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往下面缩了缩,被子盖到下巴,握住郑卫华的手,有些委屈:“我捂不热。”
“是不是盖少了,要不换床厚的?”
陈芸摇头:“太重了,我会被压扁!”
“那这么冷也不行。”
他有些忧心:“以前也没这样。”
“我也不知道。”陈芸又打了个哈切,有点困。
郑卫华便把这个责任全怪到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他反握住陈芸的手,捏了两下,又碰到她已经隆起的小腹。
陈芸被他摸得有点痒,往后缩了缩,拉住他的手不让碰。
“我看看。”郑卫华又摸到她的肚子,感受掌心的弧度,放缓了声音:“最近乖不乖?”
似乎在回答他的问题,话音刚落,陈芸便觉得有些异样。
像是有个小鱼在肚子里吹了个泡泡。
这是陈芸第一次明确感知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让她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郑卫华同样感觉到了,愣愣地问:“这是……它在动?”
“可能。”陈芸干巴巴地说:“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到。”
“会难受吗?”郑卫华有些担心。
陈芸摇头:“不难受。”
只要不难受就行,郑卫华又摸了一会,见肚子里的小家伙没有其他动静,才收回手,拧干毛巾擦了脚,出去倒了水,脱了衣服上床。
他睡在里侧,从后面抱住陈芸。
陈芸冷了半夜,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火炉,便迫不及待靠了过去。
她上半身还好,下半身特别是脚,简直冷的和冰块一样。
郑卫华碰了一下就皱紧了眉,把她夹在双腿中间,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脚。
“明天我去医院问问看。”
陈芸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只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不能吃药。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整个世界都是白的。
一大早家属院就组织人去铲雪,郑卫华也去了。
他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不光铲了路上的雪,还顺带给孩子们堆了一个雪人。
雪人有一米多高,堆在楼下,做的不说多好看,也算得上整齐。
铁柱他们见状也想去玩,一个个看着陈芸。
陈芸看外面雪已经停了,温度也不算太低,就点头同意了:“别把雪弄衣领里面了。”
“知道了!”
铁柱应了一声,带着弟弟妹妹出门,跑到底下去玩雪。
陈芸捧着茶缸喝了口热水,心里想了想,问郑卫华:“我们今天上街吧?”
之前几天她莫名犯懒不想出门,家里过年的东西好多都没有买,现在离除夕只剩几天,再不买就迟了。
这么大的雪,郑卫华不想让她出门:“我去就行,你在家呆着。”
“我想出去转转。”
“外面地滑。”
“可是我就想出去。”
陈芸眼巴巴看着他。
郑卫华有些为难,不忍心拒绝,又不放心带她出门。
陈芸见状瘪瘪嘴:“我现在连出了门都不行了吗?”
孕妇的情绪来的突然且不讲道理,陈芸越想越委屈,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郑卫华看着头皮发麻,连句硬话都不敢说:“不是,我怕你摔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陈芸睁大眼睛,眼泪挂在眼角,瞧着可怜极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烦?”
“不是。”
陈芸完全听不进去,一甩手说:“行了,不麻烦你,我自己去。”
“小芸!”
郑卫华两步跟上去,拉着她说:“没嫌你烦。”
陈芸:“……”
“真的。”郑卫华放软了声音说:“我陪你一起,先换双鞋再走。”
说完一把将陈芸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找了双比较防滑的鞋过来。
陈芸过了那一会,情绪渐渐恢复过来,感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算了。”她有些不自在地说:“不去了。”
郑卫华看了她一眼,蹲下去放下鞋子,抓起陈芸一只脚,要给她换鞋。
陈芸脚指甲勾着,脚背绷成一条直线,脸有点红:“不用了,我不出去了。”
“往后几天都有雪,估计公交车会停,就今天吧。”郑卫华给她换上鞋子,淡淡道:“出去的时候走慢一点,我看着你。”
陈芸被他拉起来,眼睛盯着脚尖。
“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郑卫华把她半搂在怀里,动作很温柔:“是我不好,总是不能陪你。”
陈芸眨了眨眼,感觉鼻尖又有些酸涩,哑着嗓子:“说这些干什么?”
