多,正准备要离开,忽然瞧见站在一旁的夏岚,留了一句话:“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便先回去,我让个丫鬟留下来,同你说说情况,免得到时候一头雾水。”
她的话刚落,绯珠就将夏岚一把推出来,众人脸上都绷着笑,要不是怕夏岚真的恼了,只怕都会笑出声。
夏岚虽同柳朝兴没有男女之情,却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原本想是找个机会同他好好说说话,现在见众人打趣,莫名觉得别扭。她脸颊红红的,索性当做不知道,装着糊涂对柳朝兴:“是姑娘让我和你说事,你等会儿都听清楚。”
她的话很冲,柳朝兴看上她时目光变得柔和,平淡地应了一声,红了的耳尖泄露了情绪。
看着他们两人这样,江婉容也不好继续留下来,领着两个丫鬟离开。
不过她的心里倒有些羡慕夏岚和柳朝兴,两人是青梅竹马,日后若是成了亲也是你情我愿,相互扶持到老。
江婉容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觉得“爱”是一个很美好的字眼,不过与她无关就是了。她这辈子,就盼着陆谨言的德行能如传闻中一致,日后坐上那个位置,也将位置传给她的儿子,不然,她也不介意对他动手。
不过还没成亲,她就已经有这种念头,想来他们也做不成什么恩爱夫妇。江婉容自嘲地笑了一声,告诫自己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抬脚就离开。
坐在靠窗柜子上的谭卓宏往自己嘴里抛着花生,斜眼看外面停着的马车缓慢离开,回想起刚刚听见的话,咧着嘴笑了,扭头冲旁边的男人说:“你这没过门的妻子还真是有趣,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传闻中怎样?”陆谨言挑眉问。
谭卓宏转动着杯子,想起关于江婉容那些传闻来,简略地说了声,“嚣张跋扈,锱铢必较。”
“传闻未必当真。”陆谨言不在意的笑了笑,用盖子刮去杯子上的浮沫,“传闻还说我的两个伯伯待我如己出。”
男子五官极为出众,星眉朗目薄唇,清疏朗俊,大有儒士风采。他此刻笑起来,却比儒士多了几分薄凉,仿佛这世间种种皆入不得他的眼。
他着一身雨过天晴色衣裳,衣裳上绘着高山流水。阳光从窗柩洒进来,照在他的半边脸上,阴暗交错之间,杯盏落在桌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难为我的几个大伯替我想了这样好亲事,我若是拒绝了,岂不是辜负这一番美意?”
“你真要娶她?”谭卓宏问。
“有何不可?”
第9章 009
江婉媛觉得江婉容这段时间变了,明明五官还是那个样子,可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般,肤若凝脂,眼若含水,笑起来时便如花瓣一层层绽开,美得惊人。
天下没有一个女子是不爱美的,尤其是江婉媛,不知在脸上折腾了多少回。眼见着要将江婉容死死压过去,成为这承恩侯府最有颜色的姑娘,却突然发现江婉容突然变得好看起来,这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虽说是蠢的,还有几分聪明,察觉到江婉容对她们的态度发生变化之后,没有莽撞去问江婉容最近是用了什么法子,而是在私下里打探,这才知道江婉容手上有特殊的方子能够美容养颜。
江婉容早就料到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因此在购买药材时,每样药材都买了差不多的分量,旁人就算是查到有哪些药材,也不能配出方子来。
江婉媛心里暗自生气,在私下里将江婉容来回骂了一遍。可那美容养颜的方子又勾得她心里痒痒的,她又不得不琢磨点子想要同江婉容亲近进而打听出方子。
江婉容则是觉得奇怪,觉得江婉媛近来对她的态度有些巴结。不过她最近事情多,也懒得去理会罢了。
她捧着牛乳茶慢慢喝着,一边瞧着晴安将抚芳院里的东西重新登记造册,瞧了半天终于瞧出一些不对劲来,“这些是外祖家送来的东西吗,我怎么瞧着少了不少?”
晴安面上有些怪异,一旁的绯珠捏着嗓子,声音有些奇怪:“有些东西是您送到其他院子,有些是被二姑娘和三姑娘借走了,到今日也没瞧见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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