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蝗灾之后,有那过不下去卖儿卖女的,当时陆府也买了些下人,就那个时候猜到的。”
陆知安轻啜了口茶道:“可是她哪里漏了她的心思?”
楚玉摇头答道:“并没有。”她站得有些累了,干脆坐下趴在栏杆上道:“当时有嬷嬷去调.教那些新进来的小姑娘,我才反应过来,陆府绝对不会缺一个梳头丫鬟的,她随便指了一个来就是,朝月是她陪嫁过来的一等丫鬟,没必要天天早上在我那里折腾,而其实当时我是既怀疑,又带着一丝其他的想法的——或许是她看重我才特特让朝月来的呢。”
陆知安道:“这么久了,你居然能不动声色,这副心性倒也不错。”
楚玉摇头道:“并不是我沉得住气,事实上我并不是个沉稳的人,从宁巧娘的事上你就能看得出来,我并没有深思熟虑就跑来求一个根本不熟悉不了解的你。只是我想着,我素来与她交好,各方面又及不上她,若是有疙瘩也是因为她的胞弟引起的,纵然她对我有提防之心,也万没有要置我于死地的地步。”
楚玉深呼吸一口气,直起身子道:“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明白,她不杀我是因为我还没有威胁到她,不然她尽可能早就除掉我了。而人一旦有了怀疑,由结果倒推经过,就很容易发现了。”
陆知安举着杯茶水,久久没有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玉又道:“王雪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缠上了陆言安,她便一击得手,做事干脆利落不留痕迹,哪怕真有人查,也只能说这是个意外。”
陆知安放下茶杯,杯中的茶水已经冷了,他问道:“那你是如何怀疑她的?”
楚玉道:“除了乳娘以外,其他的下人都是几个人住一间屋,连她的大丫鬟朝月、夕月也是两人一间,王雪,一个刚进来还觊觎着自己丈夫的人,能得到一个单独的不错的房间,甚至在刚发放炭火的时候就给人安排上了,要么是她心很大完全不在意陆言安,要么就是另有安排。”
陆知安把冷掉的茶水倒掉,又给自己沏了一杯。
楚玉继续道:“年初我刚到陆府要求见陆言安的时候,估计她就动了一丝杀意,只是后来得知我留在陆府是你的意思,便打算再观察一番,后来又说了许多她在宁府的事情,也不知是示敌以弱还是真情流露。昨夜里她旁敲侧击了很久,最终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放过了我,毕竟,我在陆府的倚仗陆大人,也曾经起了心思想要杀我灭口的。”
陆知安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到她旁边,也看着远方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玉道:“离开陆府!”
陆知安道:“离开陆府后呢?若宁娘子想要对付你,在江宁,你躲不开的。”
楚玉轻笑道:“陆大人,宁芸娘在陆府能不知不觉杀了王雪,可若我离了陆府,你当真以为她能杀得了我?”
陆知安道:“财帛动人心,就凭她有钱,就能让你难过。”
楚玉道:“你也说了财帛动人心,我孤身一人,若她不能一击即中,等待她的就是我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反扑,她有夫有子,大家夫人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陆知安道:“到底是年轻。”
楚玉转身看着他道:“陆大人,我既对她起了防范之心,总不会坐以待毙的。宁芸娘或许有钱能收买人杀了我,可后续呢?陆言安会不会得知真相,因而厌弃了她?她聪慧机敏,能审时度势,不会做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的。”
陆知安叹道:“你倒是想得清楚。”
第54章 小心思
起风了,楚玉的头发也已经差不多干了,她拿出一根发带,直接把头发绑在了脑后,又觉得有些冷,便坐到炭盆旁边的石凳上,把茶杯里的冷茶倒了,倒了杯水。
滚水烫手,她也不喝,只双手虚捧着取暖。
陆知安也坐到他原来的地方,喝了口冷茶,一丝丝的涩味钻进他的口腔,他放下茶杯问道:“你可知为何我到现在还是鳏居?”
