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挺直腰背,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很平静的回道:“学校是三点五十放学,现在差不多是四点半左右,我回来的时间最多比平时延迟了十分钟。而这十分钟的时间,我去镇上乞讨,别人好心赏了我一个包子。至于李婷为何早就回来了,我也不清楚,我看到她的同班同学周芬和杨露就在我的后面。”
“你什么意思啊?乞讨,你还要不要脸,老娘短你吃喝了吗?”
“今天姑姑和姑父回来,我特意跟班主任请了假的。”
邓文芳和李婷母女俩同时发飙,她们母女俩脸上恶狠狠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李海棠很淡然的看着她们,眼底一片冷漠,语气很平静,半真半假的说着:“你有没有短我吃喝,你我心知肚明。昨天早上喝了半碗稀粥,昨天晚上你说两背篓猪草割少了,不准吃晚饭。今天早上我又割完两篓子猪草回来,一碗米汤都没给我留,就算是生的红薯也被你锁进了柴房。中午带饭的碗五天前被李涛砸了,你说不准我用家里的碗带饭,也没有给我钱去买饭吃,我已经五天没吃过中饭了。我今天实在是太饿了,在路上饿晕了,还是唐医师好心给我送了碗糖水,向好心人讨了个包子吃,这才有力气走回来。”
第3章 嘴臭的姑嫂俩
嘴臭的姑嫂俩
李家村的大队长和他老婆也在堂屋里,他们家儿女都有出息,两口子也特别注重表面的名声。李海棠故意将邓文芳虐待她的事说出来,就是说给他们俩听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也不可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怎样,有他们两口子在,今日她决定要做的事,成功率高了一半。
邓文芳被她气得脸都青了,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她看到大队长夫妻俩和两个妯娌以及其他邻居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讥诮和鄙视,李家的几个兄弟和孩子们也一副很尴尬丢人的表情,气得拍桌子大骂了起来,“你个贱蹄子,你胆子肥了是吧?老娘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供你上学,你今天还要来埋汰老娘,果然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海棠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想起了前世的妈妈,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反嘴道:“你们当年抱养我的目的,在座的长辈都心知肚明,你看中的无
非是李小琴拿出的那三百块钱。十五年前的三百块钱有多大的用处,不需要我明说,在座的人都很清楚。这栋房子是十五年前建的,当时花了不过几十块,剩下的钱也够我吃喝长大。”
“你…”邓文芳瞪着一双大眼珠看着她,她从不知道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李海棠直接无视她的愤怒,继续说道:“你说供我穿,从小到大,我从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和新鞋子,都是捡着李婷穿过的旧衣服鞋子穿。你说供我读书,这个我承认,学费是你们出的,我感激你们这份心,所以干家务和农活,我从不含糊,我自认对得起这份学费。”
原来的李海棠总是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隐形人,就算是遇到长辈打招呼,声音也是很小,也从不去跟村里的其他伙伴玩耍,每天除了在家里看书,就是干活做家务。
而李家的另一个女儿李婷,也就是邓文芳的亲生女儿,待遇就完全不一样,像个城里的千金大小
姐一般,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跟着邓文芳各家串门。
李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家这点事,背后议论的次数自然不少,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去管这档子闲事。
可是今天他们破天荒的听到李海棠这番“反驳”,都有点不可置信,堂屋里二十来个人全部看着这个瘦如骨柴的少女,见她一双大眼睛冒着黑幽幽的光,总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对劲了,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十七年前,年轻貌美的村花李小琴去市里投奔姑姑,跟了一个外省的富商,两年后大着肚子回村了。当时她这算是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很让人瞧不起,可是那男的有钱,生下李海棠后,李小琴拿出三百块,谁家愿意收养李海棠就附带这三百块钱。
三百块在那个年代是一笔巨款,很多人都抢着去收养李海棠,大队长家当时也有这想法,只是被邓文芳抢先一步了。当时因为这件事情,大队长的老婆王红娟还和邓文芳大打了一架,如今时间过去了十
几年,这段恩怨又因为李海棠被翻了出来。
王红娟本来就看不惯邓文芳,此时自然不会错过奚落她的机会,“邓文芳,你真的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你自己也有儿有女,却如此虐待自己的养女,你还要不要脸啊?当年是你抢着要抚养海棠,得了那三百块钱后,你就是这么养她的啊。啧啧,若是哪一天李小琴回来了,她若是知道她的女儿过得这么心酸,肯定饶不了你的。”
“你少糊弄我,她若是想要找回这个贱蹄子,她早就回来了。她带着娘家人十几年前就离开了这个穷山沟,这么多年来,也就老两口回来过几次,她脸都没露一下,在城里面吃香喝辣的,还记得这个贱蹄子个鬼。”邓文芳一张血盆大口唾沫横飞。
李海棠看到她这张肥脸就想吐,忍住恶心道:“妈,你开口一个贱蹄子,闭口一句贱蹄子,你这是想说你自己也是老贱蹄子吗?”
