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 (马桶上的小孩)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 入库:04.10
她确实也这么做,俞星城甚至还分拣了一下厨房的筐子中的芋头,洗了洗屋檐下回廊的地面。
而当她正劈下一块柴的时候,她感觉到了细微的震动,紧接着震动愈发强烈。
俞星城缓缓放下手中的斧头,简单拾掇之后,也走向了拿到竹门。到那时候,震动已经很强烈了,甚至连这破旧温馨的院子,也岌岌可危。她倒是在怯昧走后,心情平和了许多,走出门去,回头慢慢合上门,朝远处那道黑门走去。
四周一片纯白,俞星城也无法判断距离,只是她走出没多远,再一回头,那座破败的院落竟然化作齑粉,落在了地面上。而后,一阵海浪声传来,俞星城一侧头,便瞧见空白的空间中,凭空出现了一片场景。清晨的渔村,灰蓝的海雾,柔软潮湿的沙滩,还有一些老旧的渔船。
几句脆亮的方言,还有小声。
一个男孩前后背着两个背篓。后头装着满满的鱼贝,前头坐着个年幼的妹妹,他手里捏着个拇指大的小螃蟹,深一脚浅一脚的赤足在沙滩上快走,还把那小螃蟹,拿给前头背篓里的妹妹玩。
俞星城不知道这是不是怯昧。
她傍着他在沙滩上走,直到前头预存的方向传来了哨声和鼓声。男孩抬起头来,他被太阳晒伤仍显得过于清丽的容貌十分显眼,但他显然被哨声吓到,抱住前头妹妹的脑袋,在海滩上快跑起来。背后篓子里的鱼虾颠簸的乱洒,他顾不上了,干脆扯掉肩上的布绳,扔下背后的篓子,只带着妹妹,呼喊着朝渔村飞奔而去。
俞星城听不太懂他的方言,只听懂了两个字:“倭贼!倭贼——”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一些怯昧回忆的片段,不过不会描写太多。
第263章 愿望
“倭贼?”
闹倭, 那都是嘉靖年间的事情了,偶尔隆庆、万历两朝也有过,不过那时候倭贼就不敢太猖獗了。
看来, 怯昧是那个时代出生的人啊。
俞星城快速跟上前头小男孩的脚步,他蹬上一块礁石远望, 远处的渔村附近已经停满了红色旗子的快舟, 一些灰黑色的烟柱被海风吹倒, 但这距离上已经能瞧得见,那些在村中游荡的持刀倭寇,与早已成片倒在地上的村民。
倭贼屠村一向是手快, 他们甚至还将村中几个敢于反抗的人, 吊着挂在了树上放火烧。
男孩显然是吓坏了,他嘴唇翕动想要喊什么,却只是倒退两步, 去看向自己来的方向。
看他背了一筐的鱼,显然是从距离村子有点远的某个小码头挑了鱼回来的, 那边还有几个成年的村民, 可男孩刚转头,就发现, 几艘倭贼的船只,划着桨顺着风, 快速的接近了他刚刚在的码头。期间,几个黑色的陶罐被高高抛起, 砸碎在码头上, 那用木桩和木排制作的简易码头,连同上周围许多小船、藤筐迅速燃烧起来。
男孩前后都无路,他抱紧装着妹妹的前筐, 一咬牙,朝陆上的方向奔去,钻进了海边低矮的灌木丛中。
俞星城刚停驻脚步,这一片海滩的场景如同地震般晃动,也开始逐渐崩塌。
她明白,如果怯昧正随着圣主消失而消失,那这些记忆的片段不过是他死前的走马灯,转瞬即逝。
她不再停留脚步,决定要一直朝着出口的方向而去。
而怯昧的记忆片段,则像是一路风景般,出现在俞星城身侧而后随即消失。
她瞧见一处长满杂草的破旧院中,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鹅黄色的戏袍,没有带妆,素净的脸生的矜贵清丽,于此地格格不入,那华丽艳俗的过分的书生戏袍,让他穿的如同如春闺梦中情郎。他站在一个脏兮兮的木头箱子上,慢慢的唱,下头坐着一班戏台中的前辈,给他打着小鼓。
一个脸上有些小雀斑的女孩,比他小两岁,穿着奴仆的衣裳在不远处扫地,时不时朝他投去目光,听见他的唱腔,甚至还会摇头晃脑的跟唱几句。
他有一段没唱太好。这也是戏班子的人说的,俞星城是没听出来,敲鼓的老先生让他先把那套漂亮戏服脱了,有两个人仔细把戏服叠起来,老先生和另一个武生男子将他拖到了凳子上,抄起藤条,扯起裤腿,在他肿如紫萝卜般的小腿上,抽了下去。
抽了好一阵子,他也没喊,或者是不让喊。
老先生过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脸,叠衣服的二人拖着他左右手,把他往外拽出去了,只留下扫地的女孩手不敢停,却小声啜泣,狠狠捏着扫帚柄。
……他曾唱过戏?