楚玉愣了一下,这话题未免也扯得有些远了,她想了想道:“无非就是要么没忘记前人,要么是没遇到心仪的新人。”
陆知安道:“我二十岁成婚,二十四岁当鳏夫,这十数年来,要给我续弦的不知凡几,可是我在等。”他抬眼看着楚玉,楚玉愣了一下避开了。
陆知安道:“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陆府更上一层楼的姻亲。”
楚玉沉默不语,捧起水杯转动着,里面的水已经凉了,溅了几滴在她手背上。
陆知安继续道:“可我遇到了你,我希望你能帮我,以谋士或者门客的身份。”
楚玉盯着手中的茶杯发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单纯的只是在发呆,陆知安也不催她,只品着茶。
过了一会儿,楚玉双手端了茶杯站起身恭敬的道:“富贵安逸动人心智,只我志不在此,陆大人厚爱,愧不敢当,还请恕罪。楚玉以水代酒,谢大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说罢仰头喝掉,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弓着背揖礼着后退出了亭子。
陆知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常平仓不是我烧的。”
楚玉正好抬起身,两颊被炭火熏出一丝红晕,让她多了一抹生气。闻言只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须臾,管事的进来肃手问道:“爷?”
陆知安看着楚玉喝光了水的茶杯,轻笑一声道:“还以为是软和的,没成想却是个烈性子。”
管事的几乎没见过陆知安如此笑过,低着头想着是不是该重新估计一下楚玉的地位了。
楚玉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踱回锦绣阁,关上门后把自己埋进被褥里。
她心里很难受,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用被褥把自己从头到脚藏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就这么闷着,居然就睡着了。
晚间有人来喊她吃饭,又是拍门又是大喊的把她吵醒了。
她混沌的睁开眼睛,被子已经被她踢到了一边,天已经黑了,她慢慢地坐起身,发现身体有些僵硬,似乎每一块骨头都在嘎吱嘎吱的响。她想回应一声,喉咙干渴得说不出话来,下了床,趿拉着鞋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了,这才精神了一些,又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强呼吸一口气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总角小丫鬟正在拍门,差点碰到了楚玉的胸,楚玉后退一步嘶哑着声音道:“我刚睡着了,没听见,有事?”
小丫鬟福了一礼脆生生的道:“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二夫人派人来问娘子可要去舜华院用晚膳?”
楚玉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有些困,就不过去了,想再去睡会儿,你与他们说一声吧。”
小丫鬟应了一声道:“天气渐凉了,可要点上炭盆。”
楚玉摇摇头道:“你自去吧。”说罢关上门,坐到了桌前用火折子点了火,又倒了杯水。
冷水入喉,让她清醒了不少,她站起身把门窗全部关好,又从枕头的床底下抠出荷包。
荷包沉甸甸的,里面有些银子,还有一对东珠做的耳坠,她的户籍文书,还有一张用写着宁巧娘地址的纸条。一一看下来,竟是没有多少东西。
银子大约有十五六两,都是银锞子,若是小心使用,能过上两三年,耳坠不知道值多少,她现在烦恼的是怎么把银子藏好,若是出去一不小心漏了财就麻烦,也不知道炭盆的温度能不能把它熔了,要不还是用剪子把它绞了吧……
楚玉烦恼的把银子和耳坠放回荷包,又拿起了文书,自她入了陆府,一直就没把户籍的事当回事,也不知用不用去官府报到。
楚玉叹口气把户籍也放好,又把纸条拿起来,当初写字条的时候字还写得很难看,歪歪扭扭的拼音字母像是一副奇怪的画。
宁巧娘还能回来吗?曹家已经树倒猢狲散了。曹天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宁世远在开封府,可宁家还在,还是宁父说了算,她死而复生的回来,会有什么下场。
楚玉挠挠头,这个才是最麻烦的,也不知道宁巧娘在苏州过得可好,不若就在苏州,若是能在苏州安家,其实也还不错?
想了半宿,算了半宿,却什么都没理清,楚玉干脆把东西全扫进荷包,把荷包贴身放在胸口,想想好像很容易被发现,又分了一部分的银子出来放到另外一个荷包里。这才躺到了床上。
或许是下午的时候睡多了,楚玉听着外边敲了三更的梆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她干脆的躺平,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她想去某城,她上辈子在这座城市呆了大半辈子,她想去看看现在的它是什么样子的,也或许她能在那里找到回家的路呢。就算找不到,留在那个地方,前世与现世的交错,至少能给她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好不容易睡着了,感觉才合上眼,就又有人敲门。没睡醒的起床气让楚玉爆了一句粗口,睁眼一看天还黑着,楚玉睡眼惺忪的起床开了门,门口正站着笑意盈盈的朝月。
也不知是冷风吹的还是什么原因,楚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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