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那些同窗,虽说都没中举吧,人家也都在苦读,而且人家那也没有你这么好的资质,都是三年又三年,不知道吃多少苦才能考中,这一辈子才能熬出头来,你说你天资聪颖的,好好的科举路不走不是浪费吗?”
常氏正悲伤着呢,一听就道:“你说你这人,孩子愿意怎么活就怎么活,还非得按你安排好的走呢?你瞧瞧桃花,她娘给她安排的这么一个不愿意的亲事,这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宁怀运瞪了她一眼:“这也能扯一块,桃花那亲事那不都是二姐图人家钱给安排的,我图他什么?我还不是为他好!”
“你图他能给你光耀门庭!能给你挣脸面!”常氏也来气了。
继续道:“你说你想要功名,孩子那不是也给你考了,都是举人老爷了,这功名都能吃一辈子了,这还不行?就你们老宁家,从老太太那里数,那也就出了老二那么一个举人,如今匪月给你考出来了还不行?老二那一年到头的在外头,有家也回不了,也不能在父母面前尽一天的孝,我没瞧着哪里就好了,你说你还非要继续考,非得考个进士出来,去做个官,他自己不高兴,那官场上的事也未必就摆弄的来,在出点什么事情,这你就高兴了?”
宁怀运也让她说的上头了。
“你这是什么话?能出什么事?还没考呢,你就先说这么些的丧气话!清晨从小就进宫,那皇宫里不比朝廷上更复杂,到现在那不是也好好的,匪月他哪里比清晨差了?怎么就混不了官场了?”
“那能一样啊?”常氏最是了解自己的孩子。
“清晨那是什么样的孩子?这些年锻炼的那叫一个八面玲珑,那是生了个七窍玲珑心,人情世故上这几年也是越发的了不得,匪月能比呀?这孩子最清高,他天生就跟清晨不是一种人混不了官场!龙生九子还各个都不同呢,你当你是谁?孩子生出来都一样的本事啊!”
宁弯弯听爹娘吵架听的一愣一愣的。
合着这家里最聪明的是她娘!
这啥事都看的透透的。
“吵吵啥呢吵吵!”白氏拄着拐杖来了,把地面敲的砰砰响。
宁怀运忙起来让自己娘坐在上首。
白氏看看这一家人,最后视线落在宁匪月身上。
他低着头,神色莫名。
“你爹说得对,你是长孙,就该光宗耀祖,为咱们老宁家争光,这明年春闱一定得去!”
常氏一见白氏来了那气就不跟对宁怀运似得那么放得开了。
好歹收敛了些,小声小气的道:“娘,咱家如今也有些家底了,又不是非要当个官来过日子,孩子在家孝敬您,这以后在娶房媳妇,您老儿孙绕膝的,不是挺好的!”
“好什么?哪里好了?!”白氏眉毛一立。
“士农工商,士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你家底子再厚,那充其量也就是个商,天生就低了别人一头!”
宁弯弯不乐意了。
“奶,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吃我的,喝我的,合着还嫌弃做生意呢?”
宁怀运就扯她衣裳:“你可闭嘴吧,别跟着掺和了,还嫌不够乱的!”
常氏忙赔着笑跟白氏道:“那咱家不是还有清晨吗?清晨这以后也是有大出息的。”
白氏又拿拐杖戳地:“清晨才多大?那得等到何年何月?我都多大年纪了?黄土埋半截了,等的起?在说了,匪月那到底是长孙,这光宗耀祖的不是长孙,说出去也底气不足啊!”
第385章 孤独终老
宁弯弯又不乐意了。
“嘿!我就看不惯了,嫌我做生意,嫌我是个女孩不能给你们延续香火,还嫌我弟不是长孙,合着我跟我弟跟我哥还不是一个爹娘生的,这基因上就差了一大截呗?”
宁怀运都要气死了,继续扯她衣裳,示意她不要添乱。
不想宁匪月突然跪下了。
“父亲、母亲、祖母,孩儿不孝,这些年漂泊在外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科举一途孩儿实在不适合,以后绝对不会再去考!”
“你这孩子,说什么憨话呢!”宁怀运一听那是急的直跳脚。
宁匪月没说话,只是把头磕在地上不起来。
“他这是想干嘛?他这是想干嘛?”白氏简直要气急败坏了。
拿拐杖砰砰戳着地,声音都尖利起来了。
“不科考,不当官,你还能干嘛?你还能干嘛?!父母养你一场,图的不就是你能有出息!?养育之恩大如天,你说不考就不考了?”
