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纱点了点头,继续看信。
舅舅写来的密信足足有七张纸,最后一张纸上,他说简玉纱信中引荐来的小少年为人极好,帮扶了他们家不少,又说他们一家正在进京的途中。
简玉纱:……
她正要疏远阿卑,可这小孩子似乎与她舅舅一家子已经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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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项天璟也收到了何绍送从金陵送进京的信。
信中说,简明光的案子已经查的水落石出,涉案的人也押送进京,锦衣卫初审的卷宗正在送进京的路上,只不过最后的判决,还得等进了京,由京中定夺。
这件事项天璟势必要插手,他掐算好了日子,等年后简玉纱生辰的时候,三司会审,案件落定后,昭告天下,还简明光一个清白。
另有一件事使项天璟十分高兴。
他跟简玉纱说,他也去了金陵,这自然是假的。
为了稳妥,他让何绍在金陵的时候,打着他的名号与简玉纱舅舅一家相交,他本人虽不露面,但心意全到了,如今简玉纱舅舅陆家一家子,都对他印象极好。
陆家人早就提出要见项天璟一面,何绍便告诉陆家人,项天璟因要赶家中长辈寿辰,已经提前离开金陵,等到了京中再相见不迟。
如此一来,项天璟虽未与陆家人谋面,却已经与他们相熟识。
据何绍说,陆家舅舅现在一口一个“贤侄”,全不当阿卑是外人。
项天璟瞧完信,身心愉悦,他微合双目,问寿全福:“驿站可有武馆的信来?”
寿全福忐忑道:“没有。”
项天璟这一次倒不急恼了,他抿了口茶水润喉咙,笑说:“迟早有。”
夫人现在孤身一人,这世上还有谁比他对夫人还好?
夫人不属意于他,旁人有谁能配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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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
冬至之前,大雪早将京城的瓦盖都铺成了银白色。
京城内城里,家家户户都烧起了炉子。
简玉纱在家里捧着手炉与邓俭忠议事。
近来雪下的大,本来也接近年关,简氏武馆里招的都是男学徒,个个都要回主子府上,或者回家里帮忙,索性就都给他们放了假。
上个月,简玉纱手里腾出些闲钱,起意收了个庄子,正好年底了,庄子上过两日也要往简家送租金和年货,邓俭忠得在外院帮忙,武馆的事,他也顾不上了。
“邓叔,武馆的账房、灶上的人,红包我都包好了,闭馆前,你发给他们。”
“那姑娘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平日里也见得不少,就不见了,冰天雪地的,免了他们又跪又费口舌地谢我。”
邓俭忠知道简玉纱对下面人心软,他也是喜欢省事儿的,便同意了。
他往外瞧了一眼,雪还不见停,忧心忡忡道:“姑娘,照这个下法,大雪封路,河水结冰,我看陆家是进不了京了。”
简玉纱也很担心:“今年进京也无妨,等雪融了再进是一样的,我只担心他们路上可别有什么好歹……舅母和小妹也一起来了,她们身子骨弱,折腾不起。驿站还没有信来?”
“没有。估计是封路了,有信怕也是要年后才送来了。”
正说着,瑞冬刚给添了茶,瑞秋气恼地打帘子进来,冲邓俭忠福一福身子,拉着脸说:“又来了!没脸没皮的东西!早怎么不看他们一家子对咱们家姑娘好些!姑娘依旧别见他!”
简玉纱眉头蹙着,也有些不耐烦。
来的人是闵恩衍。
自从闵家出了事,柳氏也下了狱,他求告无门,转而求到了简玉纱头上。
简家破败了,本来简玉纱也没有什么人可依仗,只不过与袁烨还有些交情罢了。袁烨接连打了几场胜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振奋军心,得了朝中众臣与皇帝褒奖,正逢威国公生辰,袁家近日倒是宾客不绝,花团锦簇的。
闵恩衍便是看中了简玉纱与袁家的情分,想让简玉纱去做说客,请动威国公往上递折子,替闵家开脱。
简家老宅的人,都赶过闵恩衍几次了,他和狗皮膏药一样,死活不肯走。
简玉纱原本担心见血了两人再换回来,闵恩衍拿她身子冲动行事,没想到嘴里不小心咬破皮一次,月事来了一回,两人再也没换了。
他们俩换不回来了。
闵恩衍彻底没了她的把柄,现在每天裹着披风守在简家门口,跟丧家之犬一样。
“姑娘,我去赶他走!”