怪不得。他自称出身贫寒,有时候举手投足却极端肃贵气,显然是唱杂剧这些年,没少唱过公子官人,甚至唱过神仙妖怪。
俞星城往前走了几步,光忽然转暗,一处屋内,她听见唱戏时极为优雅的嗓音在痛苦的谩骂喊叫,有一年迈的嗓音道:“你以为来这儿唱佳人的都能当佳人?还不都是卖不出去的瘦马、被人抛了的妓|子,你真当自个儿可以做公子哥了?你是还有点吃饭的本钱,你妹妹呢?瞧着那模样是卖不出去的,身体不好连干活卖力都做不到。”
那优雅的嗓音沉默下去。
黑暗中窸窸窣窣,年迈的声音道:“记没记得我之前提及的王员外——”
忽然门被推开,俞星城只听见一声女孩的怒骂,黯淡的月光下手中的剪刀高高抬起。
“小妹!”
……
俞星城一瞬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想要驻足细看,场景却瞬间变化,旧的回忆化作尘土,身负枷锁着囚衣的他站在衙门空堂前,一位衣冠华贵的中年人远远站着,道:“我知道你想要为她认罪,但你们班子在江东也算有名,班主惨死的事儿又被班子里其他人闹大,不找人抵命便不好交代。回头我让人为你妹妹修一座石墓,得以在阴间安顿。你便随我走吧。”
他浑身被殴打的遍体鳞伤,光着脚,走向空堂中那块脏兮兮的布下的尸体,没敢掀开,只是用青肿的手指隔着布,慢慢的刮了一下布下女孩的鼻梁。
他仰起头,看中年人:“王员外,若是我不跟您走,您是不是便不会葬她。”
中年人沉吟片刻:“这世上万事都要有来有往。”
话已经很明白了。他起身,朝中年人一拜。
这王员外单听名号,便能知道在当地是个人物,死的不过是个班主,救下一人,少让怯昧受点罪,或许只是酒桌上一句话的事儿。可他显然就是不愿,或许觉得不值得为一个草芥般唾手可得的人多卖一点人情。
而他心里也懂。
……脚下愈发要坍塌,俞星城朝前快走。
又是夜,小城内火光冲天,小城外河流上,孤舟撑船而过。舟上坐着个女郎,撑着胳膊望着城里大火,撑船的船夫喃喃道:“听说是恶鬼索命呢。那恶鬼能化作千万面孔,随时便消失,杀了王员外一家,还有好几个当官的呢!啐,都是活该,早听说那王员外又是贪墨又是抢女,不把人当人看!那几个当官的也没好东西,咱们这儿连年说剿匪剿匪,逼着缴银子支持剿匪,却没见匪头抓着一个!哪里有匪,匪就都在城里!”
女郎笑了一下,她眼底神色令人熟悉,显然是怯昧用灵根易容成女子。
是了,他哪怕自己能易容,带着妹妹也很难跑远躲走,更何况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熟练掌握了这灵根呢?
……
俞星城快走着,场景飞速掠过。
他没活在好年头,些许是在万历末年,匪乱四起,天灾频发,妹妹死去了,他更成了浮萍。
先是剃了头发做过和尚,大庙里的老和尚说他有神佛相,要他去做些手艺。他或许有天生在艺术上的造诣,这个年纪还能学了雕刻,做了个佛雕师,一直做了两三年。淮河泛滥淹没整个徽州附近的时候,他刚雕了三分之二的大佛泡在水中,他和几个被救出来的和尚飘在小舟上,他一身破袍子,抱着工具箱子和一尊小佛。
流年不利,饭吃不上的时候,头发也长出来了,他做了匪帮叛军上了山。
打的轰轰烈烈过,他刀法不错,混到了山林中的四五把手,他易容的本领也在江湖上有些名号,甚至跟着山上的其他修真者学了不少法术。后来必然是打输了,招安了,按道理他说不定也能混个军官。
招安后庆祝的宴席上,他还端着酒碗,说要给自家妹子迁坟,话刚落,早已埋伏的官军冲进来,一阵乱杀。
哪来的什么招安。
只是他的灵根能随时改变外貌,刀法好,当天喝酒又少,竟然活着逃了出来。
还能往哪儿走?
要不……往家的方向走走。
一路往老家慢慢赶路,他睡过山庙,做过假道人,也偶有打抱不平过,自以为不顺,可一路看来,死人活人中比他更不顺者比比皆是。心灰意冷,四海无家,他只记得而时家乡的名字,茫然的赶路前去。
只是即将回到老家附近时,他却迎面撞见了一次倭寇的袭击。
倭寇洗劫了一个村庄,当地虽有守军却势单力薄,他没多想,便加入了抗倭的队伍中,奋勇杀敌仍不敌,只得靠易容的本领暗杀了倭寇首领。而后迅速名声大噪,连委派前来抗倭的戚氏后人的军队,也听闻了他的名号,将他带入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