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月珍跟在后面盯着她找东西, 一边找一边唠叨:“你就跟你弟一个德行,整天丢三落四,家里东西还不知道放在哪。”
陈芸被她念得脑袋疼:“妈, 您歇着喝口水吧!”
“还没说你两句就嫌我烦了是不是?”
肖月珍板着脸问。
“没有没有!哪敢嫌你烦啊。”陈芸拉开抽屉, 拿开上面的书,找到之前剩下的药膏:“我就说在这。”
她把药膏递给肖月珍, 自己打了一盆水,让陈卫军把鼻子洗一洗。
“衣服也脱下来吧,上面都是血,等干了不好洗。”
“行。”
陈卫军穿着衣服也不舒服,身上全是血腥味,他脱了外套,接了捧水洗脸。
陈芸把他的衣服放倒盆里,泡了水, 又去督促父母擦药。
肖月珍拧开盒子闻了闻,赶忙又关上,手在鼻子面前扇风,皱着眉嫌弃:“这药也太臭了!”
“良药苦口,好的药膏臭点怎么了?”
陈芸见父母脸上也有灰,等陈卫军洗完脸之后,又打了盆水来,让老俩口洗脸。
洗完脸,她给两人擦药。
“嘶,你轻点!”肖月珍打架的时候不怕疼,这时候倒是怕了。
陈芸放松了力道,掀起眼皮:“来打架也不知道多叫点人,看这脸肿的。”
肖月珍不理她,她这时候也后悔呢,觉得当时应该把几个叔伯家的小子都叫上。
陈芸和肖月珍不一样,肖月珍是有理了就使劲嘲讽,陈芸好歹给他妈留了点面子。
擦完脸,又把胳膊上的伤擦了遍药。
“行了妈,等药干了再穿衣服。”
“那我不冷啊?”
“现在穿衣服药膏都给蹭掉了。”陈芸无奈:“您要是没打架,也不会现在挨冻。”
“行,你下次有事我绝对不来!”
“我没说您来的不好。是说下次要有这个情况您把我叫上,咱们母女齐心,不比你单打独斗强?”
肖月珍冲她翻了个白眼:“别跟我贫,对了卫华呢?”
“出去了。”陈芸说:“您晚上留下来吃饭吧,顺便尝尝我的手艺。”
“我不留,我菜园子还没浇水。”
肖月珍嫌坐着冷,就起身活动一下。
她从前院晃到后院,看看菜地又看看厨房,觉得闺女把家里打理的还算不错,比以前强。
从厨房出来,肖月珍又晃去了卧室。
铁柱上学去了,卧室里只有二妞和铁蛋。
二妞正踩在矮凳上,握着笔写字,一旁铁蛋想跟姐姐玩,但是姐姐不理他,急的绕着二妞一直转。
“铁蛋这是要干嘛啊?”
肖月珍把铁蛋抱起来,小家伙和她不熟悉,拒绝她的怀抱,冲二妞求救。
“姐姐!”
“哦,要姐姐啊。”肖月珍把铁蛋抱到二妞身边,见她在纸上写的东西,惊讶道:“二妞都会写字了?”
小姑娘握笔的手指有些用力,最后一笔总是写不出来。
她有些紧张,点点头小声说:“妈妈教的。”
“你妈这点干的不错,读书是好事。”
肖月珍虽然不认识几个大字,却很推崇读书人,家里一儿一女都上到了高中。
供两个小孩读书不容易,好在陈友金做木匠能赚钱,家里才不至于太困难。
她在儿女面前总是说不出两句好话,对着女儿的继女,却是一个劲地夸。
说陈芸小时候多么多么聪明,上学老师教的东西听一遍就懂,还能回去辅道弟弟的功课。
“她那时候教你们舅舅,现在教你们。”肖月珍把二妞额前的头发别到脑后,笑着说:“往后说不定还能去小学捡个老师当当,她教书不比那些知青差。”
对于这点二妞也很认同,都觉得陈芸可好。
年龄差了四十岁的祖孙两个因为陈芸有了共同话题,没一会便聊得亲亲热热。
肖月珍一手抱着铁蛋,让二妞教她认字。
二妞最初有些腼腆,被夸了几句之后鼓起勇气开口:“这个字读好。”
她顿了顿,回想陈芸和她说的:“左边是女,右边是子,儿女双全,是好。”
“呦,二妞懂得真多。”肖月珍觉得小姑娘是真的好,这要是她女儿亲生的就更好了。
儿女双全,她也希望陈芸能儿女双全。
想到这,肖月珍便试探着问二妞:“爸爸妈妈关系好吗?”