“那不说了。”郑卫华轻笑,让陈芸等等,随后去房间拿了钱和票。
他把零钱都带上了,有将近两百块钱。
“这么多够吗?”
“够了的。”
楼梯被人踩来踩去全是水,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融化的雪。
郑卫华站在楼梯前,想了想在陈芸面前蹲下。
“上来,我背你。”
陈芸有些犹豫:“会不会违纪啊?”
“不会,上来。”
“哦。”陈芸偷偷弯起嘴角,趴到郑卫华背上。
他的肩背宽厚,衣服底下的身躯硬梆梆的。
陈芸悄悄吸了吸肚子,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身体往后仰。
郑卫华说:“趴着。”
“哦。”陈芸身体前倾,靠在他背上:“再过一段时间就背不了了。”
郑卫华背着她下楼,到一楼后把人放下:“那就等生完了之后背。”
出来后不能做太亲密的举动,郑卫华只能打起精神盯着她。
两人先找到铁柱他们,说了要上街的事情。
这么一小会,铁柱身边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小孩,围城一个大圈看他堆雪人。
陈芸过来的时候他的雪人已经有了个雏形,还需要有一点修饰。
“别玩太长时间了,要是觉得冷就回家。”
铁柱停下来,反过来嘱咐:“那你走路要慢一点。”
“我知道。”
她捏了捏铁蛋的脸,对三兄妹挥挥手,随着郑卫华一起往外走。
夫妻两个离得很近,郑卫华稍稍落后了一个身位,右手抬起来一点,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铁柱看了一会收回视线,正想把雪人脸上多出来的一块给弄平了,就听有人说:“郑启年,你们以后是不是没人要了?”
铁柱捏了个雪球,横过去一眼:“你说什么?”
说话的人叫肖平,去年才搬过来,比铁柱大两岁,也上四年级。
他父亲职位不高,但是参军年数满足了要求,这才能把老婆孩子给接过来。
肖平在老家的时候是村中一霸,其他小孩羡慕他有个当军人的父亲,干什么都捧着他。
可到了家属院之后,肖平就再没享受过这种特殊待遇了。
这里的孩子都是军人后代,而他的爸爸在当中并不多出色,班上的人都捧着铁柱,却不愿意跟他玩。
肖平感觉不忿,觉得铁柱之所以这么受欢迎,不过是因为有个当团长的爸和一个当校长的妈。
可是这个妈并不是亲的,而且还怀孕了。
他妈说等陈校长生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喜欢前面的几个,而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以后铁柱他们会很可怜。
肖平听说铁柱以后会成惨就觉得高兴。
他早就看不惯郑启年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了,等他爸妈都不要他,看他还神气什么!
肖平说了这个,人群乍然安静了一会。
随后有个年纪更大的孩子说:“肖平你别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了?这不是明摆……”
话没说完,就有一个雪球砸到肖平脸上。
那一下砸得很重,还有飞溅的雪花落到眼睛里。
肖平闭着眼擦擦脸,呸了两声说:“谁砸我?”
二妞收回手,眼睛在冒火。
铁柱看了妹妹一眼,拦住她想继续砸人的动作,起身搬起成雪人的头,一下子摁到肖平头上,冷声说:“哪来的狗在这乱叫?”
肖平这个人性格有很大的缺陷,来了一年多都没有玩得来的小伙伴。
而铁柱是这群孩子中的领头人物,他讨厌谁,其他人也会跟着讨厌。
肖平被一连砸了两下,不仅没能找回场子,还被其他人排挤了。他又打不过铁柱,只能站一旁自顾自生气,想象着铁柱以后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才勉强安慰到自己。
被肖平这么一掺和,铁柱他们也没了玩雪的兴趣。
他重新堆了个雪人头,弄出眼睛鼻子,就带着弟弟妹妹回家。
三人沉默的回到家,只觉得家里也冷冰冰的。
铁柱去厨房倒水,茶缸与案板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在厨房里喝了水,又回房间写作业。
他的作业除了有老师留的寒假作业之外,还有教授布置的。
教授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岗位上,但依旧和铁柱保持着联络。
他每个星期都会和铁柱通信,信上会给他布置作业,这些作业比学校教的要难很多,他有时候能做出来,有时候做不出。
二妞进来的时候,铁柱就在写教授给的题目,刚有了点解题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