邓俭忠对外人脾气大,料想这两日还是会有些简家旧交要过门,叫人瞧见闵恩衍晃荡来去的,对简玉纱名声不好,此时坐不住了,恨不得提刀杀人。
简玉纱道:“邓叔您去,只要不折腾死人,不必对他客气。”
邓俭忠听了这话高兴,捏着拳头就去了。
闵恩衍是个怂人,邓俭忠去会他,一口烟草的功夫都没到,他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走了。
邓俭忠回来说给屋子里的人听,个个都笑得前俯后仰。
简玉纱也扬唇笑了笑。
前世她死的时候他有多光鲜亮丽,现在就有多狼狈。
一屋子暖如花房,笑意融融,下人又来报说陆家人来了。
简玉纱大喜:“舅舅进京了!”
下人忙解释:“是陆千户一家子。”
简玉纱也高兴,原来是陆宁通来了,可是怪了……怎么陆宁通把爹娘都带来了?
她吩咐说:“既是一家子来的,将客引进内院厅里。”
下人去了,简玉纱略整了整衣裳,便去见了陆家人。
这还是头一次简玉纱与陆家人正式相见,陆宁通跟在父母身后,拘谨的很,但是却没有晕倒,想来是胆大了些。
简玉纱悄悄按下笑意,大大方方同陆家长辈见礼,叫了声叔叔婶婶。
陆夫人连忙扶起简玉纱,道:“姑娘可别多礼!你祖父在时,你陆叔叔本与你祖父有过些交情,我们早该来看你,熬到今日才来,莫要见怪。”
简玉纱笑引他们入座,她也不知陆宁通这一出闹的是什么,也不知该如何说话,全等着陆夫人说话。
陆夫人是个爽快人,派人送了礼,又递了帖子,笑着道:“托姑娘的福,不孝子在军营里得了个优秀兵士,家里也许久没办喜事了,准备摆上几桌酒席——但请姑娘放心,都是自家人,不见外的。到时候烦请姑娘赏脸,过府去吃几杯薄酒。”
简玉纱惊喜地打开喜帖,随即往陆宁通那边瞥了一眼,却见他得意洋洋地抬了抬眉毛,做作地喝了一大口茶,那副神气样子,若是在军营里,这会子该上天了!
她捏着帖子灿笑道:“令郎大喜,自然要去的。”
陆宁通心里美滋滋,显在脸上,跟朵儿花绽开了一样。
陆夫人又说了两句客气话,略与简玉纱聊了两句,任她再怎么藏,终是藏不住婆婆相看儿媳妇的眼神,不住地满意点头。
简玉纱脸颊稍红,陆夫人方觉得过了,便告了辞。
简玉纱一路跟去二门上,最后让邓俭忠送了陆家人出去。
谁知道陆宁通这小子,走了一段路又折回来,站二门上冲简玉纱的背影大喊:“虎兄,我下决心的事,是不是做到了!”
简玉纱扭头瞧他一眼,远远地朝他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他会做到。
陆宁通望着美人回眸一笑,脑子里气血一涌,差点又晕了,他赶在晕厥之前,扶了一把墙,抹了把脸,赶紧走了。
要命了,每次见她都要老命了。
陆夫人走在前面,转头见儿子没了,等了一会,见陆宁通跑了过来,斥道:“没规矩的东西!在别人家乱跑!”
陆宁通感觉鼻血要出来了,仰头插着鼻孔,“哎哟哎哟,娘,快回家,我要流鼻血了。可别流在这儿,把人地砖弄脏了。”
陆夫人脸臊红了,抱歉地同邓俭忠道:“见笑了,这逆子……”
邓俭忠客客气气把人送出去了。
马车上,陆宁通果真流鼻血了,陆夫人的帕子全染了血。
路达人闭目凝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宁通等鼻血不流了,瞥了一眼爹娘,憨笑说:“我就说玉纱不错吧!亲眼见了她,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挑的!”
陆夫人欢喜道:“单说她本人,断然是没得挑的,模样标志,为人大方,你又说中了优秀兵士是她的功劳,我虽然不明白到底什么缘故,想来你也不会拿这事儿骗我们。里里外外无一处不好,现在闵家又这样了……依我看,等风声过了,倒也没有不可的。”
她拿胳膊撞了一下丈夫。
陆千户陡然睁开眼,全程不说话的他,突然冷冷瞪着陆宁通道:“你也不照镜子瞧瞧,你配得上人家吗?她虽是二嫁,却靠自己就能支应门庭,委实难得,且简家旧交也都还在,轮得到你?据说袁家三郎与她是青梅竹马,此次袁家三郎又拒了礼部侍郎外孙女的婚事,你说他是为了一心一意建功立业,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陆宁通,你比得过谁呀你?就妄想癞□□……唉,算了,懒得说你了。”
被鼻血糊一脸的陆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