二妞不太理解,肖月珍又问了一遍。
“爸爸和妈妈吵不吵架?”
二妞摇头,随后犹豫了下,又小声说:“妈妈哭了。”
肖月珍神色一凝:“什么时候哭的?”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一个手数不过来。
“好多好多天前。”二妞还想起来:“爸爸抱妈妈。”
她提供的信息太零散,肖月珍也没办法从拼凑出事情经过。
不过从女婿把女儿抱着这点来看,小俩口关系应该不错。
关系好就行。
肖月珍心想着,两口子不怕吵架,就怕不说话,这吵吵闹闹的,感情就有了。
肖月珍之前怕姑娘和女婿相处的少,感情不好,现在心里安心了许多,甚至都在想女婿回来这么多天,她姑娘肚子里是不是揣着一个了。
抱着这种期待,肖月珍总是克制不住地往陈芸肚子上打量。
陈芸被她看的背后一凉。
“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往外看了眼:“卫华怎么还没回来?”
陈芸问:“你有事找他?”
“当然有。”肖月珍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待会我跟卫华说的时候你别插话。”
“你要说什么?”
“让你回去住几天。”肖月珍看陈芸满脸惊讶,用手戳她的脑门:“你受这么大委屈,回家住几天不是应当的?”
陈芸倒是不排斥回陈家住,毕竟不用干活多舒服啊。
就是她走了,按照郑卫华做饭的手艺,几个孩子可能要受点苦。
她犹豫了下问:“我回去住几天啊?”
肖月珍眼睛一瞪:“你还想住多少天?卫华一年才一次假期,这还剩几天啊?!”
陈芸:“……行吧。”
正话反话都被她妈说完了,陈芸只能保持沉默。
郑卫华出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回来的是就拎着猪肉和鱼。
前山村没有卖肉的地方,但是隔壁小王村有。
郑卫华去的晚,好肉都已经给人挑完了,只剩下排骨猪脚这些,他全都买了回来。
排骨和猪脚骨头多,价格比猪肉要便宜一半,但就算如此也没几个人买。
猪脚四毛钱一斤,一只最少两斤多,就是一块钱。
有一块钱干什么事情不好,买这种吃不到两口肉的猪蹄?!
肖月珍和陈友金看到郑卫华带回来的东西就皱眉。
这不是自己亲生的,肖月珍也不好意思骂,只委婉地说:“你们还年轻,钱省着点花。”
陈芸说:“什么时候不能省钱?非得等你们来了再省吗?”
“你这丫头!”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陈芸看看郑卫华手里的东西:“猪肉洗了吗?”
郑卫华摇头。
“那我们一起去洗吧,你杀鱼。”陈芸去厨房拿了菜刀和两个簸箕,叫上郑卫华一起去河边处理鱼和肉。
又扭头对陈家几个人说:“晚上在这吃饭啊。”
肖月珍之前还说回去浇菜地,现在女婿把菜都买回来,再说要走就有些矫情。闻言只好点头,还跟过来想帮忙,被陈芸拦住:“妈你歇一会吧,手还有伤呢。”
两个人一同出门,陈芸在河边洗排骨和猪脚,郑卫华在岸边杀鱼。
他杀鱼的动作很利索,陈芸排骨还没洗干净,他就拎着杀号的鱼下来了。
两人各占一边清洗手里的东西,陈芸往他那边看了眼,伸手过去:“把刀给我。”
“怎么了?”
“这上面有毛。”陈芸举起猪脚说。
“我看看。”郑卫华从她手里接过猪脚,用刀刮掉表皮的猪毛。
陈芸把最后一块排骨放到簸箕中,看了会郑卫华的动作,扭头看向水面,对他说:“我妈让我晚上跟她回去。”
郑卫华动作顿了顿,过了一会才出声:“好……”
过了一会又问:“我明天过去接你?”
陈芸蹲在一旁,两手往外弹着水,没说话,但是态度还算肯定。
郑卫华看出来,轻笑了一声,把刮干净毛的猪蹄和菜刀一起放进簸箕中,端着簸箕起身,对陈芸说:“走了。”
“哦。”陈芸手撑着膝盖,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
“小心!”郑卫华空出一只手拉住陈芸的胳膊。
陈芸被拉着往前一冲,一头载进他怀里。
郑卫华霸道而又温暖的气息瞬间包围过来,熏得陈芸双颊带粉。
她站稳身体,从郑卫华怀里退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刚起来着急了。”
郑卫华嗯了一声,说:“下次注意点。”
他一直抓着陈芸的胳膊,走到院门口才松开。
猪蹄买的是一整只,做的时候还要切开。
陈芸没有这个力气,这活还得郑卫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