邓文芳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随手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对着李海堂砸了过去,怒骂道:“你这个贱蹄
子还敢骂老娘,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砰!”
李海棠朝旁边躲了一下,语气嘲讽:“反正你巴不得我早点死,今天我就站在这里任你打,你打死我得了。在你们的眼里,我李海棠反正是贱命一条,用我这条贱命换你去坐牢也值。”
“你!”一向嘴巴不饶人的邓文芳今日被她气得脸部都扭曲了。
一旁的李建平沧桑的脸颊绷的紧紧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双唇嗫嚅者,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穿着蓝色的确良短袖的胖女人李建红见大嫂还说不过一个孩子,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这个大嫂果然是个窝囊废,开口帮腔道:“大嫂,你有句话说的没错,她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年你不听我的话,偏要去抱养这个小杂种,现在人家翅膀硬了,知道耍心眼了,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她们姑嫂俩一直都是如此骂李海棠的,原主
早就习惯了,可是她却不会任由他们咒骂,冷笑道:“妈要骂我两句,我李海棠以前可以受着,毕竟我喊她一声妈。可是,大姑,我没吃你们周家一粒米,没穿过你们周家一件衣服,你凭什么骂我小杂种?我不是妈生的,是李小琴生的,你是骂李小琴是老杂种吗?还有李富贵一家在你眼里也都是杂种吗?”
李富贵是李海棠的亲外公,育有两儿一女,只是十几年前举家全部去城里生活了。如今他的长子李小林夫妻俩都在邮局上班,小儿子李小宇在国营工厂里当了个小主管,小儿媳妇是医院里的护士长,一家人过得很有脸面都是托了李小琴的帮助。
李富贵老两口倒是回村过几次,对这个被抛弃的孙女,正眼都没瞧过一眼,但是家里好歹有间祖屋在,他们每次回来都会稍带些好东西,请村里的大队长帮着照看下。
大队长李远华自然会包揽这份肥差,论血缘关系,他是李小琴的远房堂兄,他得喊李富贵一声“六伯父”。
有这沾亲带故的关系在,李海棠自然不怕李建红发飙,她就不信大队长还能沉默不做声。毕竟李建红骂她小杂种,也就是骂李富贵一家杂种,连带着大队长家也被她灌上了杂种的称号。
果然,被李海棠这一挑拨,李远华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额上能写几道深深的皱纹,粗声粗气道:“李建红,我们李家村近两百户人家,从旧社会一直延续到现在已经好多代,村里人多少都沾染了点血脉关系。你骂李海棠是小杂种,也就是骂了六伯父,连带着我家这一脉都被你骂进去了,我们招你惹你了吗?现在若是去翻族谱,你们这一支与李小琴她们那一支,往上翻六七代,还共一个祖宗呢,你这也是骂自己是杂种吗?骂这堂屋里你所有的兄弟及侄儿侄女都是杂种吗?”
李建红直接傻眼了,她不就随口一骂,怎么就招来民愤了?想起始作俑者李海棠,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神阴森晦暗。
大队长这番话说得很实在,李建平闷闷的抽
了一口烟,李建华和李建刚兄弟俩脸色都不太好,想着这是自家的姐姐,他们也就没多说话,齐齐看了一眼李建红就撇开头了。
他们一直都知道李建红嘴巴不把门,与邓文芳不相上下,在对待李海棠时,姑嫂两人总是同仇敌忾。可是今日这么多人在,她们也不看看场合,就这样大咧咧的辱骂她,还连带着其他人都被她们骂上了,他们心里舒服才怪。
周宇见自家婆娘犯了众怒,眉头拧得紧紧的,不着痕迹的拉了下她的胳膊,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里不乏嫌弃与不喜。
李海棠将这大姑父的眼神看在眼里,她知道周家一直不太喜欢李建红,因为她个性太强势,对自家公婆态度也不好,加上又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的性子也都随了她,这就更不招待见了。只是她做生意的本事还不错,这才勉勉强强的维持住这段婚姻。