常氏怕在把婆婆给气出个好歹来,忙在一旁打圆场。
“娘,咱家现在也是有些家底子的,不做官这日子过的也不差,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好个屁!”白氏啐了她一口:“大男人志在四方,龟缩在这一隅之地有个什么出息!能干成什么事情?都是有你这样的娘才教出来这样没出息的孩子!”
常氏本来是打圆场的,结果不想宁匪月这个时候突然又挺起了脊背。
“家里如今的钱财也都是弯弯赚来的,与我无关,我本就是家里最无用之人,就更不能坐享其成,让自己妹妹养着。”
他这话一出,常氏也愣住了。
“这孩子,这一家人哪里就分的这么清楚了,你怎么就成家里最没用的人了,这怎么这样贬低自己呢?”
宁匪月更加的语出惊人:“我想搬到大禹山中去住,求父亲、母亲、祖母成全!”
说着他又一个头磕到地上不起来了。
常氏的脑子一下子都转不过来。
“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这都说的是些什么糊涂话!那山里头豺狼虎豹都有的,多不安全!你上那里头住什么?”
宁怀运到比常氏好点。
“这孩子,你这是置的什么气,让你去科考还不是为了你好,不考就不考吧,你说你这是干嘛!”
他觉得是刚才一直说让儿子去参加明年的春闱把儿子给说生气了,这孩子在闹脾气呢。
可说完也不见儿子起身才觉得不对。
“不是,匪月,你说真的?这好好的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孩儿不孝,余生唯愿长居山中,孤独终老!求父亲成全!”
宁怀运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震惊的说不出话。
这不就是想劝他去春闱,不去就不去吧,当爹的他实在不愿意还能绑着他进京不成。
这怎么还非要住到山里去孤独终老了?
宁怀运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儿子那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常氏也慌了神,去拉地上的宁匪月。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竟说些胡话,怎么就要孤独终老去了?你这心里头要是有啥不痛快的就跟娘说,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呀……”
她一边说一边哭,一边拉,可谁知这大儿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怎么也拉不起来。
白氏那拐杖戳着地开始哀嚎。
“老天爷呀,这是要反了天呀!这是拿捏我呢!我老天拔地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吊着那一口气图的不就是个儿孙出息,到了了就这样拿捏我呀!这是让我去死呀!”
她以为宁匪月就是不想去科考,报复她呢。
白氏哭天抢地,除了三丫在一边不知所措,别人也没那个闲心搭理她。
一会宁怀运反应过来了,跟常氏一人一边的劝:“你娘说的对,有啥话是不能跟爹娘说的,你要不想考了咱就不考,咱家这些家底子也能够你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回头娶个媳妇,这日子也不比谁差!”
“孩儿不想娶妻,余生只愿寄情于山水。”
宁匪月依然是不起,一副你要是不答应就跪死在哪里的样子。
宁怀运急眼了:“不是,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弟在京城,你妹将来那是要嫁出去的,你身为长子就算是不能光耀门楣,那也是要继承家业,开枝散叶的呀!”
宁匪月也是考虑了很久了。
道:“开枝散叶还有清晨,至于继承家业,家业原本就是弯弯挣来的,本该都是她的,轮不到我继承。”
宁怀运拍着腿道:“什么叫轮不到你继承?你是长子,这家业本来就都是你的!弯弯那个个姑娘家,早晚要嫁人,早晚都是人家的人啊!”
宁弯弯耸肩,这话要是她第一世为人的话怕是听了要伤心。
可活的次数多了,爹娘多了,就没感觉了。
不过她也不明白自己哥哥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要说他那性子,扯什么余生只愿寄情山水,到也说的过去,好似也唯有这样淡薄才符合他的气质。
可孤独终老这也太狠了,怎么感觉是在自我惩罚呢?
难不成她哥这些年在外头负了什么人?
宁匪月不说话,就是跪到地上,叩首,不起来。
宁怀运跟常氏磨破了嘴皮子也没办法,白氏还在一边哭天抢地。
一直到天黑,哭的还在哭,劝的还在劝,跪的还在跪。
宁弯弯家算是十分和睦的,平常除了白氏爱骂人外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和谐的。
闹成这样上一回那还是宁匪月放弃那年的春闱非要去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